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和世上数不清的秘地一样,存在着的,只有“天长地久”的黑暗,与及漫元止境的寂寞。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里遍地插满了成千上万的香烛,终年累月,都在散发厚如浓雾的烟香,烟香在这个黑暗迷高的空间飘漾,宛如一个生生世世也不会醒过来的梦。
众所周知,中国人是一个最喜欢烧香的民族,不论是祭祖、拜神、敬佛、以致江湖术士开坛作法,尽皆免不了烧它三、四株清香。
香烛,简直成为了民间不可缺的用品,在一般人心中,更认为香是天地鬼神们的精神食粮。
因此,插在这个黑暗空间中的无数香烛,当然并不是以人供奉“人”极有可能,只是用以供奉那些人以外的物体。
譬如神,譬如佛魔、鬼
又或是,一些似人非人的——人形物体。
除了遍地燃烧着的香烛,这里还置放着一面顺为古怪的铜镜。
这面镜子高可及人,沿着镜子边缘,还铸有两条张牙斧爪的巨龙,巨龙双目炯炯,似在做视苍生,又似看尽了人间种种兴亡戳宕。
究竟这个地方为何会竖放着一面这样大的镜子?谁会用这样的镜子?难道是黑暗中的神、佛、魔、鬼答案很快便自我出现了,首先在黑暗中冉冉出现的,是一条全身雪白的高大身影。
他,一身白衣如雪,左肩之上,还稳站着一支罕见的动物一一一支白色编幅!
他的整张脸,与及他的头发,更裹在一层绣着“南无”二字白纱之内,使人无法瞧见他的真面目,但他的双目却能透过蒙头的白纱,看见所有人的面目,无论他们的面,是真诚的面孔,抑或是虚伪的假脸。
尽管他蒙上一层白纱,可是谁都能够一眼看见他眼睛的轮廓他有一双异常深邃。却又万般忧郁的眼睛。
那种忧郁,仿佛把他的前世今生忧郁都加在一起。沉重的令人万念俱灰,寻常人只要定定看着他一个时、恐怕都会心乙萌求死之念。
本来在其周遭也聚集着一些蛇虫鼠蚁,惟似乎除了站在他肩上的白蝙幅,愿与他“相依为命”外,其余生物,尽皆为他所散发的忧郁而局促不安,纷纷争相躲避。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优郁,可以到了如斯可怕的地步。
也许,他根本便不是——人。
不过无论他多么可怕,更可怕的物体,亦相继在这个空间出了。
最邪恶,最野性、最狠辣的女性化身——
终于现身!
“呼”的一道破空之声,一条黑色的炯娜身影,已从这空间的深处踏风而至,那一头在风中飘扬着的柔长黑发,俨如黑暗在伸展着它的魔爪!
她,像是拥抱着漫天的黑暗,又像是挟着永恒的邪恶,翩然落在巨镜之前,那些早已在躲避的蛇虫鼠蚁,避得更快、更狼狈了,因为——
她才是最可怕的邪恶化身!
邪恶已经降临!
她不独有一头诱人的黑发,浑身穿着一袭紧身的黑衣,左肩之上,亦与那个白衣汉子一般,站着一头编蝎,然而却是黑色的,她的脖子,还缠着一条默默黑的长丝巾,就连她的上半张脸,也挂着一个形如编幅的黑色金属面具,下半张脸,却蒙上一层薄江的黑纱,薄得可以依稀“泄漏”她那藏在黑纱背后的咀角,所流露的“野性”笑意。
那种野性,仿佛要笑尽天下苍生,与及天下问所有伪君子,方才满足!
她双手叉着那纤巧得无法再纤巧的腰肢,那袭黑色的紧身衣,不独把她足可颠倒众生的体态衬托得呼之欲出,且还令她整个人骤眼看来,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
就像不哭死神步惊云那样,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就像是一朵绽放于黑暗的“黑花”虽然活在黑暗之中,不易被人察觉,但她那样鼻的无限芳菲,却一支情人的手那样,撩引着天涯海角的蜂蝶,虽然芳香,但邪恶!
