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间与森实的婚礼过去后没几天,大我的神色和行迹便透露着说不上来的诡异,我这个女人少说也当有二十七年了,直觉和第六感的准确度至少也比少女时期来的精准才对--于是我向落合慧打听,他和大我现今的交情真可堪比亲生兄弟,想必知情个中原因……谁晓得他也是一问三不知,而且还一语断定是我想太多。
「火神这几天没有什么值得留心的地方啊。」落合慧边说边把薯片塞进口中。「杏里,妳只不过是上班累了!早些睡去吧。」
好吧,既然连大我的哥俩好都这样说了,那我似乎也就没有再疑神疑鬼的必要,我说服自己放下心中的异样感──此时距大我回美国仅剩不到三个礼拜。
隔天晚餐,当我问到大我剩下的日子要如何利用时……他居然还是故态复萌!即便有受封过最佳男演员的落合慧协助掩饰,然而大我转移话题的技巧太过生硬,所以被我一眼识破不说,还让我更加确信慧也被大我给买通。
于是飞往北海道的航程中我左思右想,然后连结到的是我们的十八岁──大我刻意隐瞒回美事实时也曾让我有过相同的感受。然而今非昔比,这回我早就知道他要回洛杉矶打球啦!况且既然我们都有共识要一起走下去了……那他到底还在搞什么鬼?
难不成他后悔了?他其实想要分手了?而落合慧怕他脆弱的姊姊因此辞了工作然后在家上吊……所以才一块儿配合演出?可是……我感觉不到大我在我面前时有过一丝的勉强呀!再说我也不想再胡乱臆测,年轻时就老因擅自误解而闹笑话……我得学聪明些,否则就太不知长进了。
所以我决定相信大我,虽然我还是感到很纳闷……大我那几天不仅回家的晚,而且还拨了很多通电话……具体的通话内容我是不清楚啦!不过他那一有空就抓着听筒不放还有意闪避我的模样──我真的很难视而不见!他究竟都是打给谁啊?明明几个礼拜前他就是连手机都很少用的耶。
「咦?落合前辈的球星男友……最近使用电话的频率比以往要高出很多?是这个意思吗?」
我别无他法,只有询问那个家以外的人的意见--于是我找了休息时正和男友传简讯的美嘉。
「嗯──前辈,我觉得可以合理怀疑是有……」美嘉神色为难,接着压低音量在我耳边细声道:「第三者喔!」
「什么!」
「但是也不能就一口咬定啦!常理而言,劈腿是不会透过市内电话的……更何况还是在前辈的弟弟家……呃,前辈,妳有在听吗?」
接下来美嘉说的在我耳里都犹如蜜蜂飞过耳际时的「嗡嗡嗡」──难道会是凡妮莎吗?不会吧?毕竟凡妮莎早就不在日本……不对!正因身处于不同的国家所以才更要透过电话嘛!
等等,可是这样还是说不通啊──假如真是凡妮莎,那大我也用不着频繁地跑出门去呀。
不过由于那段期间的航班较为密集,因此我也少有追问或观察他的机会。于是这团待解的谜便这么持续着,直到隔周的礼拜日──
「杏里,今天难得休假,回诚凛逛逛怎么样?」
吃早餐时大我如此提议。我想了想──上回重访诚凛已是三年前的学园祭了,而大我这九年以来连一次也没有再踏进母校过……难得回日本一趟,将缅怀昔日的青春时光放入代办事项里确实也是可以的。
「好!我们走吧!」
出门前我还刻意地将自己打扮地稚龄一些,我大费周章地拿出了好久没穿的POLO衫、牛仔迷你裙与帆布鞋,让自己的外在年龄至少像是个女大生──唉,这是哪里来的虚荣心在作祟!
