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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急难遄征小阿童初催神木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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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众人一起断绝,寻找自己,必也为了此事,又有叛教之心,不禁又气又怒,当即到处寻找。

    事有凑巧。雷起龙所交情人多由互相爱好结合,就有几个由于对方发动,也还有点情爱。惟独对于赵金珍,因是长一辈的师执,平日极负艳名,本门两辈尊长多与她有过交往,别派中也有不少情人,全是左道中有名人物,无一好惹,惟恐招忌树敌。人又淫凶悍泼,行事专横。自从乃师金沈子为峨眉派后辈所杀,每次相遇,必加挑逗。那么淫艳的妖妇,不知怎的,竟不投缘。起初简直不敢染指,见即设法躲避。妖妇先当他胆小害怕,面首本多,也未在意。后在同道妖妇口中,问出雷起龙具有专长,淫心始炽,必欲得之为快,终以暴力强迫成事。雷起龙迫于无奈,虽然曲从,心终不喜,但却畏之如虎。这次受了女仙指教,寻她断绝,本是硬着头皮前往,几次未遇,懒得再去。女仙岛上风景清奇,洞府宏丽,更有灵药仙酿,奇花异果,任凭享受。人又具有绝代容光,不必定要真个销魂,便可令人爱而忘死,如何还舍离开。以为师父已死,师祖烈火祖师对第三代的门人素来放任。自己只初入门时,由师父带往参谒过一次,便未再见。师祖近年为报峨眉之仇,闭洞祭炼法宝,一班师伯父和先进同门尚且轻易见他不到,似自己这等末学后进决不在意。现时只赵金珍一人还未断绝,本来打算再去寻访,明与了断。

    这日女仙独自出游归来,谈起目前正教昌明,各异派妖邪劫运将到,再有数十年便即消亡殆尽。雷起龙心想:“此岛孤悬辽海,地绝僻远,隐伏在此,旧日一班同道妖邪决不知道。数十年光阴一晃就到,好在本身师父已死,等这些人伏诛数尽,自己法力也必大进,那时再夫妻二人同往中土积修外功,以求正果,岂不省心?何苦再去招惹他们,一个不巧,认作背叛师门,还有杀身之忧。”于是改了主意,更和女仙说,打算从此在岛上一同隐修,不再寻找妖妇。女仙见他自从与己结合以后,那敬爱之诚全出衷心,不特承颜希旨,百事将顺,从未分毫件逆,而且改过迁善之心也极真切。最难得的是他出身异派妖邪,素好好色贪淫,对于自己爱恋如命的人,竟能克制情欲,尽管终日厮守,温存抚爱,从不敢妄求交合。不由得大为感动,一心一意想使他去旧从新,勉成仙业,永为神仙眷属。听他这等说法,益发怜爱。不过女仙法力、功行颇高,深知因果相循。

    孽缘恶因既已种下,先行解脱,尚且难期必免,再如置之不理,早晚总要遇上,必有事故发生。就能等到对方遭劫,他生仍要遇上。自来微风起于萍末,星火可以燎原,一时疏忽,往往铸成大错。起初仍劝他去,嗣因雷起龙在岛上清福、艳福一并享受,日子越多,越不舍得离去,每值催询,定必软语央告,百计延宕。

    女仙原是前辈女仙申无垢的记名弟子。因申无垢收她时事出无心,曾说她情孽纠缠已历多世,今生任怎修持,也难以肉身证果。自己生平只收了两个徒弟,也因情孽造下许多恶因,受累不小。并且不久就要成道飞升,也不能多有传授。后经再三哭求,始允收为记名弟子,并带往南海,寻了一座极偏僻的小岛,传了一部道书,令其照书勤习,不久他去。女仙独居清修了许多年,从不离岛一步,近年方始偶然出岛闲游。寂寞惯了,还不觉得。及与雷起龙同居了些日,不由情根日长,一人独居,便觉孤寂无欢,也有一点不舍离开,何况雷起龙一再磨缠。女仙心想:“乃师已死,华山派徒党虽众,因未两代人数太多,取材既宽且杂。教祖烈火祖师急于报仇,常年闭关炼法,头两代弟子恶迹昭著,时被正教中人诛戮,日渐凋零,于是成了一盘散沙,除有事相需外,几乎无什联系。似雷起龙这等末学后进,一旦隐退,决无什人在意。只剩妖妇赵金珍一人尚未断绝,稍缓前往,也还无碍。”因此耽延下去。

    一个固是乐不思蜀,一个又不再催迫,光阴易过,不觉二年。这日女仙忽想起好友青门岛主朱苹,二年不见,此人不特是自己惟一至交,并还得她助益不少。上次分手时,说要闭关炼法。并说前紫云宫中主者初凤,也快应完劫数,不久便要往她岛上寄居同修(事详青城十九侠)。因她近数年中不能离开,嘱令两年后前往相访,约期早过。

    久闻紫云三女法力高强,美艳无伦。所居海底,珠官贝阙、气象万千,景物奇丽。心中向往已非朝夕,何不趁此时机前往看望,就便一探初凤来未?便对雷起龙道:“我往南海访友,朱姊姊是我至交。本想连你带去,无如路程辽远,又要走过磨球岛离朱宫。岛主少阳神君为人正道,疾恶如仇,近和峨眉、青城两派十分交好,把华山、五台诸异派视若仇敌。岛上设有一面神鉴,千百里内人物往来,形影毕现,你我隐身法决瞒不过。

    我一人前往,不隐形踪,也必无碍。带你同行,必放不过,我自不能坐视。宫中门人、侍者自恃师父法力,多半气盛骄横。休说众寡悬殊,他们又拥有三阳真火威力,得天独厚,难与为敌;即便当时小胜,脱身回来,以后这条路便不能走,并且从此永无宁日,何苦惹他?你还有一妖妇也未了断,屡次催你,老是支吾。我今此去,至少要和朱姊姊聚上三五月,我不在家,有何可恋?你正好乘此时机去往中土,把这一段孽缘勾销。此后便可和我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不是好么?”

