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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要从字迹分真伪细听前情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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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国大喜叩谢,说道:“大汗洪恩,小婿粉身碎骨无以为报。何日兴师,小婿自当带领本部人马,来效前驱。”

    成吉思汗哈哈笑道:“用不着你打前锋了,你把人马带来,和我一同出发吧。大军起行,就在这几天了。”原来汪主部乃是蒙古的一大部落,成吉思汗把最宠爱的小女嫁给镇国,为的就是要笼络他。

    镇国喜不自胜,谢过了恩,上马就走。他得了大汗的吩咐,迫不及待地赶回去要把人马带来。

    明慧公主经过了这么一闹,兴趣索然,无心打猎,悄悄的也走了。她要回去静静地想,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拒婚。

    成吉思汗的手下还在纷纷向李思南道贺,忽地有一个少年武士推开众人,走到李思南面前,说道:“你救了我的妹子,我向你道谢。”伸出手掌,向李思南肩膀一拍。

    李思南只道他是向自己表示亲热,不以为意,不料陡然间只觉身子一轻,已是给这少年武士抓了起来,动弹不得。

    本来以李思南的武功,即使是出其不意,也未必就能够将他一把就抓了起来。如今竟然一个照面就给来人制服,这却是何故?原来蒙古武土擅长摔跤,近身搏斗,是他们的看家本领。这个少年武士更是蒙古武士中的能手。莫说李思南是被他出其不意,即使有所防备,也未必躲得过他这一抓一拿。

    这少年武士抓起了李思南往地上便摔,殊不知他不摔还好,一摔反而给了李思南反败为胜的机会,李思南身子一鹞,脱出了对方的掌握之后,身子未曾落地,已是反手扣着了那少年武士的脉门,借力使力,一个大翻身,喝声:“去!”他自己安安稳稳地站立地上,这少年武士却给他摔倒地上了。

    李希浩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叫道:“不可无礼,这、这是四殿下!”但话未说完,这位“四殿下”早已给李思南摔跌。

    这位“四殿下”就是成吉思汗的幼子拖雷。他给摔了一跤,并不恼怒,跳了起来,反而哈哈大笑,抓住李思南的手说道:“思南安答,你的身手果然了得,无愧于金帐武士的封号。你愿意和我结交么?”

    原来拖雷是不服气父亲封他做“金帐武士”是以有意试他一试。如今试过之后,正所谓“不打不成相识”反而对李思南佩服了。他称呼李思南做“安答”“安答”就是蒙古话“好朋友”的意思。

    成吉思汗也忍不住笑道:“别人还未曾答应和你做安答呢,你就和人家开起玩笑来了。”原来蒙古人的习惯,好朋友见面,常常是用摔跤来表示亲热的,当然这样的表示“亲热”也是带有开玩笑的意味的。

    李思南并不愿意奉承大汗父子,但这是拖雷主动的要纳交于他,李思南自是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对拖雷的豪爽也有几分欢喜,于是说道:“只怕我一介小民高攀不起。”

    拖雷笑道:“英雄不论出身,我爹爹以煎也曾做过泰赤乌族的俘虏,如今不是当了大汗了?”拖雷这么一说,李思南只好与他握手缔交,彼此互称“安答”

    打了一会猎,日影西斜,成吉思汗的手下武士纷纷回来,呈献猎物,成吉思汗哈哈大笑,说道:“今日可以尽欢而散了。再过几天,咱们大军出发,那就不是猎物而是猎人啦!”

    回家路上,李希浩掩饰不了内心的高兴,喜孜孜地和儿子说道:“我今天真是替你捏了一把汗,谁知你却是因祸得福!明慧公主非但不怪你打了她的驸马,看来她还很欢喜你呢!”

    李思南怫然不悦,说道:“我又不想在蒙古大汗的手下讨吃,什么王子也好,公主也好,我可不希罕他们的欢喜!”

    李希浩怔了一怔,眉头一凛,自思:“这小子想的和我完全不一样,我也不能在他的面前太着痕迹了。”于是强笑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咱们毕竟还是寄人篱下,岂能不讨好人家?俗语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劝你还是把你这股牛脾气收敛一些,待咱们逃出了蒙古,那时你喜欢怎么样发作就怎么样发作,不过到头来和蒙古人打仗,我也不会管你。”当然这不是李希浩的由衷之言,他只是想“安抚”他的儿子而已。

    李思南心里却不禁犯疑,想道:“爹爹虽然说得好,但细察他今日的言行,恐怕他还是不肯舍这已经到手了的荣华富贵,未必就肯和我冒险潜逃呢!”不过他也不便就质问他的父亲,只好淡淡地说了一个‘是’字。”

    回到帐幕,吃过晚饭,李思南正想睡觉,他的父亲忽然走进他这座帐幕,此时己是差不多二更时分了。

    李思南道:“爹,你还没有睡?”

    李希浩说道:“我有话和你说,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刚才吃饭之时,有他们的人在旁服侍,所以我不敢说。”

    李思南道:“可是爹爹已想好了逃走的计划?”

