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他们斗智的结果。”
韦明远突然警觉道:“真是的,那老狐狸怎么不见了?”
萧环笑道:“狡猾的胡子玉,怎会留在此地等死?师兄!不是我说您,这许多杀劫,归根结底,还要倭过于您的一念之仁,若早杀了胡子玉,这些事情便都不可能发生了。”
韦明远默然片刻,才轻轻一叹道:“其实江湖纠纷,本来就无宁日,胡子玉不过是一个媒介而已,就是没有他,一定也会有别人,除非我不会武功,才能跳出武林纠纷。”
这下子连萧环也沉默了。
九月天气。
炎暑初凉,金风送爽,这应该是最愉快的季节。
可是在早寒的北国,苍凉的关外道上已扬起了风沙。
仆仆的沙尘中,一匹骏骑上驮着一个神情憔悴的女孩子。
鞍下的长剑不断地敲着脚蹬,丁丁声伴着得得的蹄声。
骏马,秋风,古道。
这应该是慷慨悲歌的侠士行藏,可是这个女孩子所表现的是多么不相称啊。
当她行近一片野枣林时,突然林中宿鸟惊飞,驰出一队劲骑,将她围住了。
女郎脸色微变,手按鞍旁长剑道:“你们要干什么?”
劲骑中为首一人,中等身材,黑脸膛,一抱拳道:“姑娘不必惊慌,我们并无恶意。”
女郎仍是手不离剑,寒着声音道:“你们是谁?”
那汉子朗然一笑道:“关外道上,能够列骑畅行的,并无第二家!”
女郎这才释然地道:“原来列位是神骑旅的,请问壮士贵姓大名?”
汉子一抱拳道:“在下陈修真,原为长白弟子,现任神骑旅巡查使。”
女郎微一裣衽道:“陈壮士,我从关内来,我叫”
陈修真笑着插嘴道:“你是文姑娘,文梅姑娘!”
梅姑微怔道:“怎么!你认识我?”
陈修真笑道:“在下与姑娘索未谋面,如何会识得姑娘,可是神骑旅耳目遍天下,姑娘一出山海关,我们就知道了,在下此来之目的,就是接待姑娘。”
梅姑脸上一喜道:“那么贵首领已经知道我来了,是他叫你们来接我的?”
陈修真道:“在下只是奉总坛的命令行事,总坛的命令又由徐副首领私发,在下所知仅限于此,现在请姑娘随在下前进。”
梅姑点头道:“有劳陈壮士了。”
陈修真抱拳又行了一礼,随即驱骑前导,他身后的一列铁骑,却分成两行,护卫在梅姑的左右侧。
梅姑走在中间,芳心颇有一丝得意之感,她在天龙派中,地位虽然也很超然,可是韦明远最忌排场,所以她也从未尝过这种滋味。“穿过枣林,面前就是一条大道,路上偶有行人路骑,见他们来了,连忙肃立至一边,恭敬地目送他们通过。
梅姑笑向除修真道:“贵帮在关外的声势真不小。”
陈修真回头微笑道:“神骑族自从由首领改组后,立规极严,关外的居民受到很多保护,所以他们对敝帮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尤其因为姑娘受到敝帮如此隆重的接待,他们爱屋及乌,自然也特别尊敬了。”
梅姑细察路旁人的态度,发现陈修真的活倒不是虚假,想起出发时母亲及萧环所嘱咐的话,心中倒不免狐疑起来。
默行片刻,她忍不往又问道:“贵首领日来可好?”
陈修真肃然道:“首领自从雨花台之会归来后,一向深居简出,我们从未见过他的面,就是从前首领也不大与我们见面,因此对他的近况,我们实在不太清楚,不过以首领的绝世神功,相信他的身体一定是很健康的。”
梅姑奇问道:“贵首领不大与你们见面,怎么还能如此得人心呢?”
陈修真肃然道:“首领虽然不见我们,可是举帮弟兄的行动,莫不了如指掌,赏罚严明,使我们内心之中,自然生出尊敬之意。”
梅姑听得点点头,心中却有点不以为然。
走了一阵,行列忽然转入一条岔道,路面虽宽,却荒凉别无行人。
梅姑微惊道:“这好像不是通总坛之路?”
陈修真道:“是的!这是敝派的一所别业。”
梅姑道:“为什么要到那儿去呢。”
陈修真答道:“在下只是奉令行事,指令上说要将姑娘接到那里,在下当然遵令而行。”
梅姑微有不安的感觉,陈修真又道:“敝派与天龙交谊不恶,姑娘既是来自天龙,绝对不会对姑娘有所恶意的。”
梅姑想着也就放心了,紧紧策骑前进。
没有多久,已至一座巨大的庄院之前,一个虬髯壮汉正在门口停立。
陈修真见了壮汉,忙下马行礼道:“徐副首领,您也来了。”
梅姑一听称呼,知道这壮汉定是入云流星徐刚,忙也下了马裣衽道:“多谢副首领远迎!”