    雷起龙闻言,心虽老大不愿,无如女仙前曾提过,朱苹性情温和,道力高深,同道之交又多,俱是散仙中的有名人物,这次约会,干将来成败有关,不能不往。自己该办的事,早就无法推托,女仙再走,更无话说。没奈何只得允诺,请女仙将他存的飞剑、法宝发还,并把以前所赠的一道脱身保命的灵符也带了去。女仙见他神色恍惚,心志不宁,当是不舍数月分离,便慰勉了几句。笑问道:“以前那么多妖邪,俱被你善言解说,去了纠缠。现时只剩妖妇一人,又不和她动武,至多对方无耻,强迫留你聚上几天,虽是苟合,于你无害,要带这么多法宝、灵符作什?”雷起龙见女仙笑语如珠,意态温柔,越看越爱,不知怎地心中一酸,强笑答道:“那妖妇貌似花娇,心同蛇毒,妖术邪法又极高强,翻脸便不认人。我一向便怕见她,此行一个不巧,就许翻脸成仇。论我法力,实非其敌。这十多件法宝虽是别人所赠,我已深明用法,俱有极大威力,加上仙姊保身灵符,不特可以防备万一,遇上昔日同道纠缠,也可藉以脱身。带在身旁,胆壮得多。”

    女仙知他性情温和,胆子又小,不会与人相争,况是昔年情人旧好。以前所断情妇中颇有几个厉害妖邪,去断绝时,也多是这等说法,终于无事,双方绝交均无恶声。以为他厌恶太甚,因而多虑。其实这类妖妇水性杨花,情爱不专,至多被她缠上几日,略拾坠欢,不致成仇树敌。多带法宝用以防身,并非向人寻事,也就听之。

    雷起龙兀自恋恋不舍,又强留女仙在岛上盘桓了几天,终于惹得女仙佯怒发话,方始分手。因已两年未与同道妖邪相见,未免情虚。又想女仙一时不致回岛,打算先寻同辈中两个交好的探询一下,问明一些师执尊长对己有无疑念,那被自己断绝了的情妇可有来寻之人,然后再寻妖妇绝交。哪知连寻了两三处,所寻的人俱都未见。又不敢径去华山、秦岭一带本门长幼几辈妖邪盘踞之处探询。这一耽延,不觉过了二十来天。这日雷起龙正想硬着头皮去寻妖妇,巧遇一个同辈中人。一问近况,才知好些师伯叔因和南疆红发老祖门人勾结,怂恿乃师与诸正派作对,在妙相峦、碧云塘两处集众恶斗,连被峨眉派一班后辈杀得大败。红发老祖几乎形神皆灭,手下门人也伤亡殆尽。到场诸异派,华山、五台两方伤亡最多,只逃走有限几个。赵金珍因有一心爱男宠,在妙相峦前死于秦寒萼白眉针下,恨深仇重,立誓报复。秦寒萼。李文衍、向芳淑三人俱为化血神刀所伤,在姑婆岭洞府以内闭洞调养,非等金蝉、易静等将陷空岛灵药取来,不能复原。而一班法力较高的敌党,均各受有教祖专命,分散在外,下手报仇恰是时机。现正约人报仇,定于明日,在他新辟的四川间中嘉陵江南锦屏山绝顶金鸡崖玉帘洞内会集。同往报仇之后,便去海外寻人炼宝,以应三次峨眉斗剑之用。此行至少三年。

    雷起龙一听,正教门下如此神通,自是心惊。明知此去妖妇不免纠缠,但把女仙奉如神明,不忍设词欺她,势在必行。而妖妇此次不论胜负,均往海外,恰是昔年许多旧欢往来游息之所,如再寻去,好些不便。并且这次回岛,已不想再来中土。他想了又想,决计一劳永逸,仍拿以前那一套去对付妖妇。满以为以前那么多情妇无一好惹,俱被自己软语说服,妖妇也必可以理喻。除被缠上几日是意中之事而外,如被强邀同往姑婆岭寻仇时,也不是没法推托。真要强迫,便向她破脸断绝,仗着所带法宝、灵符之助,一走了事,也不伤她。实逼处此,心上人固不会见怪。绝岛潜居,埋头不出,妖妇纵然恨极,也无法寻踪。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以为进退皆可由心。哪知妖妇自从闻说他与一群淫邪断交情形,心已生疑,再加三年匿踪,遍寻不见,又想又恨。况当用人之际,知他本身道力虽浅,却得有不少异宝奇珍。情人虽已断绝交往,因都爱他过甚,所赠法宝全未要还,如何还肯放他脱身。初见面时,当他不耐清修,时久相思。一班情妇已然断绝,如能回心,正可据为禁脔,好生高兴。

    雷起龙乘机愚弄,也还可以商量。因多时未晤,见妖妇晤面十分亲热和善,与连日所闻不符,又忙着了断回去,便把妖妇引开,仍照前言一说。照着以往和别人断绝经验,为博妖妇欢心,并还格外巴结,刻意求工。哪知妖妇淫凶刁狡,素来一意孤行,软硬不吃,反而勾起贪欲。以前又听同党妖妇说过,看出他道行、法力无什增进,却一味苦口求退,千方百计将许多旧情人一齐断绝。哪知他近年所学俱是玄门基本功夫,又是去旧从新,打头学起,短短年月,如何能有成就?一心断定他另有心上专爱之人,不知隐藏何地,因为迷恋过度,受了新人挟制,来与旧人断绝。当时妖妇妒火中烧,欲心更炽,不特未想断绝,反想永为己有,供她长久淫乐。因所爱的女人不肯出面,法力当必平常。

    决计姑婆岭事完,或用柔媚之术引诱,加上法力禁制,迫令说出平日藏处,带了同去,将所欢杀死,只和自己一人快活;或是欲擒先纵,故意答应断绝,却在暗中尾随,看明虚实,下手暗算,再相机出现,软硬齐施,迫使归己,这样还可免他伤心移恨,比前策更妙。

