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抱着秀儿朝远处停着的汽车走去,她扭回头望了一眼半山上的墓地。
阿栓是为了宋天耀才死的,芬嫂当初知道这个消息时,心中对宋天耀没有怨恨是假的,不过阿栓去世之后,宋天耀对她们母女的照顾安排,让芬嫂那些恨已经慢慢散了,而且对死去的阿栓,宋天耀也可以说是用尽了心思,尽量安排的体面风光。
比如阿栓此时被埋葬的这块墓地,是跑马地天主教圣公会墓场,整块墓场可能只埋葬了阿栓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他能被埋在这里,就是宋天耀安排的。
最初芬嫂准备把阿栓埋葬到将军澳那边的平民坟场,堆起一座坟茔,竖起一块碑,虽然简陋,但是比很多穷苦人去世时连坟墓都没有一座已然风光太多,可是被宋天耀拒绝了,是宋天耀让她先把阿栓的骨殖寄放在寺庙,然后想办法在跑马地这处墓地拿到一个位置,才把阿栓正式下葬。
她不知道宋天耀为了把秀儿送进拔萃女小学,把阿栓葬在圣公会坟场这两件事付出了多少努力,但是她知道这两个地方,一生一死,一小一大,都不是寻常穷人能去奢望的。
宋天耀抱着吴秀儿正准备走向自己的汽车时,远处又一辆劳斯莱斯汽车在细语中驶了过来,看车牌号,是褚孝忠的车。
车在墓场山下的台阶前停下,褚家的自梳女佣红姐最先下车,撑起一把雨伞,褚夫人从后座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褚家的三子褚孝智。
“阿耀?”气度雍容的褚夫人下车后刚好与下山的宋天耀迎面遇上,惊讶的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宋天耀礼貌的停步,朝旁边让出台阶的中间位置:“我来见一个故去的朋友,褚夫人这是……来拜祭先人?”
“我去世的哥哥,前两日梦到了他,所以来为他烧些金箔元宝。”褚夫人望向宋天耀抱着的周秀儿,这个小女孩看起来伶俐可爱:“这个小姑娘是谁?”
宋天耀连眼都没有眨一下:“这是我干女儿,故去的是她父亲,秀儿,同褚夫人打招呼。”
“夫人好。”吴秀儿乖乖的向褚夫人问了声好,立在褚夫人身后的褚孝智,从母亲背后露出半张脸来打量了一下宋天耀怀中的吴秀儿,然后朝宋天耀露出个笑脸:“耀哥好。”
“智少,你叫我耀哥我可受不起。”宋天耀微笑着朝褚孝智说道。
褚孝智与宋天耀的关系也还算不错,他已经十三岁,虽然不懂家中各种事物,仍然在读书,但是从二哥褚孝信与母亲的口中知道,宋天耀已经帮他准备了一份丰厚家业。
如今二哥的利康公司内,有母亲代他持有的两成股份,每年到手的分红都有百余万港币。
“房子还钟意吗?”褚夫人把目光从宋天耀怀中的吴秀儿身上移开,又看看站在宋天耀身后不敢近前的芬嫂,最后才望向宋天耀问道。
宋天耀微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褚夫人是问她出钱让褚孝信送给自己的那套别墅,急忙开口说道:“喜欢,不过就是太让夫人破费了。”
褚夫人等着上山扫墓,也就没有继续交谈,等黄六发动汽车之后,芬嫂才有些嗫嚅的开口:“阿耀,你同褚夫人那种大人物讲秀儿是你的干女儿,会不会不太好,阿栓也算不上……”
她想说,阿栓只是个苦力,生前也算不上是宋天耀的朋友,兄弟,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下为救宋天耀而死,万一被别人知道,宋天耀的契女是个短命苦力的女儿,怕宋天耀脸面上无光。
“秀儿,你是我干女儿,该称呼我什么?”宋天耀没有等芬嫂说完,从前排扭回头望向后座上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吴秀儿问道。
吴秀儿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契爷。”
“叫的好,等我忙完最近的事,回去就摆酒,正式告诉大家我有个干女儿。”宋天耀笑着看向芬嫂:“其实我早就想对芬嫂你讲,秀儿叫我一声契爷,很多事我做起来也方便些,比如安排她读名校时,不需要再同人解释太多,一句她是我宋天耀的契女就足够,只不过我年纪有些轻,怕你不同意。”
芬嫂当然知道吴秀儿有了宋天耀这样一个契爷之后,背后多出来的好处,此时眼圈又因为感动有些泛红,想开口说些感激的话,宋天耀望着后视镜里的芬嫂已经先说道:“芬嫂,什么都不用讲,什么都不用做,该做的,阿栓都帮我做了,你同秀儿现在和以后的一切,不是我宋天耀帮忙,是阿栓自己搏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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