一黑一白,两个完全各走极端的神秘人,或物体,就这样在巨锈产前并肩而立,过了良久,那条白衣汉子终于先道:
“黑瞳,你,来了?”
永恒的开场白,声音却低沉得如同熊的叫声,一听便知,他故意以真气压低嗓门,好让任何人也没法办辨认他的真正声音。
那黑衣妇郎竟然唤作“黑瞳”?她,是否正是天邻小村的村民所供奉的死神黑瞳?瞧她那一身的黑色装束,却是与村民所奉的死神像一一无异!
这个唤作“黑瞳”的女郎冷笑一声,一支黑得发亮、却又冷艳的眸子,斜斜朝那白衣汉子一瞄,冷嘲:
“妈的!又是‘你来了’这句掉牙的开场白?雪达魔,以你这样一个出尘的人形物体,怎么也和那些低等的江湖人一般见识,总在见面时爱说这些故作气势的话?”
她的声音亦是以真气抑压着嗓子而了,显而易见,也和那名白衣汉子有相同的目的,她不想任何人辨出她的声音。
那名忧郁汉子原来唤作“雪达魔”?倒真是一个独特的名字他其实是与雪有关还是与久远以前的少林禅师“达摩”有关?“达摩”、“达魔”也仅是一字之差。
佛与魔,又何尝不是一线之差?
抑或统统都不是,他与那颗“达摩之心”有关?
雪达摩似乎并不介意黑衣女郎的污育秽语,可能亦已经习惯了,他只是若无其事的道:
“浊世匆匆,数十寒暑,眨眼逝如朝露,这个烽火人间,不少神人、魔妖亦已因应环境而有所改变,你却数十年如一日,还是:
五十年前的你一样,依久——”
“火烈、偏激、邪恶!”
五十年前?难道这个黑瞳,真的便是于五十年前惨遭灭门的黑瞳?
但怎么可能?她虽然蒙着咀脸,惟观其骄人身段,与及她那支极端妖烧而又蕴含无比野性的眼睛,极其量只是一个如花少女而已,又怎会是一个至少六十多岁的老妇?
这个黑瞳闻言脸色一变,双眸一横,眼看那个雪达魔,还他一句:
“雪达魔!你也他妈的别太自鸣得意!你何尝不是与以前的你一般货色,还是喜欢说那些他妈的让人闷至吐出鸟来的婆妈佛理?”
她居然以“他妈的”、“闷至吐出乌来”与及“婆妈”来形容佛理,可见她极为讨厌正义!
雪达魔正色道:
“黑瞳,别要谤佛!魔与佛仅差一线,却非对立,我们魔道,在佛的眼中也仅是一群千年万年都要拥抱孤独的可怜角色,真正与魔对立的,反而是那些声声嚷着要除魔灭妖、从没给魔道翻身的正道之士”
“这个世上,从来也没有任何人或魔生而邪恶,魔与邪道,都是给大多数的所谓正道,一意孤行要坚持已见,而给环境逼出来的”
“其实,在佛的眼中,这个世上,无论任何神、人、匣、妖、鬼,甚至一草一木都同样平等,都是佛,元分高低,无分彼此,可惜如今的世道人心,都活在自己所编织的地狱中,每个人的心再不是佛,所以这个世界不再完美”
不愧是与达摩之名仅差一字的雪中在达魔,居然能一口气说出连串他自以为是的道理,可惜,对于这个年代的人,已经再不适用,特别是对眼前极度邪恶的她,更不适用!