于是我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和一身简便的穿著,与大我搭上往日通学的公交车出发至了诚凛──毕竟若连重温高中时代都还要由慧的BMW代步……那么这趟时空之旅未免也太不到位了吧!我和大我是这么想的。
而虽然星期日的校园空荡荡的、人烟稀少,不过仅仅只是置身于此,昔日的情景便一一地涌入了我的脑海──体育课时,森实和我窝在树荫下打混摸凉,她滔滔不绝地申论著BL的美好;文研社的社团教室中,伊集院与我领着后辈讨论文学议题,黑板上写了不少有名作家的作品;中午时分,南野、藤木与我在人声鼎沸的合作社中举步维艰地前进,结果三个人各只买到了一瓶饮料和一包饼干──
除此之外,学校里更是处处可见我和大我一同走过的痕迹。
我彷佛看见了──身穿校服的大我与我正从图书馆走出、迎面朝我们走来……在一年级的校舍下抬头一望,白鸟正在一年B班的教室中讲解古文范例,大我痛苦地搔着他的头发,坐在他身后的黑子则是一脸认真。而体育馆内,大我与日向学长、木吉学长及其他队员正和丽子学姊研讨着作战方针……推开顶楼的铁门,二年级的我们坐在地板,一起打开我从家里带来的便当。家政教室外,系着围裙的大我问我要不要帮忙消化咖哩饭,那是为了合宿训练而试做的。操场上,学园祭的舞蹈大会正空前热烈地进行着评选,排在队伍里我神色紧绷。而落合慧似乎从旁边跑了过去,追上了正在中庭的我和大我,硬是挤在我们中间插话。
太鲜明、太清晰了──时间上如此遥远,空间感却又是如此地亲近……然后我们路过了教职员办公室,大我问道:「既然来了,要不看看老师在不在吧?」
「咦?不太可能吧,今天可是礼拜天……」
我探头而入,然后吃惊地叫道:「耶?那是……铃木?」
我高中三年的班导铃木──居然就坐在同一副办公桌椅前读着报纸!听到我的叫唤,铃木狐疑地转过头来。
「……落合?」
接着铃木拿起桌面的眼镜戴上。
「还真的是妳啊!」
「老师!」
喜出望外的我跑到铃木身旁问候了近况以及身体健康,并报告了自己现下的生活与职业──过了九年,铃木的顶上头毛更稀疏了,不过仍有少数顽强地坚守着岗位,看得我好想为它们拍手与喝采。但除去最显而易见的毛发生长情形,铃木脸上的皱纹倒是没有加深太多,以他快接近定年退休的年纪而言,保养的算是非常不错。
「落合啊,其实妳的事情我早就藉由新闻略知一二了,妳在全日空上班,而火神是职篮的球员……你们仍在交往中嘛!」
「啊哈哈──这中间其实有段故事的啦。」总觉得我又变回了青少年的那个自己,在铃木面前,我彷佛一直是那个青涩的高中生。「对了,老师为什么假日还待在学校啊?」
「喔……说到这个啊,落合,妳跟我过来一下。」
这时大我不知跑到了哪里去,约莫是去上厕所了吧!反正我们还可以透过手机联系──于是我直接跟着铃木走出导师室。我们经过了走廊、穿越中庭,接着上楼、左转,然后铃木在一B的教室前停下脚步。
「进去吧!」
进门后的我迫不及待地拉开高一时的座位,而铃木走上讲台、拿起粉笔,于黑板写下一道数学问题──他画了一个直角面向左边的直角三角形,并标记其中一边的长度以及位于左侧的夹角度数,接着要我计算斜边的长度。
我立马弃械投降。「我……我早就忘了啊!老师!」
「亏妳还让我教了三年的数学!动动脑筋──妳肯定解得出来的!」
铃木到底在追求什么啊?
不过我还是遵循了铃木的指令,绞尽脑汁地从不同的解法去寻找结果──这对我来说当然是很困难!毕竟自从高三的毕业考后,我就再也没念过国中程度以上的数学了!我只得硬是从记忆的洪流中捞出了什么毕达哥拉斯定理和三角函数──然后在铃木的循循善诱下,我总算是得出了最后的数字。
「……是316吗?」
我并不是很有信心。
「落合,妳又犯了粗心的老毛病!记得加上单位!」
啊!铃木竟然还记得!我以前写计算题时就常因单位没标清而被扣分!「好,斜边长是316公分。」
「换成公尺是?」
「是……3.16公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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