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她父母双全,祖父母的身体比我还要好,为什么赖在咱们家?”
“她与他们合不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合不来,”母亲不屑:“拉你做冤大头,四年时间吃你的住你的花你的,四年结束,照样是人家的女儿---万一有什么是非,就是你的责任,要是顺利呢,是人家的女儿懂事听话,这世上哪里去找第二个你这么傻的人。”
我与母亲向来无法勾通,只好打住话头,干脆与她讨论起去哪吃饭,哪里有折扣,哪里新换了厨师之类。
末了母亲还不忘数落我:“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咱们还是亲母女,为了你的私事都搞的跟斗眼鸡似的,何况一个远亲?你别糊涂。”
我只得一味说好。
其实母亲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平时我与别人又岂不是数目分明,保持距离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原则似乎有些软化,对于有的事情边缘开始模糊起来,难得糊涂,不是吗?
去到吃饭的地方,才知母亲还约了另一家人与我一起。
一位年纪与母亲差不多的太太,一位年纪与我差不多的先生---这是什么状况?怎么老来这一套。
打过招呼,我只管吃我自己的。我纵使老的嫁不出去了,也不必见男人就上赶子扑上去抱大腿,母亲也真是老糊涂了。
那位先生也似有几分无奈,从头到尾,只与我打了声招呼,便同我一样俯案大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结束后,我送母亲回家,她老人家十分愤怒,一路喋喋不休:“活这么大,没见过这样无礼的男人,简直把我们母女当透明!亏得他母亲在我面前夸的他如何如何好。”
我说:“您这下可吸取教训了吧,不要再做这种无聊事。”
母亲把气出在我身上:“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我疯了跑去看别人面长面短?”
我只好说:“行,都是我的错。”
母亲十分心灰的样子:“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做什么也都不合你胃口,从今后,我再不管你了可好。”
不欢而散。
回到家中,正遇到甜甜在拉罗涛去跳舞。
罗涛见我回来,眼睛一亮,问:“一起去?”
我摇摇头:“不了,你们去吧。”
甜甜毫无心机的也来拉我:“去嘛去嘛,很热闹的。”
我找不到理由,胡乱说:“我没有跳舞穿的裙子。”
甜甜说:“我有,我们一样高,身材也差不多的,一定可以穿,我拿给你啊。”
真抱出一条裙子来,只到膝盖下面一点点,杏色镶了粉红色玫瑰花的大蓬蓬裙,娇艳的如同一朵彩云。
我笑出来:“我都什么年纪了,穿这个?不成了老妖怪。”
甜甜说:“才不是,上次来找我的同学还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姐姐,说你又优雅又美丽好正的!穿这个刚刚好,一定漂亮。”
我看着那条裙子,想起自己十七八岁时也有这么一条跳舞裙,鹅黄色,娇娇嫩嫩的。那时刚时兴舞会,一到周末,就呼朋友唤友浩浩荡荡的跳舞去。我穿着那条裙子满场飞,小男朋友说我:“像长着蝴蝶的翅膀。”
可惜蝴蝶都是短命的,再绚丽的翅膀也挥舞不过一个夏季。
属于我的夏季,早已逝去。
我轻轻推开那条裙子:“真的不适合我,你们去玩。”
罗涛一直站在一边,此时忽然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装老?”
我说:“我不是装老,我是真的老---你们才十八岁,我已三十,大你整整十二年,记得吗?”
他怔怔的看着我,忽然大声说:“我只记得,我们同一个属相,同一个星座,同一天生日,有同一个家!”
我听的呆住,甜甜面色却倏的变白,手中的短裙如折断的翅膀,轻轻飘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