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如荫进来,冯虞赶忙起身相迎,想来这位是报功来了。“叶大人,怎么过来了,听说路已修成,我还想着过府当面道谢呢。”一眼看见跟在后头苦着脸的当值小厮冯忠,冯虞喝问道:“叶大人来了,怎的不通报一声,也好出外相迎。”
叶如荫赶忙说道:“不关这位小哥之事,是下官拦着,想给大人的惊喜,不想大人却已知晓此事。”
冯虞笑道:“我本想着,这路总得修到入秋吧,不想动作如此之快,已是大大的惊喜了。叶大人着实是费心了,冯虞感激不尽。对了,明日午时我在聚福楼设宴为杨大人践行,叶大人务必赏光哦。”
“一定一定。”叶如荫连声答应下来,又问道:“方才在门外囫囵听了一句,大人还缺些什么,下官或能尽些绵薄之力。”
冯虞想了想,与他说也无妨。“路这一通,庄院那边准备即刻开工,只是监工之人一时半会尚无着落。”
“原来如此。只不知大人打算寻个什么样的监工?”
“什么样的?嗯,寻个尽心尽力,懂营造的,有些个眼光的。噢,自然还要能居中协调,会办事的。”
叶如荫想了一阵,眼睛一亮,说道:“大人所说条条皆是紧要的。下官这里倒是有个人选,不知能否合大人意?”
“说说看。”
“大人可曾听过‘蒯鲁班’的名号?”
“蒯鲁班?是何人?”
叶如荫大惊“大人竟不知蒯鲁班?蒯鲁班本名蒯祥,其父蒯富技艺高超,洪武年间便是总管皇宫营建的‘木工首’。蒯祥自幼随父学艺,蒯富告老还乡后,蒯祥任‘营缮所丞’。永乐年间,召建大内,凡殿阁楼榭,以至回廊曲宇,蒯祥随手图之,无不合上意。此人精于尺度计算,又擅长榫卯技巧,还能双手握笔同时在一根柱子上绘双龙,画成合之,双龙如一,可谓出神人化。永乐十五年,蒯祥主持营建承天门,百官皆赞,永乐皇帝龙颜大悦,称他为‘蒯鲁班’。正统年间,蒯祥主建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裕陵,及两宫、五府、六衙署等,积功封为工部左侍郎。”
冯虞听罢,连连叹息:“真神人也!只是这些都是永乐、正统年间故事,想来这蒯鲁班如今早不在人世了,为何又提起他?”
“大人有所不知。这蒯祥为吴县香山人,香山自古出名匠,人称‘香山帮匠人’,据称江南木工巧匠皆出于香山。蒯祥虽殁,传人犹在。蒯祥有个侄孙,名唤蒯如,同样是精于营缮,木工’工,没有不精的。弘治年间,汀州府在京同乡集资营建汀州会馆,重金聘得蒯如主建,弘治十八年方才落成。随即,此人便接了闽侯大义望族荣绣陈氏祠堂重修的活计,刚刚完工不久。其人现下正在福州!”
冯虞一听大喜:“居然如此凑巧!其人现在何处?我这便着人请来。”
“不劳大人费周章。这蒯如为陈家出了大力,这几日被陈家待为上宾,陪了在闽侯各处山水胜地游玩。下官久闻此人大名,前两日已下帖子去请。想来不日便到。届时下官亲陪,送蒯如登门议事即可。”
这才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一个大麻烦居然无意间便给叶如荫解了,冯虞喜上眉梢,连声致谢。猛然想起身边的杨风,冯虞当即又给叶如荫引荐。叶如荫听说是闽南巨贾,又是冯虞姻亲,登时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与杨风攀谈甚欢。接过一看,
三人正说着话,冯忠一路小跑奔了进来:“爷,外头有客来拜!”说着将一张名帖递了过来。冯虞接过一看,上头一溜行楷:福州市舶提举司提举尚真。嚯,来得好快。冯虞冲屋中二人说道:“两位稍坐,冯忠,请至前厅。”
冯虞正了正,来到前厅,只听外头脚步声响,转眼冯忠将一人引进厅堂。只见此人一身青色公服,身材高挑,白面无须,显然是个北地出身的宦官。那人一进来便朝冯虞拱手:“冯大人,尚真在宫中便已久仰大名了!”
两人落座叙谈,原来冯虞离了镇守府,那梁裕便打发人给尚真捎了口信。尚真立马就赶到千户所,却只见着新任书办朱潜。一打听,下午人没过来,尚真掉头便往冯虞府上来了,幸好福州府城没多大,倒也没跑多远的冤枉路。
冯虞将上午与梁裕所说的再言说了一回,尚真一口答应下来。“杨家是吧,咱家心里头有数了。冯大人只管放心,日后有事,不必惊动梁公公,您一句话就成了。咱家初来乍道,此地情形不熟,还请冯大人多提点。”
“这个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看尚真识时务,冯虞自然也应得痛快,接着又叫来冯忠,到后头请来叶如荫与杨风。
“这位是市舶司提举尚真尚公公。这位是福州知府叶如荫,或许你们已见过的。这位便是月港杨家主事之人,杨风,我大舅哥。三位日后打交道的机会长着呢,多多亲近往来才是。”
办妥杨万荣交托之事,前后脚送走杨雄、杨风,私事暂时告一段落。公事上,冯虞与朱潜熟悉了千户任上职事,岳海伤未愈,由范长安统管亲兵卫队与家兵重编整训,也都上了正轨。冯虞正想与母亲、采妍上哪儿郊游一番,偷得浮生半日闲,叶如荫又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