    李希浩道:“我昨晚不是和你说过了,待咱们随军到了中原!才能见机而为,你不必这样心急。”

    李思南纳罕问道:“那么爹爹来此,又是为了何事?”

    李希浩说道:“我想起了一桩心事。”

    “爹爹想的什么心事?”

    “大汗今天不是和你谈起岳飞和韩世忠的兵法么?咱们的先祖是韩世忠的部将,曾有许多零篇断简遗留下来,其中包括有韩将军临阵的部署,口授的兵法,平时练兵的法子等等。我在家乡的时候,曾立下志愿,要把先人的遗作,编成一部完整的兵书,不料书未编成,我已不幸被俘,流落异域。此愿耿耿心中,无时或忘。不知我这一部未曾编成的兵书,你可有带来么?”

    李思南心里想道:“说倒是说得对,可惜今日的爹爹已不是年轻时候的爹爹,我虽然是你的儿子,也不能相信你了。”

    “爹爹问的是这部兵书么?这件事妈倒是和我说过,可惜这部书却是在兵荒马乱之中失了。”李思南答道。李思南生平从没有说过谎,想不到第一次说谎的,是欺骗父亲,心中不禁感到几分内愧。

    李希浩何等老练,看出儿子神色有异,说道:“你不要妄自揣测,我不是想要把这部兵法献给大汗,只因这是我多年的心血,我不把它编成,这就是我一生的遗憾了。”

    李思南道:“我懂得爹爹的心事,但这一部书委实是已经失掉,你叫我哪里找得回来给你?”

    李希浩连连几声“可惜”接着又道:“你妈知道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怎么会让失掉的?”

    李思南道:“你被俘之后,接连几年兵荒马乱,逃难要紧,妈未能给你保全,你也不能怪她。不过,也说不定妈是忘记放在什么地方了,待咱们回家中之后,再仔细地找一找。”心里想道:“如果爹爹愿意舍弃荣华,和我逃回故里的话,那时我自然会把这部兵书‘找’出来给他。”

    李希浩将信将疑,但李思南矢口说是失掉,他也没有办法,心道:“这小子不知是不是说谎?不过,反正有的是时候,慢慢再哄他说出来。骗不出口风,也还可以再从身中搜他。”心意已定,说道:“既然失掉,那也无法可想。你今天累了,早点睡吧。不要为了此事难过。”

    但李思南心事重重,这一晚又是辗转反侧,不能入寐。他想的不但是这部兵书的事情,更迫切要解决的问题是:昨晚那个“刺客”留字给他,要他到阿儿格山松风谷中查访,他不明白这人要他“查访”的是什么,但想来总是和他有很大关系之事。他父亲就要随军出发了,他如果不据实告诉爹爹,又怎能够私自去松风谷呢?如果告诉爹爹,如又违背了那人的吩咐,而且经过了这两天的父子相处,他也觉得这件秘密还是瞒住爹爹的好。

    将近天明的时候,李思南才朦朦胧胧地睡去,做了一个暂短的梦,梦中到了阿儿格山,置身悬崖之上,忽地有个人在背后推他,李思南大吃一惊,回头看时,这个推他的人竟是他的父亲,李思南站立不稳,坠下深谷,不禁失声惊呼,一叫出声,马上就醒了,帐幕外面,此时却正有人叫道:“李公子,李公子。”

    李思南定了定神,揭开帐幕一看,却原来是那个懂得汉语的卫士叫他。李恩南道:“什么事?”那卫土道:“大人请你马上过去。”卫士口中的“大人”当然就是他的父亲了。

    李思南匆匆洗过了脸,过去给父亲请安。李希浩一脸兴奋的神情,正在帐中踱着方步,一见儿子进来,马上就说:“你真是交了好运了。”

    李思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好运?”

    李希浩笑道:“明慧公主派了人来,叫你今天去陪她打猎。”

    李思南道:“昨天我才陪她打猎,怎的今天又要我去?”

    李希浩笑道:“这不正是好得很吗?她一天也离不开你!”

    李思南怫然不悦,说道:“我是堂堂七尺的大汉男儿,到蒙古来,可并不是为了要陪公主玩耍、解闷的!”

    李希浩面色一沉,说道:“你的牛脾气又来了!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是寄人篱下,不能不讨好人家!”

    李思南动了怒气,正要大声说道:“不去!”忽地心念一动,话到口边,吞了回去。

    李希浩看出了儿子面色的变化,柔声说道:“南儿,你想明白了吧?你讨得公主的欢喜,将来你要逃跑,也容易得多啊!”李思南道:“爹爹说得不错,孩儿愿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李希浩连忙发问。

    李思南道:“今天是我到她的帐幕去,然后才和她一同出去打猎。不比昨天是偶然碰上。”

    李希浩道:“这又怎样。”

    李思南道:“照咱们汉人的习惯,第一次到人家的家里,似乎应该带点礼物。”

    李希浩大为高兴,哈哈笑道:“原来你是为了礼物心烦呀!对,对,是应该送点东西去,才显得咱们汉人知书识礼。这个容易,容易——”

    他随即说了两声“容易”这才蓦地想起要送得合适的礼物,却还真的是很不容易!

