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骤然间暴雨倾盆而来,江面上立时一片混沌。
杨悦直觉到透心冰凉,终于明白过来,李愔虽然没有与“阿难弟子”联手,却并非不想造反。而那房仁裕显然是早已与他串谋。也对,房仁裕是扬州长史,李愔若想谋反,第一要联合的当然是扬州长史。拥有扬州,大可拥江南自重!
“你原来还是在骗我!”杨悦嘴角苦笑,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
想起出征前,在两仪殿中,长孙无忌狡猾的眼神,似是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杨悦不及大怒,先已心下大急。
“我不是骗你,我只是在与你商议。”李愔以为杨悦必会大怒,忙死死抱住杨悦,连声解释。
“商议?”杨悦回过神来,去看李愔,却不禁再次怔住。眼前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别的,只有恐惧!只是那恐惧本身不是害怕,而是害怕失去心爱之物而充满的焦灼与紧张。
盯着它,渐渐地杨悦冷静下来,突然明白李愔之所以要造反,大概只有一个原因。
“你若是为了我,不需要!”沉吟片刻,杨悦摇了摇头,缓缓道。
“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连王妃的位子也”话哽在喉,说不下去,李愔嘴角不自住地抽动几下,痛苦地道“我拿什么来娶你?这些年你犹豫着一直不肯答应嫁给,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给不了你应有位份”
“位份?”杨悦怔怔地愣住,一时无语。看到李愔因痛楚而深深皱起的眉头,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他心中的无奈与痛苦。
是啊,这些年自己一直在犹豫,因为什么?
是因为一直不能忘记自己是个现代人,想着有一天终归还要回去?因为形势所迫,担心自己嫁给李愔,反会给李愔带来不必要的猜忌与麻烦?还是真的是因为独孤美儿已是蜀王妃,这个不争的事实?
杨悦每次想到此事,只觉心乱如麻。却没想到李愔竟会为此如此痛苦。
“我说过,我要给你最好的”看到杨悦呆呆发愣,李愔禁不住一声嘶吼。最好的是什么?皇后?到也难怪李愔会发狂,如今李治的内宫一空,皇后之位虚席以待,只等杨悦点头。而他李愔,连王妃的位子都给不起,怎会不成心病?
然而即使拥有了皇后的位份,就能与李愔在一起么?杨悦不禁苦笑,自己在乎的怎么可能是一个位份。
一条闪电刚好在头顶炸开,杨悦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仿佛刚好看到长孙无忌在期待李愔的反叛的眼神。只待李愔走出这一步,立时便会落入圈套。何况杨悦更加知道历史上唐朝,李治的皇位十分稳固,李愔根本不可能造反成功,有的只是死路一条
望着李愔如困兽一般在***中怒吼,杨悦不禁眉峰如聚。
“我也说过我我什么都不要,你千万别做傻事。”杨悦用力摇头,喃喃道。如果能阻止他,或许她会不惜一切。
“怎会是傻事?”房仁裕哈哈笑道“以公主在士林的影响,加上蜀王的英勇,还有诸王之中,越王、纪王,包括腾王与蜀王向来交好,吴王、赵王乃是蜀王亲兄弟,又有公主的传国玉玺在手,若蜀王起兵,定然会一呼百应。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大位唾手可得”
唾手可得?杨悦去看房仁裕,心头稍怔,不由微微冷笑。蜀王为何要反她能理解,然而房仁裕为何要反?扬州长史之位不是一般的地位,解了品极之外,他甚至比吴王这个安州刺史的权力还要大些。他还想要得到什么?
“房长史未免有些太乐观。大唐兵力向来以内驭外,天下兵府六百三十四,其中一半在关内。蜀王虽有三十万水兵,能尽得江南之地,但若要进攻关中,只怕也是痴心妄想。”杨悦看一眼房仁裕,虽近在咫尺,但在暴雨之中,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一张笑脸,然而却是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公主说得固然有理,只是眼下有一件绝妙的事情,刚好可以加以利用。若在此时起兵,定能一呼百应,朝中大乱。”雨下得太大,房仁裕禁不住拧一把湿透的胡须,雨水顺脸而下。
也幸好大雨如注,电闪雷鸣,除了他们三人,只怕谁也听不清他们的谈话。江面罩在一片雨幕之中,不论官兵还是弥勒教众都在做同一件事儿:沉锚定位,不至被江水冲走,又要尽力将船内不及排走的雨水陶向船外,才不至于被掩没。
“能一呼百应令朝局大乱的会是什么事情?”杨悦不由奇道。
房仁裕“嘿嘿”奸笑两声,道:“听说魏王当日谋逆,曾暗中联络朝中大臣,不下半数。只是公主筹谋得当,才不使其奸计得呈。但魏王联络朝臣的名册据说后来被高阳公主所得,如今已落到了陛下手中,因而陛下连连罢免流放魏王一党。如今朝中已是人心惶惶。如此内有忧虑,外存嫌隙之机,岂不是绝佳的时机?”
“名册?”杨悦心中咯噔一下。终于明白过来,只怕是这个房仁裕也在“名册”之上,担心自己有一日会被“株连”所以才会铤而走险。
想到前些日子李治无缘无故降职宇文节,流放崔道默等人于岭南,连连有所动作。当日她便曾怀疑因“名册”而起,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杨悦心中不禁暗骂一声李治“不智”却又不禁鄙夷的看一眼房仁裕。房仁裕乃是房玄龄族兄弟,想来与房玄龄必然交好,房玄龄生前看好李泰,所以才有房遗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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