    妖妇主意打定,且不说破。又因听出雷起龙恐本门师执怪他叛教,乘机假说:“人都向上,欲求正果,我不阻你远志。但你我恩爱多年,一旦分手,永无见期,天长地久,此恨绵绵,意欲留你十日之聚。无如我正约人报仇,当着你许多师执面前,恐其妒忿,于你不利。难得终日欢爱,如蒙见怜,便请助我复仇之后再去。以后休说我树敌太多,不知何时便遭仇人毒手;即使无心相值,哪怕你就有如花美眷在侧,我也把你当作陌路萧郎,决不相扰,至于本门师长,日前全都疑你背叛,再寻不见,便要行法拘魂,用神火照影,遍查海内外山川岛屿,搜寻出了下落,立命能手前往,连窝藏你的人一齐诛戮,以做效尤。本来最难应付;幸我素得众心,你所深知,只要依我十日之聚,我必为你化解。谁要寻你为难,便是我的仇敌。我虽为我迟归十余日,不问你情形真假,有无新人,从此均保无事。何必使我恩爱一场,已然断绝,连这十日之欢你都不允,想起伤心,于你还有好些不利之处呢?”雷起龙前与一班淫邪断绝时,上来多半不舍,媚诱胁迫,无所不至,结局虽然如愿,费力不少。似此一说即允的实是少见。起初只当她最难说话,不料如此容易。尤难得的是,自己知道教祖和诸师执忌刻凶残,最恨叛徒,昔年法令极严,近数十年虽以滥收门人,照顾不到,强敌太多,无暇及此,看似比别的异派松懈得多,如真惹恼忌恨,却是寻仇不已。久闻神火照影,不论藏伏何处,均能看出。女仙又喜清静,不愿外人上门,况是左道仇敌,如果因为自己引鬼入室,当时扰闹,或再众寡不敌,如何对得起她?平日想起,便自心忧,想不到妖妇有此好心。又知她天性妖淫,本派中人十九对她倾倒,从无一人敢忤逆她,说话极有力量,多大的事也能化解;何况自己只是隐退,并无叛迹。因妖妇所说正对心思,不由转了好感。只姑婆岭之行,推托力薄胆小,不敢随往,愿在山中守候,必践十日之约。

    妖妇察颜观色,越看出所交新欢不是旁门左道中人。心中算计,表面分毫不露,一面仍施狐媚亲热,一面力说:“自古无不忠孝的神仙,背师最犯大忌。我此次聚众报仇,虽然势力非弱,敌人又值重创未愈之际,但是峨眉门下法宝神奇,我们法宝越多越好。

    狐女秦寒萼非只是我一人之仇,你恩师因随同史南溪道友火攻峨眉,死在她的白眉针下,此仇岂可不报?你以前也曾对我说过,你本山野牧童,日受恶人虐待,巧遇你师父将仇人杀死,收为弟子传授道法,才有今日。也曾立志誓报师恩,代为复仇,只因峨眉派势盛,自顾力弱,不敢妄动,延到如今。难得遇到仇人一干师长闭关不出,本身又受神刀重伤,不能运用法力、飞剑之际,千载良机,如若放过,等他把陷空岛灵药取来,人一复原,报仇二字今生休想。我也知你法力不够,但你所得那些法宝件件神奇,威力至大,正好同往。不特助我一臂,你也报了师仇,了却昔日心愿。经此一来,所有师执、同门均证实你不曾叛教,去与外人勾结。以后任你和新情人避地双栖,不问出头与否,也无人寻你晦气。比我全凭情面勉强代你解说要强得多,不是一举两得么?”

    雷起龙平日本极感念师恩,立志要报师仇。自遇女仙,明白邪正之分,又告诫他:

    “目前正教昌明,身是旁门,邪气犹未去尽。人家师门法严,对异派中人向持宽大,除非被他看出恶行,决不无故欺人。只怕同党怂恿,自往生事,一成仇敌,万无幸理。此后外出相遇,万一对方是个新出行道的后辈,看出来历,一时疾恶喜事,发话盘诘,千万不可硬来。休看对方年幼,师长已然闭关,但奉命下山的人无一弱者,声气又广,同门好手更多,休说是你,便你本门师长也难讨得便宜。可把出身来历和近年心志明言实说。他们大都天真侠肠,尤喜改邪归正的人,话再谦和一点,不特不再歧视,甚或由此结交为友,有事相求,一说即允,岂不是好?”雷起龙自是信服,知道此仇难报。虽然淡了前念,有时想起师恩,终觉愧负。女仙知他法力有限,法宝虽出妖邪所赠,威力却大。可是法宝来路一望而知,内有两件最阴毒的尤犯正教之恶,平日代收,不令带出,实由于此。雷起龙这次如不带宝出来,也可无事。偏因妖妇刚愎淫凶,性又奇妒,不可理喻,欲为预防脱身之计,一齐带在身旁。本来就难推却,妖妇这一席话又说得妙,立被说动,勾起前仇。只恐女仙见怪,多伤正教中人,回去无法分说,便和妖妇约定:

    “去是同去,但我此后避地潜修,决不无故树敌。只杀秦寒萼一人,别人不是师仇,不问胜败强弱,均不出手。”妖妇暗骂:“你这没良心的小狗!只要你肯随去,便不愁你不入我的套中。贱婢如真为你所杀,下余除非被我们杀光,否则决不能容。你不寻人,人家也必寻你。老想稍微敷衍我一下,便即抽身回去,与心上人长相厮守,真是作梦,今生休想!”妖妇心中咒骂,表面仍是喜笑颜开,一口应诺。雷起龙哪知妖妇阴谋毒计,商定便去前洞。

