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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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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当奇怪,连续三天,孟观涛都安分地来上学。”裴红叶看着手中的出席表,啧啧有声说着。

    赵永琛摇头道:“但他显然不合作。我前去请他参加社团,他却冷傲得不予理会。”

    “当然邱预雁的追求也告失败,面子里子全挂不住。”裴红叶充分报导马路消息。

    听完简报,罗蝶起问:“都没有做出令人侧目的事吗?”

    三年级的成员皆摇头。柯盈然起身道:“要说出人意表的事,就是新上任的班联会会长季濯宇了。自从上星期宣布要追会长后。一直小动作不断,屡上校周报的头条;会长却没有任何反应,为什么?”

    不待罗蝶起回答,向来斯文少言的刘伯扬略显激动地起身道:“那是他存心拿会长来做新闻以增加自己的知名度,何必理他?理他不就中了他的计!”

    众人诧异地看他,某些人已浮现了然的神色。

    罗蝶起转着笔,笑笑道:“即使他真的追求我,也只是我个人的私事,不值得拿来讨论,”

    “那季老师呢?”江欣侬状似随意地问着,却也是一则近来有风声的消息。每个人都无比的好奇。

    早知道会有这种后遗症产生,可是基于美食的诱因强烈,所以她决定不怪父亲。

    “你们真以为我对师生恋有兴趣吗?”

    “那可难说了,对象是季老师,什么都有可能。”方筝直言。对罗蝶起的反应兴趣大过绯闻本身。

    罗蝶起几乎快失笑出来,在每周一次的会议上讨论私人的问题成何体统?幸好正事已讨论完,否则学生会都快成为蜚短流长大会了。

    江欣侬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季老师是唯一常常直闯校长室的人?一般来说,有任何课程问题直接找教务主任就行了,而且校长室也不是任人随便来去的;会不会,季老师在追求咱们的美人校长,所以才频频对会长示好?”她提供了另一角度的看法。

    霎时,整个会议室形成三姑六婆菜市场,每个形象良好的学生会成员皆放下身段参与其中。

    罗蝶起吁了口气,上卷宗,起身走到窗口,不知该笑,还是该叹。秋天懒洋洋的薰风吹拂进来。拨开她及肩的发丝,她便闭上眼,享受大自然的赠礼。享受清风拂面,是一种彷佛亲吻的奇特感觉,所有感官被满满地包容住,无比的舒畅满怀,令人好生眷恋!那是一种与风谈恋爱的心情。向西的窗口,是她秋天的依恋。

    缓缓张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窗外正仰首看她的人。由二楼看下去,并不太远,那孟观涛竟正对她这方窗口仰望,眼光深沉,不知注意她多久。

    她没有表情地与他对视。良久,他绽开一抹笑,挥了挥手,走开了,留下她丝丝泛开的不解与怅然?

    “会长。”

    身后刘伯扬的叫声让她转过身子。

    “这是做好的纪录。”他将卷宗与册子交给她。侧脸看了眼那群仍在讨论的人后,才又正眼对上她,聚集了所有勇气:“那些都不是真的吧?”他问的是绯闻。

    罗蝶起这才诧异地正眼子他。这个才子,颇受女子崇拜的斯文王子,居然对她说出这种话,而话中的紧张、颤抖,显而易见。

    她在走什么运?十七年来与情无涉,怎么一被哥哥搅和,就让她犯桃花了?这个男人眼镜度数是否不够了?

    “你高三了,升学是你必须全心全力去专注的事。”她冷静地提醒他。接过文件。她翻开查看,不沾情事,就该冷然到底,否则对自己与他人都不好。

    “但但我”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立即消逝无踪,刘伯扬的第一回合求爱宣布失败。垂着头,他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待其他成员全陆续走光了,罗蝶起才彷佛消失所有力气地靠在角落,由阴暗处凝视阳光投射而入的光影,开始整理一些思绪以及从未料想过的问题。

    但她的安静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窗口投入的光,被倏然跳入的人影遮成片片零散的光。

    她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窗口边已卓立了一条修长的人影。正好整以暇地对她淡笑着。

    “你的出现令人措手不及。”她走近他。

    孟观涛手肘搁在窗台上,弯下身子与她平视。“这里几乎成了你休闲时的唯一去处。”

    “你来上课三天,就为了观察我的作息吗?”她隔着一步的近距离,搜寻他性格面孔上足以令女人迷魂失神的魅力。

    “你不也找了人盯住我?”他随手扯下一片榕叶,含在口中,吹出几声哨音。

    她明白地告诉他:“你的存在造成秩序上的困扰,注意你是必然的工作。”

    “结论呢?”