她重重摇首:
“太深奥了!雪达魔,你那些他妈的、似是而非的道理,听来虽然动人,可惜我实在不愿扮作那么深奥”
“雪达魔,别忘记我黑瞳曾把自己的灵魂献给恶魔,以求得到永生,一报灭门之仇,虽然我打了五十年,还没找出当年那个走脱的紫衣畜生,但,我已经是一个真正的魔女,也乐于当一个魔女,永恒的!”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异常斩钉截俟,可见对于身身成魔,无悔,无愧!
由被骂为魔女,至自心乐于当一个鹰女,是什么令她彻底改变?
是不是一一恨?对人世所有伪君子之恨。
雪达魔似不欲与她争辨下去,岔开话题道:
“罢了!我们再说下去也是徒然!黑瞳,你可已发现了‘兽心鬼’的踪影?”
她透过黑纱,发出险恶的邪笑,爽快的答;
“我已经杀了他!”
这下子倒令处变不惊的雪达为之动容,他愣愣问:
“什么?你杀了他?”
黑瞳肆无忌惮的笑:
“他背叛主人,偷取‘达摩之心’,是一个狗娘养的、彻头彻尾的偷心者”
“可是他偷走达摩之心,也还罢了,他绝不该像‘人面使’独孤一方那样,多行不义,滥杀无辜,你可知道?兽心鬼在我的故居,屠杀了五十多名村民,只为了要生吃了他们的眼、耳、口、鼻”
一语至此,黑瞳这地双拳暴握,翘首怒叫:
他俩一个‘人面’,一个‘兽心’,真是他妈的、天杀的——
“畜生!”
如此刀怒叫,竟然把周遭的黑暗空间震得砂石横飞,籁籁摇动,不知是因她的修为深厚?抑是因为的怒?
原来假独孤一方是其主人座下的‘人面使’?那她的主人如今在哪?她的主人,是否正是当年在她灭门之时,救她的那个黑雾里的声音?
雪达魔处听兽心鬼曾屠杀五十多名村民,像是受了相当大的震撼,尽管常说道理的他,也不由幽幽的点头:
“嗯!他俩果然都是畜生!‘人面使’独孤一方,本来只是主人埋在无双城的一只棋子,但他恃势横行,欺压无双的低下城民,兼图谋背叛主人的计划,也是死不足惜广黑瞳复又是邪邪一笑:
“你也认为我杀得对吧?想不到‘人面’、‘兽心’是真正的人,与我们及‘经王’三个人形化身完全不同,却偏偏背叛主人。人真是令人失望!呵呵”原来“人面兽心”是真正的人?而她与雪达魔,及一个唤作“经王”的人,却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人形化身?
那什么才是一人形化身?
谁又是那个“经王”?“经王”是男是女?为何如今尚没前来?
雪达魔冷静地问:
“既然兽心鬼已死,我们也不要再为一个已死的人继续讨论,我只想知道,达摩之心,已经找回来了没有?”
终于步人正题了!可惜黑瞳仅是诡橘的摇了摇头,答:
“还没有,不过我已知道达摩之心在哪儿。”
“在哪儿?”
“在天下会的风云手上!”
此言一出,雪达魔不由追问:
“怎会如此?达摩之心何以会落在他们手上?”
黑瞳答:
“他们只是适逢其会,路过吧了!我杀了兽心鬼,本已欲回故居寻找达摩之心,看看他会否把它藏在哪儿,谁料刚刚没人树林之中,那个被天下少女们喻为绝代俊男的聂风,和他的师兄秦霜与及数名天下头目已经赶至,还有最后才至的步惊云,他,手中竟然已拿着达摩之心。
她居然对秦霜、聂风及步惊云的容貌了如指掌,如数家珍,显见她的主人不但要他们监视无双城,也要他们监视——天下会。
雪达魔道:
“既然达摩之心在他们手上,你为何不立即抢回来?若给他们回去天下会,事情将理趋复杂、麻烦。”
黑瞳道:
“我也是这样,当时我亦想立即抢回达摩之心,不过,雪达魔,你也该知道,这么多年来,我的功力已臻至能够‘以目视气’的境界,我曾以自己的一双魔目,远远感应他们体内的气,我感到,风云二人体内,各有一股我们不熟悉的奇特力量,一股神一般的力量“他们这两股力量若合而为一,即使是尽得主人真传的我,也未必可在百招之内言胜!”