    这时妖党已来了好几个,等在前面,多一半和妖妇有过交好;那没到手的,也都垂涎这块肥肉,意欲乘机进身。见妖妇带了雷起龙去往密室,这么多时候才来,心中俱都不快,有了酸意。无如妖妇称姿绝艳,令人爱不忍舍。偏又淫凶奇妒,比起同派著名淫妇香城娘子史春仙还要骄横,但不似史春仙一味滥交,并且行辈较高。一样也不许情人管她闲事,稍现词色,从此断爱绝交,再也捞摸不着,甚至翻脸成仇都不一定。所欢又多能手,全都听她指挥,一与反目,无异同时树下许多强敌。端的爱也爱极,怕也怕极。

    表面不说,却把怨毒全种在雷起龙一人身上。妖妇益发当众做作,并把雷起龙为乃师玉杆真人金沈子报仇之事,连同所带各种异宝,以及事完归隐,独往海外,十九有个心上人在彼相待等事全说出来。此举自非雷起龙所愿,无奈不能阻止。人又老实,先受妖妇百计盘洁有无新欢,已觉穷于应付,知她机警异常,为恐言多有失,只得赌气不理,由她说去。众人除听说雷起龙身有异宝,觉出不大好惹,又妒羡他的遭遇处,巴不得移爱新欢,隐退越早越远才好,并未在意。妖妇暗中查看,见雷起龙对于所说不曾否认,面色大是不快,更加忿恨。不提。

    当下除三影神君沈通不愿与小辈后进吃醋丢脸,故作大方,带了两同党,当雷起龙随妖妇入内时,便已托词约人先走外,下余还有数人。赵金珍力主分成两起前去,第三日早上在姑婆岭会齐。众妖人明白她想和雷起龙再叙两日旧情,心中忿恨,不便说出,各自无趣走去。也是秦寒萼等三人命不该绝,因此一来,不特晚了两日,凌云凤和金蝉等七矮带了灵奇,先后两起救星恰巧赶到。妖人中三个邪法厉害的妒心最盛,见妖妇如此淫悍薄情,想起峨眉派威望,这些男女弟子虽是后进,各有异宝奇珍。厉害非常,势力雄厚,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异派从无一人占过上风,即便一时侥幸,也有无穷后患,何况未必。众妖人先为妖妇美色媚惑,未怎深计,现已警觉:“多年苦炼,能有今日,并非容易。她死了一个旧情人,却令大家为她犯险拼命。”越想越不值,就此一去不来,无形中去了好多威力。假使妖妇就在雷起龙到日率众前往,即便寒萼等各有传音告急法牌与护身法宝,不致受害,重伤多半难免了。

    雷起龙看出众人行时多半怀忿,也觉妖妇一意孤行,过于薄情,但又没法劝说,只得听之。经此一来,妖妇所约男女妖党,连雷起龙才得七人。到日雷起龙一味隐身在侧,妖妇几次催他,均推说:“我以全力报复师仇,专对付寒萼一人,已约定在先,别的恕不奉命。”妖妇虽然不悦,双方恶战正急,无暇分心相强,只得听之。雷起龙惟恐自己相貌被敌人认去,树下许多强敌,日后不得如愿安居。最好始终不露身形,暗中下手将寒萼杀死报仇之后,连仇人身上所带弥尘幡和所有法宝也一件不要,情愿被别的妖人乘火打劫得去。心想:“能就此移祸于人更好,即或不能,峨眉派玄门正统,素称宽大,与人为善,不咎既往,自己已然弃邪归正,避地清修,为师报仇理所当然、日后如被寻来,也有话说。到时再一服低求告,如以为非,任凭诛戮,决不还手。这班正教中人多通情理,只要话说得通圆有理,即可无事。女仙当然更能原谅。”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便不肯出手。

    不久,敌方救兵接踵而来。雷起龙先见凌云凤和沙、米二小,已觉出峨眉威力果然不凡,来人还不是那些著名人物,已有如此神通。尤其那两个幼童喊凌云凤作师父,分明是末代弟子,竟会使出那等佛门异宝,所向无敌。师徒三人一到,便将洞口把住,要攻进去,简直休想,自己这面还折了好几件法宝。方在惊优赞羡,妖妇赵金珍见势不佳,又来催迫助战,一见不肯,忿忿而去。眼看要糟,幸而文又方、乔纪二人输口,卜天童将土木二气施展出来。刚把颓势挽回,略占上风,七矮同了灵奇突然飞来。内中一个小沙弥,扬手一片佛光飞起,将火云逼向上空。听对方口气,还是恐伤生灵,未下杀手将它震散,否则早已破去。

    雷起龙看出凶多吉少,大是胆寒,有心想逃。一则满空已被佛光布满;一则又想:

    “前听女仙谈过,峨眉门下除男女四大弟子,以三英、二云和金蝉、石生等七矮为最厉害。来人除一个身长玉立的少年外,不是矮子,便是幼童。那威镇南疆,长得如天上金童一般,头上戴有灵峤三仙所赠异宝的金蝉、石生,尚未露面。莫在空中堵截,一个撞上,必当妖人一流,决不放过。”越想越怕,想逃又不敢。女仙所传隐身之法本甚神妙,又无邪气,不易被人看出。雷起龙终以对方诸人神目如电,不甚放心,特意藏在一块丈许高的山石后面,心中愁虑,不时探头外望。情知必无幸理,几次想劝赵金珍与自己藏向一起,一同伺隙遁走,践了十日之约,即可回岛永享仙福。一则恐露形迹,恐被敌人看破,玉石俱焚;一则妖妇刚愎自恃,如若不允,反而不好。老是欲言又止,举棋不定。

