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我坐火车去西安,从成都出发后,窗外的美景深深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清秀的巴蜀山水绿意正浓,竹林,树木,农田、菜畦,漫坡的灌木野草,深深的绿,浅浅的绿,嫩嫩的绿,翠翠的绿铺天盖地。火车轰隆隆地穿过一个涵洞后,我眼前一亮,绿色中簇拥出了一排艳艳的花树,开着红白两种颜色的花,和着火车的节奏,向车后飞奔而去,哦,是夹竹桃!
夹竹桃曾经如浪一般席卷蜀中大地,公园、校园、街边,常能见到。它的叶子象竹叶,纤弱细长,四季常青。它的花儿似桃花,五瓣的花朵,每几朵束成一个大花团,俏生生地匝在浓荫里,如雪一般晶莹,似火一般热烈,那般醒目,那般美艳。
记得母校的教室外,有一条小溪流过,水边倚着两株夹竹桃,树高三余米,树冠如伞,婆娑多姿,它的浓荫正好为我们挡住了夏天的烈日。它从春末开始打花蕾,在初夏的阳光里,一天天地膨胀起来,几场夏雨后,花骨朵儿裂了嘴,花儿灿烂烂地开满枝头,象一片彩云飘在教室的窗外,我们就在云彩里上课。
念书的孩子中不乏淘气的,校园里的花木被攀摘是极寻常的事,夹竹桃却没有人动。我曾摘过一朵,放在手心,它如铜钱般大小,薄薄的花瓣透着亮,细长的花蕊上顶着淡黄色的花粉,楚楚动人。不过,它没有香味,还带有点怪怪的异味,难怪没有人把玩了。
还没等到我们毕业,窗外的夹竹桃没有了,溪边种上了几笼翠竹,稀稀疏疏的叶子透着斑驳的阳光,有点晃眼,让我惦起了夹竹桃的浓荫和摇曳的花枝。街边夹竹桃也迅速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榕树,除不开花外,也形若巨伞,婀娜多姿,只是到了冬季要落叶子,秃秃的枝条张牙舞爪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单调而沉闷,又让我想念夹竹桃的四季常青。
我很是纳闷,如此美丽的花树,怎么会快速地从视线里飞奔而去呢?一翻资料,恍然大悟。原来夹竹桃是泊来品,产于印度、伊朗,茎、叶、花朵都有毒,它有一个雅号——独自美丽(毒自美丽)。我很惋惜,这么美的花,偏偏有毒。
造物主在造物时,或许有什么机缘吧。竹子虽说没有美艳的花朵,它的翠绿也够人心仪了,桃花虽说没有绿叶相衬,它的娇媚也足已让人动心了,夹竹桃同时拥有了竹的青和桃花的艳,可是,它的美丽终究不能消除人们对它的恐惧。在花花绿绿的世界走了一遭后,它终于要回去了,它的回归,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
车窗外,夹竹桃继续向后飞奔着,虽在荒郊野外,它艳艳的花朵,仍然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