雪达摩有点怀疑:
“但雄霸虽是枭雄,武功之高,相信不出十年,已可与当年的主人匹敌,惟以其目前实力,不应能调教出风云这样的徒儿
“这就是了!”黑瞳傲然一笑:
“所以我已经下了一个决定!我决定亲自一会步惊云与聂风!
我要试一试,他们到底有多大本事吵雪达魔道:
“黑瞳,别太骄傲!凡享虽得三思,正如你所言,他们体内有两股不知名的力量,我们的身份相当神秘,也背负着重要的使命,不宜过于冒险,恐会泄潜心的我们身份。”
黑瞳冷笑:
“嘿!这个你管不着!在发现达摩之心落在步惊云的手上时我因一时犹豫,未有现身抢夺,已经错失一个试验他们的机会!如今,我已决定亲自在天下会现身,以会一会当今江湖人所赞誉的后起之秀——风云,哈哈”“你大狂妄了!”雪达魔苦口婆心劝道:
“你贸然在天下会现身,只会自招恶果!即使你想一会风云,难道却毫不忌仰雄霸?”
“雄霸?”黑瞳轻蔑的答;
“哼!这个老匹夫满以为当今武林只有天下会与无双城,满以为吞食无双后便可统江湖,实在太可笑了!他怎么从来不用他那没用的猪脑想想,这个人间,还有我们主人这股江湖以外的一一底三势力?”
“而他,雄霸,在我黑瞳眼中,也只是支讨厌的蟑螂!只要他令我稍有不快,我随时都会把他一一一踏死!”
雪达魔楔而不舍,继续劝说:
“黑瞳!冷静听我说,我与你已相交五十年,我偿想眼巴巴看着你败,雄霸并不如你所想般简单,你绝不能自作主张,贸然在天下对风云采取行动!而且,你为何非要对付风云不可?”
“因为我变态!”黑瞳直截了当的答,答时还带着满目邪气,看来真的十分变态的:
“变态的人总喜欢特殊而危险的玩意!步惊云聂风这家伙虽然危险,但危险的人,比安全的东西更具魅力,也更具吸引力”
她顿了一顿说,目光中充满了对一会风云二人的幢憬,再继续说下去:
“聂风,他太正义了,即使他的正义出于真诚,也早已他妈的义贯满盈,与我的邪恶背道而驰,所以他必须受到戏弄”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连太正义也是一种罪,可见她对聂风如何心养难熬?
还有,那个经常板起面孔,自以冰冷神气帅劲的步惊云,他竟然和我一样,唤作死神,真是他毕生最大的罪过,也是他妈的必须受到惩罚!”
黑瞳说到这里,不由又回眸一瞥雪达度:
“雪达魔!风云这二人相当有趣,我绝不会轻易错失与他俩会一人的机会,而且,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性!我黑瞳想干的事,便一定会干!你还是安守本份,别再劝我,省点气力当你的雪达魔吧!”
语声方歇,她已转身欲去,正如她所说,她要干的事,谁都阻不了她,然而寻达魔还是出言叫住了她:
“慢着。”
她口头。
雪达魔淡然的道:
“可否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黑瞳娇笑,豪气无限的答:
“念在你我相交五十年,姑且让你一间。”
雪达魔道:
“你将会怎样对付风云?”
黑瞳闻言只是笑,那双媚幻妖艳的眸子“骨碌”一转,答:
“这个啊,嘿嘿!很难说,不过我当然不会与他们正面比试功力如此简单,事实上,如非必要,我也没需要杀他们,我只想用一个方法,除了夺回达摩之心,还要把他们好好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要他们他妈的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恶魔”
“什么才是真正的魔女!哈哈!哈哈!”
