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信息,或者独自拆开我的信件包裹,也从不追根问底我不回家时到底去了哪里,当然,我有事也会提前打个电话回家的。一个男人活在一个女人信任的目光里,其实,比什么都好。
“依玲,你在哪里,吃晚饭了吗?”
那天,我出差了,出差在外的晚上,确实很想家,我给依玲打了电话。
“我,我在医院。”
“依玲,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医院里?”
“没事的,展鹏,我的手流了点血,来医院包扎一下了。”
“为什么流血了呢?”
“都说没事了。”
“不行,你得说出流血的原因,要不我差也不出了,现在就赶回去。”
“好了,是这样的,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在,我只好自己庆祝,就杀了一只鸡,不小心伤到了手指。”
“是——是你的生日,我怎么忘了,对不起啊。”
“没事了,忘就忘了,明年不是还有生日吗,除非——”
“除非什么呀?”
“没啥了,现在正包扎伤口,先挂了。”
依玲挂了电话,我左眼皮莫名其妙地扑眨了好几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7、
出差回来时,我乘坐的是从广东中山到广西首府的快班,每次出远差回来,我一般都选择乘坐快班,极少选择火车,飞机,或者轮船,我就喜欢乘坐快班车,这纯属个人的爱好。那天下起了小雨,路面有些湿滑,可我总觉得司机开得太快了些,坐在车上,我的思绪总是跟不上车飞驰的速度,在车上,我一直在想着我的感情,我这二十几年来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亲情是天定的,这似乎没法改变,而友情也是很直观的东西,我最欣赏的一句话就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所以友情是可以改变的,只有爱情,最让我迷糊了,就象依玲对我的感情,我知道那肯定是爱了,依玲,她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对爱却很执著。
她爱我,或许她觉得我并不爱她,或许她想,精诚所致,金石为开,相信会有一天我会爱上她的。
依玲曾说过,爱我,这是她活着的一个信念,是她所认定和笃信的,因为她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很无情的人,迟早,一个心善的男人会被一个美丽的女人所感动的。
真有那么一天吗,我真的就被她所感动,然后就深深地爱上她吗,这是依玲藏在心底里的梦。
依玲,她默默地,不哭不闹地爱着我,爱了八年,从二十岁的一次偶然相遇开始,一直到二十八岁,我们终于结婚了,结婚那天,其实我还偷偷地想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翠,因为翠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从原则上来,现在的我是不能再想翠了,毕竟我已经没有再去爱翠的权力了,可爱情能讲原则吗,我只知道爱情是自私的,真爱的眼里容不下第三个人,如果真有来生,那就只能等了,如果等能等到真爱,那就算早点从今生离去,早日投胎也是一件幸事,不过天能随人愿吗,如果是,这等好事也是偶然的。
8、
那天,快班车开在拐弯处时,突然有一部大货车迎面驶来,慌乱之中,快班车就从百米深的谷沟里翻了下去,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了。
“展鹏,你,你,你——”这是我感觉到自己还能呼吸后所听到的第一句话,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因为我还没能睁开眼睛,又晕了过去,然后梦见自己在开满红色彼岸花的路上象蜗牛一样垂死挣扎,等我再一次醒来时,一切都恍如隔世了。
“展鹏,你睡死算了,还懂得醒来干嘛!”
你睡死算了,还懂得醒来?
这句话好耳熟呀!
这句话的完整版应该是:
你睡死算了,最好连课都不用上了,哼,还懂得醒来?
这是我读大三时常被一个女人数落的一句话。
这——
我终于能睁开眼睛了,可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一双熟悉得近乎长出青苔的眼睛。
那是翠的眼睛!
“你,你怎么来了?”
“我,我就不能来吗?”
“不是了,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依玲呢?”
“是依玲叫我来的,不对,是依玲请求我来的。”
“得了吧你,请求,我可不敢当,不过还是谢谢你啦。”
“就只说谢谢吗?”
“那还能怎样,谢谢你了,你还是走吧,依玲知道了不好的。”
“你,你,”
“我怎么了?
“那好,我走,你再看看你,到现在还抓着我的手不放?”
“哦——”
原来在和翠说话时,我一直在紧紧地抓住一只手,一只纤弱的却很温暖的手。
9、
两年之后,依玲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岳父离世了,我和依玲两个人就象两个迷路的小孩一样把爸爸的后事跌跌撞撞地办好,然后我们才有时间去悲伤,去后悔,后悔当初为何不对老人再好一些,岳父临死时还叼念着他未曾孕育过的外孙。
“依玲,我们要个孩子吧。”
“不用了,展鹏,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呀?”
“展鹏,我真的很感谢你能跟我结婚,让爸爸对我放了心,这些年你对我和爸爸都那么好,如今爸爸走了,我想还你一个自由身,我们还是离婚吧。”
“不,我不想离婚。”
“算了,展鹏,婚还是要离的,因为我真的爱你!你知道吗,那一次你到我家看望爸爸,当时你喝醉了,你的醉话里提到的都是一个叫翠的女孩,还有那次车祸,你在昏迷不醒中一直叫喊着翠的名字,医生说,你可能活不了,如果有可能就让你在临走前见到翠一面,所以,我第一次翻看你的手机,找到了翠的电话,请求翠的到来,你知道吗,在你昏迷的那些日子里,你一直紧紧地捉住她的手,最终你能起死回生,医生说,这真是奇迹,是爱的奇迹。”依玲说到这里,已经泪眼婆娑,泣不成声了。
10、
天又下雨了。
依玲又哭了。
为了要和我离婚,依玲变得很不可理喻,简直是歇斯底里。
“展鹏,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写了n次了,这次我们非去民政局不可。”
“依玲,饶过我吧,我真的不想离婚。”
“不行,翠已经离婚两年了,她在等着你呢。”
“那是她的事,与我们无关的。”
“不,与我有关,若没有我,你们肯定可以在一起的,都是我的错。”
“好了,依玲,我现在就去换新的手机卡,以后我和翠永不再联系,这总行了吧?”
“好,那你就转过身来再看我一眼吧!”
我转过了身。
“啊——”
依玲已经爬到阳台上了。
“依玲,你,你这是干什么,快点下来。”
“展鹏,如果你不同意离婚,那么我就从六楼的阳台上跳下去,这是你逼我的。”
“依玲,你,你——”
“别再说了,展鹏,你再好好地看我最后一眼吧。”
11、
市区12路公交车的终点站是民政局。
那天,连绵一个星期的阴雨总算放晴了,我轻轻地挽着依玲的手上了12路公交车。在车上,依玲闭着双眼象一只小猫咪似的温柔地倦缩在我的怀里。
“先生,终点站吗?”售票小姐问。
“是啊。”
“领结婚证吧,这女孩好幸福,睡得真香啊!”“不是了,我们——我们去离婚!”
“啊——”
“离婚还能如此的幸福吗!”
“是啊!”然后眼泪开始潮湿了我的眼睛。
“展鹏,展鹏。”
依玲在我怀里轻轻地梦呓着。
“展鹏,这一路上,请你,请你象真爱一样爱着我!”
“嗯,好的,依玲。”
然后,我的双唇开始若无旁人地向依玲的额头靠近,只是,我的嘴唇还没碰到依玲的额头,一滴炽热的眼泪已先落到依玲的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