    事有凑巧。妖妇眼看情势愈紧,无奈此次虽因沈通发动,主体还是自己,众人未退,如何能走。又见罗网周密,逃也很难。正惶急间,猛想起:“现放着一个蠢牛,身旁带有不少法宝,不问御敌、逃生,均具极大威力。几次劝他出手不允,负气离开,人又隐身,看他不见,分明近来法力大进,所说也许不是虚语。这么大一会没有说话,如被隐形遁走,岂非白用心计?”心念一动,立即指挥法宝、飞剑防身应敌,寻将过去。本心是逼雷起龙出手,如能转败为胜,固是大幸;不然,便令施展全力,与己联合,一同遁走。其实逃走最对雷起龙的心思,况且法宝既多,又有女仙飞遁神符,这时也还有隙可乘,并非无望,只因劫运当当,难于避免。如在原处隐形不动也好,这一惊疑情虚,换了地方,妖妇往原藏处低唤了两声,未听答应。雷起龙瞥见场上妖人已遭惨败,越发胆怯;又见妖妇惶急悲惨之状,想起旧情,老大不忍。一时心慌,不敢走出,口里却出了声,连唤妖妇过去。妖妇先疑他私自逃走,心中恨极,正要开口咒骂,闻声改怒为喜,立即追去。正值凌云凤见已转败为胜,将洞口交与司徒平防守,自己飞身助战,赶将过来。妖妇寻人时神色张皇,本就易起人疑;雷起龙从来在香粉丛中受人供养,未经大敌,惊慌忙乱之中,不暇思虑,只顾急于放进妖妇,灵符神光离合虽是淡淡一片霞影,怎瞒得过凌云凤一双慧眼,目光到处,见霞影微现,妖妇身形立隐。心想:“原来山石后面还有妖党潜伏。”又疑妖人隐形进去,手扬处,神禹令上宝光先将当地罩定;同时玄都剑、火云针也夹攻而上。

    雷起龙也是淫孽过多,该有此劫,致为妖妇所累。本仗女仙神符,急切间未为敌人飞剑所伤,防护地面又有两亩方圆,就被飞剑攻进,也能闪避一时。无如四外上方全被禹令神光罩住,不能移动分毫。有心另施飞遁神符,独自冒险逃走,又觉多不好也有露水之情,此时急难来投,怎好意思舍她而去?那不知死活的妖妇风娘子赵金珍,还在旁厉声催迫出手,又不听分说,自施邪法、飞剑想要抵御,哪知连自己的圈子都冲不出去。

    雷起龙吃她缠得心更慌乱,口中急喊:“敌人厉害,连我上清隐形防身的禁制俱被她制住,不能行动,如何还能还手?今日之事已是凶多吉少,只有设法逃生要紧。仙姊请先莫急,待我向这位道友求告,也许能看我好友的份上,放我二人逃走;真要不行,再拼不晚。”妖妇闻言大怒,厉声怒喝:“你也是男子,怎地如此脓包?你如害怕,急速撤了你那鬼画符,放我出去和这些小狗男女拼命便了;如若不然,休怪我无情,连你一齐开刀。我带你这脓包来,无非因你喜新弃旧,薄幸忘恩,一口气不出”妖妇性暴,怒火头上,出言无忌,及至说到这里,觉着存亡尚未可知,此人终是可爱,如何自吐奸谋,使其寒心?于是忿忿而上,没有往下再说。

    雷起龙见她一双媚目突射凶光,满脸狞厉之容,咬牙切齿,戟指喝骂,大有一触即发,翻脸成仇之势,又听那等说法,越发心寒。又知妖妇手狠心黑,再不放她出去,就许骤出不意,突然发难,受她暗算。当时一急,忙答:“依你,依你!”口说着话,手指处,早把禁制微撤,意欲放她出去。不料妖妇说完后悔,心料情人必已变心,外面强敌又极厉害,不由进退失矩,微一迟疑之际,凌云凤已乘虚而入。同时沙、米两小新胜之后,遥见师父手持神禹令,发出青蒙蒙一股光华,罩定一处,剑、宝齐施,敌人未见一个,光圈之大竟达两亩以上,甚是罕见。料定必有强敌隐遁在彼,攻不进去,立即赶来。一到便赶上雷起龙移动禁遁,放人出外,烟光明灭,现出破绽,禹令神光已然侵入。

    二小机智神速,贪功心盛,更不怠慢,手指处,伽蓝珠与毗那神刀立化一团金光,两弯朱虹电射而入,人也随同冲进光圈去。

    妖妇知道自己不小心,误己误人,这才尝了神禹令和这两件佛门至宝的厉害。又见圈外剑光、宝光纵横如织,霞芒万道,耀眼欲花,同党妖人已是伤亡殆尽,上面更有佛光布满,无异天罗。只卜天童还在苦苦挣扎抵御,势已不支。暗忖:“想不到这些峨眉后进竟有如此神通。看神气,便逼得雷起龙将所有法宝使出来,也未必济事,何况他还在胆怯首鼠。仇未报成,平白伤人折宝。再不见机速逃,等到敌人除了卜天童,再几面一合围,更无幸理。”妖妇心里虽然害怕,仍自恃有防身遁逃的邪法,以为此时还可乘隙逃走。哪知淫凶太甚,恶贯已盈,当头遇见凌云风的玄都剑。刚用飞剑敌住,同时沙、米两小也已冲进,师徒一面合力将禁遁制住,现出敌形,一面分头下手。米余的一口毗那神刀首先飞到,妖妇见势不佳,哪敢迎敌,忙舍一口飞剑,纵起妖遁逃去。

    按说就这师徒三人下手,妖妇也难逃走,只因雷起龙该当遭劫。沙、米两小法宝虽强,无什经历,老是随定乃师动手,神禹令已将一敌人罩住,又指伽蓝珠上前来攻,妖妇最擅飞遁之术,竟吃逃走,正加急往斜刺里飞去。心想:“飞遁神速,且等飞远一些,然后乘隙上升,免受佛光照体之厄。”不料才一出圈,首遇灵奇飞来,扬手一片寒霞,挡住去路。妖妇认出那是陷空岛灵威叟采用北极磁光炼成的寒霞障,怎会到了敌人手内?