    “没有。”她走开了去。收拾桌上一叠书籍与资料一一放回书架上。他的存在最后也会成为她自身的困扰吗?她不习惯有无法掌握的事,但他偏是她所难以预测的。也许,她该与他保持距离。

    孟观涛静静地看她移动,想着这样瘦小的身影,如何有主宰全校的力量,让人心悦臣服?为什么她娇小身影展现的居然是力量,而不是脆弱?

    他自然是明白孟家与罗家曾有怎样的牵扯。当年爷爷过世时,罗家老爷前来吊祭,父亲便已向他说明过了。后来没再坚持联姻的主要原因,是罗澄昀那个大美人唯一的女儿竟是令人失望的平凡;重美色的孟家当然不提了,一切就当算了。当年父亲愿意接受指腹为婚是看上罗澄昀少见的美丽才去履行,虽没结成婚,但倒也真的想过再次指腹为婚,直到资料送来,照片上的女孩不甚出色,才打消念头。

    但美丽的方式,外表只是其中一种而已;吸引力才能抓牢男人的视线,死心塌地。

    如果当一个女人明明很平凡,却又要命地吸住他人眼光,那么,这种女人才叫极品吧?这种境界可是连绝美女子也不一定办得到的。

    不否认,她吸引他。由好奇提升到更高一层,兴趣;也或者已达到喜欢。孟观涛没有给自己挣扎排斥的时间,更不去问自己为什么,总之他要猎捕她。

    “猎捕”是一种野蛮的掠夺方式,但贴切极了。

    这女子是只狐,聪明且灵活,与其遭凡夫俗子等闲视之,还不如擒入他的臂膀,珍藏一生,不见得人人会欣赏她的“美”也不见得人人会接受她绝顶的聪明,但倘若他没有及早下手,那么依然会有下一个男人对她惊。等待不是他的原则。相中,掠取;毫不迟疑。

    与这样的女孩谈恋爱自然是特别的,一如现在。

    “他们封你为“女诸葛”但据说你不接受。”他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后,正好将她卡在两个书架间的死角。

    她努力平静自己,转身面对他,突然感觉到危险。

    “受之有愧。”

    “我在想”他一手抵在她身后的书架,一手挑起她脸,透过镜片锁住她目光。“你是否在等待诸葛亮?”

    他的气息挑逗地吹拂上她唇。两人近在咫尺。

    “这世界上已不会再有诸葛亮了,而我也不会自比为黄阿丑。”黄阿丑为诸葛亮之妻。据闻此女貌丑无比,但才学丰富,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对诸葛亮的学识精进起了不少启发之功,学识在诸葛亮之上,让他仰慕之余娶为妻室。

    “你是不曾想过爱情吧?”

    “我才十七岁。”她伸手想推开他,却不能如愿。

    “你是特别的。”他的眼神奇特,子她的目光灼然。他很满意他所发现的一切。近看她的眼,才乍然明白她绝对没有谈过恋爱因为直至目前为止,她没空有那种心思:当然,也就没有同性恋或师生恋那回事了。他只相信自己由她眼中发现的真相,那么,与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罗蝶起直接地问他:“可否告诉我,你这行为代表什么?促进友谊?还是正在威胁我?”

    “我只是想真正地看到你。”

    “你有近视?”这次她已能推开他走出去;他俩心知肚明是他愿意松手的原因。

    如何去接近一只狐?急就章不是最好的方式,他明白渐近的道理,否则当心狐也是有利爪尖牙的。

    走开一段距离,她才转身面对他:“孟观涛,我并不想与你较劲。”

    “那真是抱歉了,因为我想。”他露出邪恶的笑。猜测她平静外表下,会产生多少惊慌?