“哈哈”狞笑声中,黑瞳已经一个翻身,跃向黑暗的深处,顷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余下她在飞驰之时,从远处传回来的笑声,和她那些污言秽语之声
她去了,这个挟着漫天黑暗与邪恶的魔女,将会与风云如何纠缠?
雪达魔仍是定定的站在那里巨镜之前,他并没回首目送黑瞳远去,只是浑身上下,又再笼罩着一片优郁,一片像雪般凄冷的忧郁。
他碎地把自己肩上的白色编幅端在掌上,惘然的看着他,他也看着他,似在等待倾听他这位寂寞无限的主人,向他放手说他的心曲:
“白王,你知道吗?”
“所谓物忌全盛,人忌全名,事忌全美。”
“黑瞳纵有五十多年道行,纵然身怀极完美的邪恶,这又如何?
‘过火’的表现,只会讼她仅有的五十年道行,一朝尽丧!”
“看来,为了她,我荒废了五十年的一双‘达摩雪手’,亦不得不破戒出手了。”
“仅是为了一个自称变态的女子而破戒出手,白王,我是否有点?”
“唉”
悲哀像是秋天的雨。
而秋雨,已经降临在天下会上。
虽是大白天,但因秋意渐浓,雨纷罪罪,就连整个天下会亦都逐渐灰蒙起来庶蒙之中的天下么更像是一个深不可恻的神密霸者。
然而今日,在天下会之巅的天下第一楼内,一个已是当今江湖的第一霸者——雄霸,却是眉头深皱。
自从在江湖打响名堂以后、雄霸威望日隆,多年以来,眉头也未曾一皱,普天之下,相信已没有任何人或事,足以叫他动容。
他一直坚信!
但一一一:
今天所发生的事,竟将他历年来的信念彻底打破。
此刻,放在他眼前案头之上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颗头额早已被吹下多时,且还遭人劈为四段,后来又被人以针线,硬生生再缝合起来。
头,是举世无双的元双城主——独孤一方的头!
但这颗人头、却并非雄霸皱眉的原因。
真正令他动容的,是站在案前的三个人之中,最左面的一个!
只见此际站在案前的人,最右的是秦霜,站在正中的是步惊云,而最左的一个——
是聂风!
原来,他们三师兄弟在无意中得到那颗“达摩之心”后,已经连夜赶回天下,回到天下时已过正午,三人刻不容缓,也不回寝室歇息,便已先赴天下第一楼,晋见雄霸,并向其报告只次吞灭无双的战程。
这些年来,雄霸已甚少亲自出征,大都只在天下内运筹帷幄,决战于千里之外,对于无双被灭,早已是其意料中事,对他而言,一点也不紧张刺激,反而,最出乎意料的,是斩下独孤一方头额的人,竟是他的第三人室弟子——
聂风!
聂风此子生性仁厚,自出道以来,只会接受一些不杀人的任务,可是今次,究竟因何缘故,会令不爱杀人的他,杀了无双城主独孤一方?
还有,他习武资质纵高,惟年纪尚轻,论理,他绝对不应能够斩下独孤老贼的人头,他的体内,会否已潜藏一些雄霸也不知道的力量?
这正是雄霸回头深皱的原因,他忽然发觉他一直都太低估聂风,甚至步惊云了。
处境相当堪虞!
就在这一刹那,雄霸不自私下暗暗决定,从今以后,他都要好好的注意这两个人。
或应该说,好好的一一提防他们!
除了聂风斩杀独孤一方一事令雄霸诧异以外,今日的余庆,似乎不止于此,正当雄霸的双眉仍在紧皱这际,一直默不作声的步惊云,速地把一颗金属子放到案上,雄霸紧皱的眉头,更是差点要连成一线,他本是精光四射的目光,也不村像今问的天胎画,泛起一片灰蒙。
他极为疑惑的问:
“惊云,这是什么?一颗金属服子?”