    略一发慌,紧跟着又遇易鼎、易震驾了九天十地辟魔神梭飞来。一个发出太乙神雷;一个隐身旋光小门之内,将那无数飞钹似雹雨一般打到。空中火龙钗、太皓钩也相继飞舞剪到。妖妇一任精通玄功变化,护身有宝,几面夹攻也难禁受。刚纵妖遁避开寒霞。神雷,一钗一钩已左右斜飞,急如电掣,拦腰卷至。微一疏神,肩膀上连受了两飞钹。虽有法宝护身,受伤仍是不轻,痛彻心骨,不禁“嗳呀”一声。易氏弟兄的太乙神雷二次连珠打到,又连中了两雷,护身妖光立被震散大半。同时灵奇的寒霞已从后追卷过来,寒光照处,妖妇猛觉奇寒透体,法宝无功。知道生望已绝,便逃出去,身中寒毒,也难于救治,何况不能,再不见机,连残魂剩魄都难保全。当时悔恨无及,咬牙切齿,把心一横。因知敌人俱是斩草除根的心理,不容遁脱元神,于是一面在剑、宝、雷火夹攻之下,强忍苦痛,加急飞遁;一面毒口咒骂,把所有邪法、异宝全使出来,作出情急反噬,待要回身拼命之势。倏地回身朝灵奇所用剑光迎去,猛把身外妖光一撤,剑光立即绕身而过,斩为两段。火龙钗,太皓钩跟着一绞,太乙神雷再一爆炸,妖妇立化劫灰,尸骨无存。

    南海双童毕竟见多识广,由远处赶来,瞥见妖妇急转妖遁,返身迎敌,已吃太乙神雷打得在空中七翻八落,仍以全力回攻,便料妖妇想借势兵解,遁逃元神。忙即高呼:

    “莫放妖妇元神遁走!”一面急追过去,相隔较远。易氏兄弟出世不久,觉着自从开府下山,每次遇敌都不似今日这等痛快,忽起童心,把太乙神雷连发不已,霹雳之声震憾山岳,并未听清招呼。灵奇虽防到这一着,想用寒霞障将妖妇用冷火寒焰炼化,因见两位小师叔抢前施为,兴高采烈,法宝、神雷也委实威力神妙,自己本是后辈,不便与争,略微松懈。以为神雷厉害,剑、宝合围,何况上有佛光布满,如何能逃?哪知妖妇精于玄功变化,如非上来想保全身,罗网周密,措手不及,迎头先遇寒霞障宝光一照,几连身形都被隐去。等三人合力夹攻时,元神早借飞剑兵解遁去。休说三人,便南海双童尽管追来提醒,也未看出一点踪影,不过妖魂是否为三人法宝所灭,拿他不定罢了。因未看破,少时没想到向金蝉、石生、阿童三人提说,妖妇元神终于逃脱。不提。

    这时众妖人业已纷纷惨败,伤亡殆尽。先是华山派白鬼脸何小山自恃炼就九九八十一片金蚨剑,又有几粒子母戮魂珠,正在耀武扬威。忽见七矮飞来,敌势大盛。虽然心惊,仍误以为这班后起人物只凭法宝。飞剑,功力不够。自己长于玄功变化,可进可退。

    心念才动,阿童佛光骤现,将卜天童土木精气所化火云制住,又吃沙、米两小用佛门至宝两下里夹攻,护身真气立破,几受重伤。一些同党更是手忙脚乱,相形见绌。这一惊真非小可。何小山性虽骄狂,人极刁狡,见沈、赵诸邪尚在观望僵持,知道形势不妙,生死关头,不能再顾颜面,头一个便打了逃走主意。并恐牵动别人先逃,为敌警觉,有了防备,累得自己也难遁脱。尤其空中佛光是大克星,任精玄功变化,吃它照定一压,仍难幸免。故意厉声喝骂,把所有法宝、飞剑全使出来,表面做出拼命神气,比谁都凶。

    同时却暗中窥伺,准备好了逃路,骤出不意,乘隙飞遁。哪知险诈太甚,反更遭殃。

    易氏兄弟因在七矮当中功力较差,全仗家传法宝。又连受姑姑女神婴易静告诫说:

    “七矮一行,任重道远,所遇皆是强敌。以后上场,稍觉敌人势盛,不可明敌。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万邪不侵,既有此防身利器,乐得隐藏在内,专用法宝、飞剑应战,以期有胜无败。”这次刚一上场,就看出卜天童厉害,愈发不敢大意,始终隐身梭中,在阵中往来驰逐,抽空便给敌人一下重的。易氏兄弟见众妖人法宝、飞剑为神梭所阻,邪法无功,在自生气,穷于应付,正在高兴。忽见内中一个脸白如尸的瘦妖人,正与南海双童恶斗,口中乱骂,满身妖光环绕,法宝乱飞,最是猖狂。不知何小山用的是欲退先进之计,越看越觉有气,互相一打手势,故意停梭不进,只使各人新得的飞剑上前。暗中却运用全力,朝那正与五台派妖人乔纪、文又方苦斗的火龙钗、太皓钩分头一指。二宝立似惊虹怒掣,拨头向何小山飞去。同时一催神梭,照准何小山便冲。梭头上奇光,连同那无数飞钹,直似雨雹、飞虹一般激射出去。

    何小山也是恶贯满盈,见二易梭光停在面前不远,并非不知此宝威力厉害。因见对方神情本是专注乔、文二人,对于自己仍不放过,抽空又放出两口飞剑,似此一心二用,分明赶尽杀绝,欺人太甚,越想越恨。暗忖:“反正这班人已成仇敌,胜者为强,管什来历?”于是分剑迎敌。暗忖:“如何诱这两小狗出面?或死或伤他一个,稍出恶气再走。”这一盘算,时机延误。方觉梭光掩护严密,敌人狡猾,无隙可乘,转念想逃,已是无及。何小山所用独门飞剑九九八十一片金蚨剑,本似一座光幢把全身围了一个风雨不透。无如南海双童甄艮、甄兑本来法宝就多,开府下山时又得了两口好飞剑和三根霹雳凿,俱是长眉真人遗赐,专破妖人防身邪法的仙府奇珍;又识得妖人来历与紫金蛛的底细。初斗法时,故意只用飞剑相持,意欲乘隙下手。何小山也知敌人飞剑神妙,为想全身而遁,只用别的剑、宝迎敌,紫金蚨专作防身之用,并不出斗。

