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说书馆前,刘裕把燕飞截着到一旁说话,拓跋仪只好先入馆内去。
夜窝子的青楼、赌馆尚未开始营业,在日落的余晖里,有种懒洋洋的况味。
燕飞皱眉道:“有甚么要紧的事?”
刘裕把藏在手裹的东西塞进他手心里去,燕飞一把握着,接着现出无可掩饰的惊异神色,骇然道:“为何变得这么热呢?”
手内握着的正是心佩。
刘裕搭着他肩头,走到外院一角,低声道:“在一刻钟前心佩开始变暖,该是竺法庆来了,这种异事,你该比我有办法。”
燕飞苦笑道:“竺法庆可能仍在集外,又或可能已在集内,甚至在我们身旁,谁可以肯定呢?此事真教人头痛,如尼惠晖和竺法庆一起行动,只是他们两人,已可对边荒集造成很大的破坏。一个不好,给他们识破我们今晚的计划,形势反会变得对我们不利。”
刘裕道:“若依常理,竺法庆在赫连勃勃的匈奴兵和弥勒教徒联军全面入侵前,该不会有任何行动,以免打草惊蛇,而我们必须趁此机会围剿竺法庆夫妇,那赫连勃勃肯定要全军覆没。”
燕飞点头道:“你现在比我清醒,告诉我该怎么办好?”易中计了,事情绝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若竺法庆夫妇已在集内反合乎情理。胡沛追随祝老大这么久了,不单对边荒集了如指掌,且肯定尚有余党留在集内,要从内部颠覆边荒集,不用完全倚赖举棋不定的呼雷方。”
燕飞终认识到刘裕擅长与敌人斗诡谋玩手段的一面,他本身亦是才智高绝的人,只因旅途疲倦,没有闲暇静心思索,现既从心佩的变异猜测到竺法庆大有可能已潜入边荒集,而非在敌人营地处静候进攻的时刻,立即惊醒过来。道:“我们可从心佩的变化推断竺法庆在集内,竺法庆手上的天地佩当然亦会生出反应,他会怎么想呢?”
刘裕道:“他或许只能疑神疑鬼,不明白天地佩因何有此情况,因为这是道门的秘密,他大有可能并不清楚,换了是孙恩或江凌虚当然是另一回事。另一个可能性是他把天地佩藏在锦盒一类的东西内,以免打斗时受损,根本不知道天地佩竟有变化。”
燕飞动容道:“如此主动权将掌握在我们手上。”又叹道:“本来只要找着安玉晴一问便知,只恨没法问个清楚明白。”
刘裕一呆道:“安玉晴竟回来了吗?”
燕飞当机立断道:“我还约好她待会碰头说话。事不宜迟,你立即请宋大叔去见安玉晴,着她到说书馆来,以免她再被竺法庆暗算,其它的事,你该知怎么办,我现在设法利用心佩找出竺法庆的藏身处,否则今晚我们会输个一塌糊涂。”
刘裕皱眉道:“可是我们如何向安玉晴解释呢?我们绝不能把心佩的事泄漏出去,包括我们边荒集的兄弟在内。”
燕飞道:“这个问题不难解决,人人均晓得我对尼惠晖的妖法能产生感应,就以此作借口代替心佩的奇异功能吧!”
刘裕拍额道:“好计!”
从怀内掏出一盏精巧的小风灯,递予燕飞,道:“小心点!我们会移师古钟楼顶的观远台,留意你发出的讯号,以全力支持你。”又说出通讯的几种手法。
燕飞接过小风灯,迅速去了。
夜色笼罩边荒集。
表面看边荒集一切如常,荒人开始涌往夜窝子寻欢作乐,事实上边荒集却是外弛内张,各大势力正密密动员,蓄势以待。
刘裕说得对,这方面的情况是没有叮能瞒过胡沛,大江帮接管了汉帮,也接收了弥勒教的余党,大江帮人马的调动,将令竺法庆和尼惠晖生出警觉。从而推断出呼雷方或许已背叛了他们。
这是一场斗智斗力的游戏。
燕飞提着心佩,对角走直线的搜了边荒集一遍,从心佩的微妙变异判断竺法庆所在的位置,已有所得。
他此刻藏身在第一楼空址的暗黑里,几可肯定竺法庆所在处就是原为布帛庄,后被屠奉三半强逼下夺去作刺客馆的兴泰隆布行。
边荒集之战后,屠奉三得到了小建康,便把刺客馆交回原主人,只没想过兴泰隆的老板任明帮竟是弥勒教的妖人。
屠奉三并不是随便挑选一个铺子作刺客馆,而是看上兴泰隆的战略性位置和规模,它不单紧扼柬门大街的中心地带,且有个广阔的后院,内有四座货仓,足可让数百人藏身。假如兴泰隆有一支五百人的弥勒教的最精锐部队,趁兵荒马乱时从集内攻打东门,肯定可以一举控制束门。
所以乔琳说的甚么攻打西门北门,肯定是诳骗集内联军之计,其目的是使联军集中力量防守此两门,弥勒教则从东门乘虚而入,由此亦可判断,敌人已看破呼雷方出卖了他们。
燕飞暗呼“好险”
敌人的计划本是万无一失,从把奉善的尸体示众开始,阴谋逐一实行,在呼雷方的呼应下,只要骤施突袭,一举收拾江文清、席敬、程苍古、费二撇等大江帮的领袖人物,确可取大江帮而代之,然后再蚕食其它势力,岂知却给他燕飞撞破他们的勾当,如此看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
想到这里,燕飞提气轻身,朝兴泰隆所在潜去。
“大王驾到!”
纪千千独坐内堂,神色平静地看着睑上带点倦容的慕容垂走进来。
慕容垂默默在小几另一边坐下,好一会才道:“千千该猜到发生了甚么事吧?”
纪千千心中涌起难言的感觉,天下间恐怕只有燕飞,自己的爱郎,方有把这无敌霸主玩弄于股掌上的本领,先是把自己从他手上抢回去,虽是功败垂成,但已震惊天下;现在又在对方千军万马全力戒备下,偷进来与她私会,令慕容垂颓然若失如眼前的模样。
樱唇轻启道:“他来了!”
慕容垂点头道:“他来了又走了,千千该可放下心事。”
纪千千淡淡道:“他有没有受伤呢?”
慕容垂摇摇头,忽又哑然失笑道:“好一个燕飞!狡猾如狐,绝非有勇无谋之辈,且机警过人,看出情势不对,立即离开,使我所有布置顿然落空,这样一个高明的对手,确是难得。”
纪千千暗吃一惊,与慕容垂相处了如此一段日子后,凭她的慧质兰心,已逐渐揣摩到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慕容垂忽然称赞燕飞,一来表现出他过人的心胸和风度,更因他是另有对付燕飞的方法。慕容垂是那种一旦认清楚目标,水不放弃的人,就像他对自己。
慕容垂朝她瞧来,柔声道:“千千没话要说吗?咦!千千今晚的精神相当不错。”
纪千千心叹一口气,知道不论如何弄妆,仍难瞒过他一对锐眼,更晓得愈解释愈糟,索性不答他,道:“你想我说甚么呢?”
慕容垂倒没有生出怀疑,道:“千千确不宜在这事上说话,妒忌是最折磨人的一种情绪。好吧!我想弄清楚我们的协议仍是否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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