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何说起嘛。这偌大个福州府,书法能得着林公称誉的能有几个?我与冯兄第可是实心相交的,几个钱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不是我自夸,若是平平常常十几二十两银子出手,辱没冯兄弟手笔不说,那不是丢自家脸面吗?”
敢情这位钱多了烧的。话到了这个份上,冯虞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
不过接下来钱万才便说了实在话:“我看冯兄弟才气非凡,只怕不消多久便能混出个名号来,日后还指着兄弟多多照应一把才好。”
“钱兄这话着实是过誉了。生意场上可不就得互相帮衬着一道发财吗?”
“哈哈,冯兄翟旗言快语,说到老哥哥心坎里去了。”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两人又携手出屋。看钱万才忙得团团转,冯虞自去一旁候着,心里却想,这钱万才看着是性情中人,可总觉着殷勤得有些古怪,看看再说吧。
恒善堂的开张庆典和大食堂比起来可是平淡得多了,放鞭炮、挂牌匾、之后就是请君入内一观了。不过这恒善堂里拿得出手的古玩奇珍还确实不少,当时就有些会钞下订的。冯虞也凑在人堆里转悠了一阵子,又蹭了顿午餐方才打道回府。
回店里一看,母亲与采妍也都过来了。这两个月,只要在家中呆得憋闷,她俩就一块儿到店里来帮帮手,图个热闹。冯虞把早上的情形说了一遍,采妍一听又有百两银子进项,一下乐开了花,偷偷伏在冯虞边上嘀咕:“今年十五要买个好大的花灯。”倒是冯母没什么笑模样,想了又想,只对冯虞说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依虞你自己小心。”
大明朝从洪武年间开始,正月初八直到十八,连续十天普天同庆,共度元宵佳节,这是官面上的规矩。实际上在民间可不会数着日子过年,从初五到十八,街面上天天是人山人海,全是扶老携幼一家子出来走亲戚逛街市的。
这些天里,大食堂又恢复了初开业那几天的热闹劲儿了。平日里那些公人来得少了,却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往里拥。大过年的,哪家不想着开开荤?那些重楼玉宇的大酒楼实在是吃喝不起,大食堂这样丰俭由人的正合适。
看生意好的不行,冯虞赶紧让忠叔四处借来方桌条凳,把位子摆到街面上,生意多做一单算一单。反正这年头没城管,就算有,还敢管到大食堂头上么?
冯虞还出了个招,但凡是初八到十八这些天进店的,每人送例汤一碗,特酿沉缸一杯。很多食客携家带口原本未必打算痛饮,点几个菜全家热闹一番尝尝新就得了。可一杯酒落肚,酒虫一给钩起来,那还迈得动步吗。一旦正儿八经地喝起来,原先那几个菜哪还架得住?乖乖加菜吧。
生意火爆是一遭,这些天冯虞还多了个副业——接待各路文人访客。那日给钱万才一鼓捣,直接让冯虞才名的传播速度又加快了几分。这几日来大食堂欣赏冯虞大作、以文会友特别是求字的大增,发现此处菜肴别致,还有免费的酒喝,更是流连不去。
对这些位,冯虞还都得客客气气的。文人一张嘴,最是刻薄,要是惹恼了哪个,大嘴巴唧唧歪歪四下攻讦,平白生出多少事端来。来拜访的坐陪,来求字的赠字,那些个赖着不肯走的好酒好菜端上来。还有些个抱着自个儿的书法卷轴过来,非得要冯虞给品评几句。不就是想听好的吗?那就夸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