    甄氏兄弟初试霹雳凿,不知威力大小;紫金蚨虽是旁门法术炼成,本质极佳,想要人宝两得,不舍毁损。方觉无隙可乘,易氏兄弟忽来夹攻,竟将妖人激怒,分了十来片妖光离身出斗。满拟此宝一分,势必较弱,并且还有于母相生之妙,只要夺得一两片,少时妖人伏诛,便不致被他化去,不料妖人本领实是高强,依然用紫艳艳无数圆形奇光将身护住,不将此宝破去,休想近身。妖人又在破口怒骂,邪法、异宝随同施为,层出不穷,但都随发随收,浅尝辄止。二人暗忖:“此时众妖人惨败之势已成,休说求胜,脱身都是难极,这个妖人如何反更骄狂起来?”这一留心,妖人的色厉内在,竟被识破。

    此是华山派著名淫凶刁狡的能手,恐被万一逃脱,当着灵奇后辈不是意思;对方咒骂又恶,不由激发怒火。便把夺宝之念息掉,骤出不意,猛施全力。甄兑先扬手一凿飞去,甄艮也运用师门心法将手一指,飞剑威力立时暴发,恰与易氏弟兄同时发动,一道赤红如火,长只尺许的钉形奇光,带着数十点豆大银光,一窝蜂似飞将出去。

    何小山见敌人法宝不大,精芒若电,奇光强烈,虽觉不是易与,自恃有多年苦炼成的金蚨剑护身,并未十分在意。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动念瞬息之间,凿光已经临身。

    两下里才一接触,那豆大银光立即化为震天价的霹雳,纷纷爆炸开来。身外光樟立被震散,轰隆之声,山摇地撼。那夹有霹雷的一根火钻也被冲进,当时金蚨剑光便减去好些,何小山不禁吓了一个忘魂皆冒。何小山也真舍得,见势危极,更不寻思,百忙中竟豁出舍了这多年心血炼成之宝,准备运用全力稍挡来势,立即变化遁走。哪知劫数临身,连气都不容缓,这里还未及挡架,易氏弟兄已连人带宝一齐冲到。何小山知无幸免,把心一横,待要就势兵解时,甄艮首先防到,手指处,凿光顿得一顿,突然暴长,化成一幢数丈方圆的烈火光幢。刚把何小山全身罩定压将下去,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也早冲到飞光电旋中,加上四人的太乙神雷往上一合围,何小山连元神也未飞起,立化灰烟而灭。

    乔纪、文又方正与二易苦斗,本就不支,忽见敌人法宝撤去,心方一松,想要设法隐遁。哪知二易一则看不起这两妖人,又恨何小山猖狂,立意除他,志不在此;二则瞥见三眼神君沈通忽然遁走,云风师徒分头寻敌,沙、米两小双双朝二妖人飞来,想把这两个法力较弱的妖人留与两小建功。二妖人休说不是敌手,就两小不杀他们,上有佛光与金、石二人严防,也休想遁逃得出。他们这里正在张皇觅路之间,两小已指定一团祥辉、两弯朱虹斜飞过来。二妖人早知这两小厉害,未及抵御,猛听霹雳大震,地动山摇,满空雷火横飞,宝光电射,声势猛恶,从来未见,同时又瞥见最厉害的同党何小山已然形神皆灭,不禁心寒胆裂。微一疏神,两小来势神速,毗那神刀已绕身而过,一声惨叫,尸横就地。

    三眼神君沈通见识过七矮弟兄的威力,心想:“那小和尚,红发老祖尚且望影而逃,何况自己?”心胆早寒。只因迷恋妖妇,欲与同逃;又以为卜天童土木精气或能抵御一时,当着外人后辈,不肯先逃示弱。强挨了一会,首见卜天童大现败象,跟着又见同党被困,越发惊慌,忙纵妖遁飞起时,金、石二人已将罗网布就。金蝉独在空中主持全局,石生奉命送药下去,欲将秦、李、向三女同门的伤医好,使其出洞夹攻,不令妖人有一漏网,正用两界牌护身下飞。沈通刚舍了司徒平飞起,因乌龙剪神妙迅速,进迫甚紧,连身形还未及隐,恰巧撞上。石生前在碧云塘见过沈通,又听女神婴易静说他妖钉毒火厉害,更精身外化身之法,为华山派有名人物,却不知妖钉毒火已被齐霞儿禹鼎收去。

    于是小题大作,一下来便发挥灵峤三仙所赐的异宝威力。沈通身刚飞起,猛瞥见一片三角的金光幻出无边霞影直压下来,不禁大惊。如在平日,沈通拼舍两件法宝不要,先挡住了来势,然后抽空化形隐遁,还来得及。想是恶贯满盈,那么骄狂凶暴的人,这时偏怯敌过甚。先已看出敌势太强,心惊欲逃,再见金光飞坠,认出是件仙府奇珍,越发胆寒。以为自有法宝均非其敌,只保元神还可有望,百忙中乱了章法。当时把牙一错,忙施玄功,待将元神变化隐遁时,不料对方正有一件专一克制邪法之宝:多年苦功炼就的三个身外化身的影子。因而尚未飞起,便吃金光罩住。石生更不怠慢,飞剑、法宝一齐施为,一蓬银雨在金光霞影中飞舞交驰,连闪两闪,沈通形神俱灭。