步惊云并没回答,幸好站在其畔的聂风,虽然今日已极厌倦再重重覆覆说这些江湖事,但为了调解步惊云这个师兄所造成的尴尬场面,他第一时间代他回答:
“师父,这可能真是一颗骰子,也可能不仅是一颗骰了如此简单。”
“不过无论如何,它却有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名字。”
“什么名字?”
据说,这颗东西,极有可能唤作──”“达!摩!之!心!”
当步惊云从天下第一楼,回到云阁之时,已是黄昏,恼人的秋雨,还是如人间怨曲一般凄冷连绵。
步惊云轻轻的把云阁的门推开,在快将消失的夕阳映照之下,云阁依然一片黑暗,然而支异常整洁,一切陈设井井有条,想必是孔慈的功劳,但孔慈如今在哪?
相信她定身在风阁,替风打点一切吧!步惊云并不在乎,尤其此刻他的心正想着别些事情。
想不到一颗达摩之心足教雄霸钻研了一个下午,直至黄昏,而奇怪的是,以雄霸见识之广,江沏阅历之丰,居然从没听闻“达摩之心”这件事物,看来这颗达摩之心的出处,定有不可告人之租这颗达摩之心,外层是由无数方形小骰砌成,非常坚固,根本无法弄开,本来以一般高手的功力,要彻底震碎这颗金属吸子的外层,原亦不难,但支不知内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或惊人的心只怕在毁骰之时,内里的心,也会毁诸一旦
故此,雄霸最后的结论,还是先把摩之心留在天下第一楼内,让他慢慢研究。
这本来便是步惊云意料之内的结果,当秦霜说要把达摩之心呈给雄霸过目时,便已经注定此物,逃不出艘雄霸据为已有命运。
他太了解他,只因为总有一日,他会亲手了断这个人!
步惊云缓缓步进云阁之内,并没点亮案上没灯,对他来说,光明,并不是他真正的需要,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给他好好歇息,绝对没有人骚扰的地方。
所以他喜欢黑暗,因为在黑暗之中,谁都难以看见他,既然看不见他,便不会骚拢他。
而在云阁这内,有一个最黑暗的地方,那便是一他的炕床。
那里的黑暗,才是他真真正正的归宿。
步惊云一步一步朝自己的床步去,然而每进一步,在他心中,竟然泛起一阵极端不安的感觉。
是什么令他如此不安?他忽地感到,那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
一股足以威协他生命的死亡力且量。
是谁能够散发如此强横的死亡气势?足以教生人勿近的不哭死神也感到窒息?
步惊云斗地双目一横,冷冷盯着自己陷于一片黑暗的床头、沉沉吐出一个字:
“谁?”
黑暗的床头里并没回应,然而那股死亡的感觉却愈来愈强,仿佛,在床头彼方,正有另一个列,在与不哭死神对峙!
紧张欲裂!
到底谁藏身于床头的黑暗里?是谁也和步惊云一样,把黑暗视作自己的归宿?
双方都似是在等,说时迟那时炔,就听床头那方传出“呱”的一声暴叫,一团快绝无伦的黑影,已穷凶极恶地向步惊云疾扑!
变生时腋,步惊云临危不乱,就连眉毛也没跳动一下,斗蓬却是一幌,贯满五成功力的排云掌,飞快朝扑近的黑影劈去!
他使出五成功力,只因他以为那是一绝世高手,但——
他错了!
从黑暗扑出来的,原来只是支一浑身漆黑的蝙蝠!
这一着相当出乎步惊云意料之外,但更出乎意料的事,接踵来了!
这支蝙蝠居然对劈近自己的排云掌毫无俱色,它不闪不避,居然企图与排云掌正面硬拼!
