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戴烟花的女孩

    夜总是不知不觉暗下去，雨总是不声不响地落下来，这一天所有的城市都是阴天，牛郎和织女两个人要见面。

    我告别了小水，9点钟。她心情比我还差，但是她不愿意说。她不说我也不问，女孩子为情所困再触景生情这本就是正常的事情，你看街上双双对对对对双双蝴蝶鸳鸯，你牙不酸吗你你心里不累吗你不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吼一声吗？

    我知道小水是失恋了，无论她故意表现得多自然或者把情绪怎么怪罪在别人身上，她失恋了，她才想像我一样出来走走，四处看看，渴望把情绪像汗水一样一点点蒸发到空气里，滴到马路上，溶进西湖里，希望它一去再也不回来。

    我蹲在公车总站的台阶上发现我的困境，我发现我无法再爱上新的环境，也很难从新结识的朋友身上发现激情。我整日整夜都在想从前的事，我经常说我只是想要回到从前只是想要回到从前，可是我8岁的表妹都知道了旧了布娃娃可以买新的。我却不知道。我刚在西湖饶了一个圈子，我看古词夸起，听前人谈论，在朋友的强烈推荐下随着小水来到这里，我们走在长长的湖堤上，我甚至不在同样的地方看第二眼，那湖水那山峦那莲花在照片里都曾被我一再夸赞，现如今却像走在海南的椰林大道，路边是什么行，重要的前面还有路，能让我们一直走下去，或者，能让我们一直走回去。

    公车排着班次一班班越来越远，我像个无家可归的人一样继续蹲在那个台阶上，已经错过了末班车。我想到我坐过的一次夜巴士，那个司机失态了，他把车子开得像一个咆哮的野兽，在漆黑的滨江路呼啸穿行。终点站的时候他不得不停住，他翻腾不已的心被硬生生捏住，抱头摊倒在方向盘上，他还很年轻，他很困惑，他让人感觉到从来都没有过的绝望。

    10点钟的时候小水发段信来，问我在上网吗，她说msn上有人在演鹊桥会呢，快来看。我回给她，我想问她她愿意回来找我，带我回家么？我按了半天最后发现手机下午的时候停机了，我笑笑，站起来，关机。打算沿着平时公车的路线步行回家。

    很多年前我也走过这么一次，我们用整夜的时间来穿行一个城市，人民路纺织路大别山路，我们一条又一条来回地走，路面潮湿，人迹寥寥，我们从午夜走到黎明，再从清晨走回黄昏，那时候，走路还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还要走多久。我渐渐走出城市，走出街道，走到空无一人的郊外，走到空无一人的旷野，这情景那感觉忽然不可收拾地翻腾出去，我把双手插在口袋里，莫名想起上次回家，我在一个夜总会后面的小巷子里看小说，周围漆黑一片，我看见两个女孩子走过，她们头上盛放着烟花，就跟我身边要燃起的那些一模一样，一刹那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