    石生随持灵药往洞中飞去。等将秦、李、向三女医好出来,妖人已全数就戮,只剩卜天童一人犹与阿童苦撑。阿童独指佛光,将敌人土木精气所化光云制住,好似无法收去,不住笑令敌人降服免死。卜天童虽然倔强不服,脸上已带惶急悲愤之容,又见金蝉已自空中飞降,和甄、易、灵奇诸人聚在一起说笑,空中禁网也已撤去。石生先在空中布置,未与下面诸人相见,不知底细。知那光云厉害,恐敌乘隙遁去,方想上前相助,忽听金蝉笑呼:“石弟快来!这厮如不听话,凌师姊自会制他。你不要管他,到这里来吧。”石生应声赶去一问,才知金蝉先见群妖相次伏诛,也想合力将所余妖党除去。及至细一查看,敌人法力甚高,身上并不带一丝邪气,心方一软,意欲逐走了事。南海双童忽然飞上,说:“下面放光云的小孩,乃土木岛主商家二老最得意的门徒,并非妖邪一流,想是受人之愚而来,阿童将他法宝破去,嫌怨已成,不可轻放,更不可伤他,必须德威兼用,迫使就范,化敌为友。”并说:“云凤已有制他之宝,用本门传声告知阿童。请师兄下山主持。”说完,立即撤禁同降。正值易鼎、易震、灵奇以及凌云凤师徒等六人会合,也因受了南海双童之诫,聚在洞侧山坡之上,正在观战。云凤已然抽空将那专破五遁精气的师传至宝两极宙光盘上的子午方位对好,静俟金蝉到来,主持施为。

    众人见云风道气仙风,迥异往昔,人又谦和,俱都赞佩不已。石生听完前事,便不再动手,随同旁观。

    这时卜天童已几次想收法宝逃走,均吃阿童阻住,急得厉声怪叫道:“我这土木精气与众不同,你们破它不了,留在此地遗害无穷。我暂时已自认下风,有本事的,让我收了回去,日后再见高下。免得你们既不能用,又不能收,势必仗着神雷、佛光、法宝、飞剑将它震散,害人造孽。我已懒得和你们再打。休看你们人多势众,法宝、佛光厉害,我如赌气一走,你们没法收拾,造了大孽,受你们师长重责,却休来怨我。”凌云风已和众人商定,知道阿童佛光环照之下,卜天童决难逃脱。想起甄、灵三人之言,恐对方性情激烈,不舍师门之宝,苦苦相持;如因阿童不善应付,被他看出逃生绝望,难保不横心自杀。商栗本与师长有嫌,岂不仇怨更深?对方又是海外成名已历数百年的前辈散仙,师徒多人向无恶迹,岂不逼出事来?见他口风虽软,一双怪眼凶芒怒射,满脸均是悲愤之容。料他必定以最后一着杀手拼死图逃,甚或自将土木真气震破,以免落于人手,都在意中。闻言更不怠慢,忙将神禹令一指,先发出一股清蒙蒙的奇光照向前去,口中喝道:“小神僧请回,小师兄请你有话说呢。”同时阿童也听金蝉传声暗唤,属令速回。

    便笑对卜天童道:“你这人不听良言,且由你去,我失陪了。”说罢退去。

    卜天童知道云凤虽不好斗,总比阿童软些,此时逃走虽较容易,总不舍那土木精气。

    一面迎战,一面暗运玄功,准备奋力回收时,忽听云凤发话道:“以前我们师门还有交往,虽然多年不见,总是同道之交,如何受人愚弄,无故乘我伤病同门于危?此事无论如何说法,你均理亏。其实我们擒你易如反掌,只因顾念昔日师门旧交,不肯过使你难堪。只稍引咎,立可无事,你偏不肯。你休看我学道年浅,法力不如小神僧远甚,不能擒你,要收你那二行真气,却是手到拿来。我师传法宝乃上清故物,名为两极宙光盘,能发两极子午神光线,专破正反五行精气所炼之宝。你想必也知来历。你环身均有二行真气环绕,此宝正是你的克星。再不见机,不特上空光云被我收去,你也不死必伤,甚或伤及元神。我初次试用,此宝威力至大,灵妙不可思议,万一我道浅力弱,不能全数控制,收发由意,你却难于禁受。为此预为警告,必须小心戒备呢。”卜天童早听师长说过此宝来历,乃本门惟一克星。闻言心虽惊惧,因想:“这类天府奇珍,对方师长怎会传与一个末学后进女弟子之手?”正在将信将疑,云凤已侧顾阿童,喊道:“小神僧,请将佛光收去。我看他这二行真气所炼之宝,是否如他所言,外人无法收取?”

    卜天童最苦的是那佛光将满空光云托住,用尽心力,无法收转。暗忖:“宙光盘,只听恩师说起,并未见过。就算此宝威力神妙,必不如自己的二行真气由心收发,其应如响,神速无比。”闻言故作未闻,暗中准备,只等佛光一撤,立即收宝飞遁,日后再打报仇之策。原以为宙光盘用时无论多快,也得一点时间施为,何况敌人还未出现,便令先收佛光。以为只要稍有空隙,立可收宝脱逃。哪知对方早已准备多时,手扬处,立有长圆形一盘奇亮无比的五色精光,中心有一银色针形之物,针头上发出极细极密的一蓬光雨,比电还亮,耀眼欲花,恰与佛光一收一发,同时发动。隐闻风雷之声,宛如百万天鼓一时齐鸣,电也似飞起丈许高下,便即浮空停住。针头上银色光线立即暴伸,向空射去。那荫蔽全山的千百丈光云立被吸住,不特一毫不能收回,那二行真气原与心身相合,当时便已有了警兆。卜天童觉着身上一紧,似被一种极强的潜力吸住,似要往那针头上拖去。再看那弥空火云光焰,竟似狂涛倒倾,天河决口一般,被那一蓬银雨裹住,晃眼便少了一半。身子又觉越吸越紧。才知此宝威力果如乃师所云。如今自己通身均是真气环绕,连同那些受克制的法宝,再不速逃,必被连人吸去,吃那针尖银雨一裹,连元神也未必能够保全。吓得惊魂皆颤,仗着云凤暗中留情,并未相迫,行动又甚神速,忙运玄功挣脱束缚,一声怒吼,破空遁去。云凤也不追赶。真气无主,容易收取,滋的一声,一时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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