    李希浩沉吟半晌,说道:“明慧公主是大汗最宠爱的女儿,珍宝玩物她有的是。她喜欢骑马射箭,可惜急切间又找不到一匹名马送给她。”

    李思南道:“我倒想起一样礼物,送给她,她一定欢喜。”

    李希浩连忙问道:“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立即备办。”

    李思南道:“昨天我陪她打猎,与她闲聊,她说她最近学了汉文,很感兴趣。”

    李希浩道:“不错,我也曾教过她的汉文,她的确很用功。不过,这可不能当作礼物呀?”

    李思南道:“她和我谈起中国的字画!她说她很喜欢。可惜她的爹爹却是不收藏字画的,她只见过两幅,很想多有几张字画。她又说虽然她不懂得咱们汉人的诗,但念起来很好听,虽然只是一知半解,也着迷了!”

    李希浩道:“哦,想不利她这样风稚,只可惜我一张字画都没有。蒙古是没有人做字画生意的,急切间哪里去求?”

    李思南道:“爹爹,你不是在家乡教过蒙馆的吗?不会画画,总会写字呀。你就给她写一张条幅吧!”

    李希浩苦笑道:“我有二十年没动笔了。”

    李思南道:“反正她也不是鉴赏字画的行家,马马虎虎过得去,只要她觉得好看就行。”

    李希浩沉吟不语,李思南又催促他道:“这是你亲手写的,由我送去,只是这份人情,她也会感激的了。何况,爹爹你的字也写得并不坏呀,妈说,从前在家乡的时候,每逢过年,左邻右里都是来求你给他们写春联的。你就勉为其难吧,我给你磨墨。”

    李希浩虽然说自己二十年没有“动笔”但他所说的“动笔”的意思是指正正经经地给人写字,并非日常都不“动笔”的。他的帐幕里就摆设有文房四宝,样样齐全。

    李思南一面磨墨,一面说道:“爹,你快想好写些什么?时候不早,我可得起快去和她打猎了。”

    李希浩无可奈何,只好提起笔来,说道“好吧,我就随便写一首唐诗吧。此道荒废已久,只怕写来一定不似旧时了。”

    李思南给他扶纸,只见他写碍很是谨慎,当真是一笔不苟,而且每写一个字,就停笔想一想。好像是在揣摩什么的神气。好在他写的只是一首七绝,只有二十八个字,用不到一柱香的时刻,也就写完了。

    这首绝句是唐朝诗人王昌龄所作的四首“从军行”中的一首。诗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李思南留心细看,李希浩所写的字迹和那本兵书上所批注的字迹倒是有几分相似,但只是“形似”而已,并非“神似”兵书上的字笔法刚劲,现在所写的这一首诗,虽然刻意求其“瘦硬”但仍然掩不了那几分柔媚的味道。李思南不禁疑云陡起,暗自寻思:“爹爹虽说是隔了十年,但笔法如性格,不应改变得如是之大。”

    李希浩掷笔笑道:“久不练字都硬了,不过,字虽然写得不好,这首诗选得似乎还算得体。你看怎样?”

    蒙古的疆域由于连年征战,变化很大,与金国的界线也从无正式划分。不过,大体说来,是以玉门关为界。玉门关外,其时已是蒙占的势力范围,虽然还有某些金国的属部,金廷设有官职留守,那也只是虚衔而已。

    金国在未侵占北宋的领土之前有一个军事重镇在古代鄙善国境内,鄙善旧名樱兰。

    王昌龄这首“从军行”诗中说的“孤城遥望玉门关”与“不破楼兰誓不还”这两句,说的虽是唐伦征西域之事,但用作今天蒙古“伐金”之用,也还可以适合。是以李希浩特意写这首诗,希望通过明慧公主之手出来讨好成吉思汗,写了之后,很是得意。却又怕儿子不懂,是以问他。

    李思南道:“爹爹这首诗选得很好,不过倘若选的是另外一首,就更好了。”

    李希浩道:“哪一首?”心里不大高兴,想道:“这小子倒是大言不惭,难道他还能够从唐诗中挑出一首更适合的。”

    李思南道:“也是王昌龄写的‘从军行’,爹爹选的是第二首,我以为最后那首更好。”于是念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这是歌颂汉名将防御外敌的。蒙古如今“伐金”势将渡阴山而入中原。李思南念这首诗,自是把蒙古的骑兵比作诗中的“胡马”了。还有一层,李希浩虽是被俘而至蒙古,并非“长征”但总是在万里之外的异域,而至今也还是“人未还”因此这首诗从李思南的口中念出来,也是对父亲的一种讽喻。

    李希浩不觉变了面色,说道:“我懂得你的意思,我是要回去的。他日若然蒙古与大宋为敌,我也希望能够做一个‘龙城飞将’。不过,这都是以后的话,今日咱们还是不能得罪蒙古人的。还是用我写的这首诗好,你懂不懂?”

    李思南道:“爹爹的意思,孩儿懂得。我会把你想要表达的意思,藉这首诗向公主讲解的。”

    李希浩松了口气,说道:“好,你明白就好。那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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