    罗蝶起并不常碰到无法掌握的事件。向来去执行一件计画时,她总能精确地预测到进行的过程、人们的反应,以及会遇到的问题与结果,因为对环境有充分了解后,事件的进行也就有了脉络可寻,可是,假若“事件”发生于她身上,那种有关感情的东西,那就有点麻烦了;因为那是她完全陌生并且不曾推演过的领域。

    她才十七岁,对感情之事,尚未有所规画,因为在生涯规画里,排满的步骤中,没有空隙可以给感情去安身立命;既然从来不想,当然就不会有,何况她不是外貌姣好的女子。有了这点自知之明,更可以放心地将“感情”踢得老远,当一个成功的校长才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目标,何况,即使真有感情发生,也应是三十岁以后的事吧?十七岁未免夸张。不成熟的心性能有什么良好且绵长的情事产生?母亲不就是个好借镜?先心动、再动情、再私奔,然后离婚。当然之中不能不提父母奇特的心性造成婚姻草率促成又分离,可是却也血淋淋地告知世人,一、二十岁的年纪,往往无法成熟地面对感情。玩不起的禁忌游戏,又何必白走一遭?

    人家说十七、八岁是初恋的年纪,大抵是荷尔蒙分泌刺激所致,但可没有人说十七、八岁是结婚的年纪呵。以经济效益而言,白谈一场恋爱,多一分经验与情伤,事实上是浪费了大好时光。又何必呢?

    可是,她的确该去研究一下的。对感情全然陌生造成交手时生涩且空白;不利于她的情况,她必须想法子扭转过来。

    孟观涛对她而言不会太可怕,要查他这个人,预测他的行为并不难,但倘若他的攻击目标锁定于她不是斗智,而是情感上的图谋。那她就必须小心了。

    是出于真心抑或出自好奇好玩,都无所谓,只是,她自身的堡垒要怎么建立?好陌生的课题。

    从阳台跨回房间,不经意地由落地窗的映影中,看到自己的身形,她立住身子,双手抱胸地审视自己。

    她从不认为自己丑,而且向来也没有太多阳春悲秋的时间让她去嫌恶自己的不足处,她有她美丽的方式,与自信的来处;外表不好,仅是整体的一小部分缺陷而已,没必要去强调其严重性,否则她就会如同许多盲目崇拜表相的女人一般,只重外表美好,遗忘心性的进修充实。那种人,才是活得可悲的。

    对落地窗的自己笑了一笑,勾起的线条是自信的慧黠,那就是美丽的方式了。

    正想坐在书桌前预习明日课程,房门已被轻轻敲起。

    “谁?”

    “丫头,楼下有人要见你,你母亲叫你快些下去。”赵妈扬着大嗓门叫,恐怕连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好。”她起身,一边想着来客是谁。

    但她的猜测全错了,来罗家拜访的男人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是孟宗昊,一个黑社会头子,孟观涛的父亲;壮硕结实的体格缀饰着几道狰狞的疤,显示着曾有的光荣战役,但掩不去他称得上英俊的容貌,四十七岁,二鬓斑白,更形气势与威风,左手拄着一根乌木杖,看来左腿曾受过重创。这男人可以说是那种身先士卒的首领,而不是躲在幕后叫属下先去送死的人;想必,这种领导风格,更能带到下属的心吧!也难怪孟家数代以来一直可以当龙头。

    初照面的打量,不待开口,罗蝶起已能理解几分来人的事迹,倒是她那母亲如临大敌,像只防备的刺正在面对猛狮似的。

    “姓孟的,你今天来有何贵干?家父目前人不在国内,有事等他回国再谈。”罗澄昀不善地声明着。光是想到对方是黑社会的就令她腿软,更别说当年还有一段恩怨在。

    “妈,不请客人坐吗?”

    罗蝶起将母亲压坐在沙发上,扫了眼门口玄关始终站定的男人,以及站在门外两名黑衣手下。她走过去:“请进来坐。孟先生。”

    孟宗昊的目光直直锁定在她身上,由远而近,就看着她走来。

    “罗蝶起?”低且有力的声音,是惯于发号司令的语调,简洁有力地传达讯息。

    罗蝶起点头:“我是。您是专程来看我的?”

    他没有进去坐的打算,站在玄关,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又道:“我儿子中意你?”不客气地显出困惑,为着他找不到的美丽;所以眼神更加锐利。

    “他向你报备?”这会儿她的口气有兴趣极了。

    孟宗昊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被揶揄了。撇开那个念头他回应:“我不介意他未满二十岁就有想要的女人。”

    “但困惑的是你生的儿子眼光竟差劲至此?我纺,我没学过降头术,也不会下蛊,更别说巫术了。”她故作天真的语气是十七岁女生该会有的,但由她口中逸出,却是不折不把的嘲讽。

    不料,孟宗昊却仰首大笑,一点也不介意被眼前的初生之犊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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