天!这真的是一支蝙蝠吗?人和蛔绍,到底将会——-谁胜?谁负?
‘彭’的一声震天巨响!短兵终于相接,所带来的战果却是相当震惊!
步惊云当然没有被震退半步,然而那支蝙蝠,也没有被一掌砸个死无全尸!
硬接排云掌的它赫然安在,而且还借步惊云一掌之力,展翅急旋,便已“噗”的一破窗而出!
毋庸怠慢,步惊云已跟踪而出,但在昏黯的夕阳之下,那双神密莫测的黑色蝙蝠,已经踪影沓然!
他定定看着那逐渐低垂的夜幕,良久良久,似乎已明白了什么似的,向来面无表情的他,此时此刻,咀角竟尔泛起一丝罕有的冷笑,寒如冰封的眼睛,也仿佛在说:
“连一支蝙蝠也是高手,看来,达摩之心引来的人,相当有趣。”
黑瞳,无论你是否真正的人,你和我都是为报仇而甘心放弃自己一切的人;你,很有种,我欣赏你。”
我等你?
他等黑瞳,究竟想干些什么?
又有谁会明白死神的心?
惟无论如何,那丝罕见的冷笑,很快便在步惊云的险上消失,他又回复一片木然,缓缓转身,再次步向他的云阁,他黑暗的最后归宿,夜幕已逐渐深垂,夜风更开始咆哮,然而今夜的风声,听来仿佛是一些有意义的句子,像在预告着——
一个与步惊云同样命运的她降临!
一个极度邪恶的——
超级高手降临!
这边厢,聂风亦已回到他的风阁。
甫进风阎,聂风已第一时间,感到有点不妥,是什么不妥呢?原来,这一年以来,每次他奉命出外,归来之时,孔慈都会在风阁之内等他,甚至断浪,亦时会出现。
只是这个黄昏,风阁之内并没有孔慈的芳踪,不过在案头之上,却放着一纸薄薄的短笺。
上寥寥落落的书着数行小字,一看便知道是孔慈的笔迹,只是短笺上这样写着一颗少女的心。
<font face="楷体gb2312">风少爷:
对不起,断浪因要谷秦宁主管洗刷二+匹坐骑,故未能前来见你,而侍婢主管亦召我,说有急事有磋商,诗一切事毕后,孔慈定尽快回来,勿虑。
孔慈</font>
聂风阅毕短,只是谈淡一笑,孔慈办事,永远都是如此细心,唯恐聂风回来后不见断浪与她,会为二人担心。
他岂会想到,孔慈如此细,都是为了他,一颗豆寇的芳心,都是向着他!
只是,聂风无法想到的事,还有许多,正如此刻在风阁窗外的,远处,在那里的树叶之中,正有一双眼睛远远透过窗子,在紧紧的盯着聂风!
一双黑得发亮,却又美艳不可方物的黑瞳!
她,并没有着一身紧身的黑衣,脸上也没有戴着黑色的金属面具,然而她身上披着的,也是默黑的丝罗褥裙,一头黑发,更如黑纱般在昏黯的夕阳之下飘荡,益发显得她像是一缕黑色的幽灵。
是她?
是她乔装来了?
她终于要来把风云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白玉般的脸上,虽然没有面具,惟她,却把自已一张可能艳绝人间的脸,埋在流水般的两袖之后,只是露出一双野性无比的黑瞳,远远盯着正浑无所觉的聂风,如梦呓般自言自语道:
“生命实在是大苦闷了,好歹也要找点趣味与刺激,聂风你可知道,你是我在追寻刺激的生命里,一个很大的发现?”
听说你十一岁加入天下,一直平步青云,运气一直很好。”
“不过遇上我,你的好运将会从此终结。”
“因为,我将会成为你身边的一个人,好好的侍候你。”
“我要你他妈的知道,我比你更有本事,更利害,更可怕千倍万倍。”
“他妈的!他妈的”
江湖冷,人心更冷。
江湖乱,人心更乱。
江湖险,人心更险。
这句说话,在这个下雨的黄昏,在雨中的天下第一楼内,终于得到最佳的明证。
只因为江湖人的心虽险,雄霸的心——
更险!
