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灵魂所在
袁随园所谓“性灵”王国维所谓“境界”说的其实都是情感寄托的部分,也就是灵魂所在。人无灵魂则为行尸走肉,诗歌无情感寄托只能是空乏的口号而已。现在的许多朋友主张诗歌有了情感寄托就足够了,格律讲究不讲究无所谓。布衣在前一段中已经明确了格律的重要性,情感寄托虽然很重要,还是要建立在格律契合之上。没有骨骼的支持,灵魂就算存在也是游离而已。
情感寄托主要表现为爱恨情仇,或是开心、或是悲伤,真感情皆是好文章。感情的渲染主要依靠文字来体现,而诗歌中的表现手法又有两种。一种表现手法是借物言情,一种是直抒襟怀。借物言情,则眼前所有景物无不含情。直抒襟怀,则酣畅淋漓,不需要铺叙。前一种的手段多出于婉约词家,追求隽永和雅致的这一部分词人喜欢用景物来体现内心的情感。笔下的风花雪月完全拟人化,风含悲、花含笑、雪含痛、月含愁。
“只喜墙头灵鹊语,不知青鸟全相误。”“满眼新愁无问处,珠帘锦帐相思否?”——冯延巳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细雨梦回清漏永,小楼吹彻玉笙寒。”——李璟
“问君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李煜 南唐君臣为词,多婉约细腻。而借物言情,为其主要手段。上面列举的词句多为南唐君臣名句,在他们的笔下,景物既是情物。无论是“墙头灵鹊”还是“珠帘锦帐”无论是“菡萏”、“翠叶”、“清漏”、“玉笙”还是“春水”、“林花”皆是多情物。
景物的描写一样有两个作用,一来铺叙,二来言情。婉约词家填词,一般先要有所描述。先从眼前景物写起,或是从某个特定的环境写起。写景而不单单是写景,所有的感情已经在无意中寄托于景物。悲伤时,天气晴好亦有飞沙迷眼,明月初圆,亦怪之“只向别时”此番言语或谓痴,其实用情深也!
诗歌为艺术品,而不是文字的堆砌。诗歌无情感不存,无悲欢不能引起共鸣。如果想要引起别人的共鸣,首先写作的人自己要有情。心中无情之人,就算文字再怎么华丽,也只是花瓶而已。然情感有了还要会表现,这就是技巧的问题。会表现的,写出来的作品就是艺术品。不会表现的,写出来的东西只是粗笨家什,不足道哉!
苏子瞻豪放豁达之人,所填写调子狂放不羁。好多人喜欢他的作品,推崇他为豪放领袖。却不知道他祭奠亡妻的江城子才是用情之作,全篇含悲,无一字不是泪语。不是会狂饮豪歌才是真男子,不是会横刀跃马才是大丈夫。“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如此字句,感受遂深。诗人皆痴人,诗人绝非绝情之人。就算诗人多数性格偏激,做事冲动。但是诗人一旦用情,则情牵万里,关乎前世今生。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七虽是浪子,却未滥情。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让世间多少男女迷醉,让后辈词家难以超越。
用情如此,则灵魂有所依托。诗歌无情感寄托不可,人无灵魂不可。在格律要求的基础上,充分的展现情感的悲欢离合。这样的诗歌才可以很实在的打动别人,才会得以流传千古。道理很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所谓“风格”其实就是爱好的问题。如果你是一个多情之人,那么你的笔下到什么时间也少不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