天下第一楼内,雄霸依然端详着那颗“达摩之心”“达摩之心”虽然始终令人难于捉摸,但雄霸的心,又何尝不是?
但见他端祥了许久,终于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好一个达摩之心,为何我穷思著研,依旧无法打开他的心?
你,可已想出打开它的方法?”
你?
室内别无他人,雄霸的叹息声中却为何夹着一个“你”字?难道
但听“轧”的一声,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只见雄霸床畔的一堵砖墙,斗地向旁滑开,原来,砖墙内别有洞天。
惟更惊人的是,内里居然步出一个人。
尽管这个人站立于墙畔的幽暗角落里,不见面目,惟瞧其魁梧的身形,他是一个男人。
那神秘男人徐徐的道:
“我也是无法想通,究竟如何才能打开达摩之心”不过我还有一点更想不到,你为何对你的三个徒儿说,你根本从没听说过“达摩之心”?
雄霸狞笑着答:
“这还用问?若他们知道达摩之心是什么,一定会与我分一杯羹,另忘记,他们只是我的徒儿而已。”
“徒儿只是身外之物,我堂堂一代霸主,怎容他们与我分一杯羹?达摩之心,还是留给我自己钻研吧!他们根本不值得到它!哈哈”啊!原来雄霸老早已听说过“达摩之心”!
想不到,最险的,还是他的心!
然,那名神秘男人的心,似乎比雄霸的心亦不逢多让,只见魁梧他已徐徐步出那个昏黯的角落,虽然他的面目仍埋在幽暗里,但已能啄渐分辨,他身上披着的,是一身紫衣
紫衣?
不独紫衣,他的左臂原来早已废了,他原来是一个残废的紫衣人。
啊——残废的紫衣,难道这个神秘男人是
是他?是他?是他?
他,就是杀绝黑瞳全家的元凶?他已这样老了,还没有死?
那,他又为何会藏身在雄霸寝室之内?
他真正的身份,到底是——
谁?
“它”是一只黑猫。
黑猫,是猫类之中最神秘的一种,它们不但具备猫的高傲,身上的颜色,更兼备一般猫儿所欠缺的邪异。
黑猫亦喜欢在夜里出没,更喜欢妻于黑暗,所以此刻这头黑猫,非常雀跃。
只因如今,正是黑夜。
子时。
亦是“它”出动的时刻。
这类黑猫不断往黑暗里钻,肆无忌惮的钻,也不知自己将钻往哪儿,或许它只知道一点——此刻已是夜阑人静,人们都已进入梦乡,没有人再会骚扰一只猫儿。
黑猫快乐死了!黑暗,俨如是它的王国,任它胡作非为,为而这一个黑夜,这一头黑猫,却将会目击一椿奇怪的事!
这双黑猫忽然发觉,它赞进了一个非常非常黑暗的地方!
这里的黑暗,仿佛,已是埋葬所有黑暗的地方,已是黑暗的最后归宿!
这里,其实是一间偌大的寝室,瞧真一点,这问寝室也并不是相当幽黯,依稀还有丝微月光自窗外透进来,这头黑猫感到这里是埋葬所有黑暗的地方,全缘此刻在这间寝室床上盘坐着的那个人。
那个披着黑色斗蓬的男人。
所有黑暗的感觉,都是源自这个男人!
尽管已是夜阑人静,这个男人却还没有半分睡意,他就这样一动不动伪在床上盘坐着,宛如一座无坚不摧的万载冰山,然而他那双眼睛,却在幽黯中散发着一种蕴含浓厚死亡气息的冷光。
他的眼睛,仿佛在等待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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