徐刚肃然一抱拳道:“不敢当!文姑娘一路辛苦了,请入内歇息吧。”
说着就返身领路,梅姑只得跟在后面,行行重行行,穿过几层院落,天色已暗,早有两个少女,手持灯烛,停立在楼梯口。
徐刚又一抱拳道:“姑娘请上楼吧,在下只送到此地为止,楼上另会有人侍候姑娘。”
梅姑这才忍不住道:“借问副首领,贵首领在何处?”
徐刚略一迟疑才道:“首领不久就会来见姑娘的,在下告退了。”
语毕再次抱拳,才转身而去。
梅姑心中略感怔忡,随着那两名少女又上了楼,穿过几曲回廊,才来到一间华室之内,室中布置富丽堂皇,妆奁俱全,似为女子所设。
少女将梅姑领到之后,才由一人道:“婢子名叫春花,她叫秋月,专使伺候姑娘,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梅姑微有不耐道:“我只想知道首领什么时候来?”
春花道:“首领不一会就要来了,姑娘旅途劳顿,也应该先歇一会儿。”
梅姑想了一下道:“好吧!你们先打盆水来。”
春花微笑道:“一切早就准备好了,专等姑娘吩咐下来。”
说着在里间捧了一只角盆,秋月也从门外将热水提了进去,在妆台上安置妥当,便待侍候她梳洗。
梅姑从来本惯于接受这些,忙一挥手道:“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
两个侍婢答应着,行礼退出。
梅姑洗去了脸上的风尘,然后对着妆镜,手持着牙梳,却不禁呆了起来。
镜中花容清减,云鬓散乱这些日子的刻骨相思,已经蚀去她脸上的丰润,褪去了颊边的红晕。
用手摩掌着平滑的镜面,忍不住悲从中来,哽咽着声音道:“纪湄啊,纪湄!你一定把我忘了,要不然为什么一别就音容渺茫,连个讯儿也不给我我知道我傻,我蠢,可是我的心整个都交给你了,这一片痴情纵不足珍视,可是我究竟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哽咽声中忽而传来了一阵轻笑声:“怕见镜中花容瘦,为郎憔悴郎知否”
梅姑蓦然回顾,只见一个盛装丽人,容光焕发,相形之下,越发显得她楚楚可怜。
微红着脸,低叫了一声:“远姊姊!”
杜念远轻轻一笑道:“你发现是我很失望吧。”
梅姑惶然地道:“不!不!我见了您也很高兴。”
杜念远嘴角轻轻一撇道:“不过没有见纪湄高兴是不是?”
梅姑眼圈一红道:“远姊姊,我不会说话,您原谅我吧,请您不要生我的气。”
杜念远脸面微微一动,声音中略带感情道:“我不会生你气的,一路上辛苦了吧。”
梅姑低声道:“也没有什么远姊姊,纪湄呢?他什么时候来?”
杜念远眼皮一挑道:“他不在这儿,也不会到这儿来。”
梅姑脸色一变,失望地道:“那么他也不知道我来到这里了?”
杜念远道:“是的!他根本不知道,你来的消息,是我接到的,把你带到这儿来,也是我的意思。”
梅姑急道:“远姊姊!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杜念远脸上一无表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你确实不应该到关外来找他,现在正是他英雄岁月的开始,你这一来,岂不是存心在毁他。”
梅姑黯然道:“我知道,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我只想见上他一面,听他叫我一声,我就满足了,远姊姊,请您告诉我,他在哪儿?”
杜念远淡淡地道:“他在一个隐密的地方。参研‘紫府真诠’上的神功,现在正是不允打搅的时候。”
梅姑失望地道:“难道我见他一面都不行吗?”
杜念远道:“假若你不希望他功成名就的话,当然是可以的。”
梅姑一阵凄楚,泪落如雨地哀求道:“远姊姊,请您让我见一面吧,即使是偷偷地见上一面,那我这千里跋涉,都有价值了。”
杜念远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酷道:“你千里跋涉,只是为了要看看他吗?”
梅姑点点斗。
杜念远又冷笑一声,道:“没有别的使命,也没有别人怂恿吗?”
梅姑的神色忽变,颤声道:“远姊姊我”
杜念远冷哼一声道:“我的心计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明明是萧环叫你来监视我们的,还有你母亲”
梅姑答道:“不!她们只要我来帮助你们,可是我知道比您差远了,有您辅助纪湄,哪里得还用上我。”
杜念远淡淡一笑,莫测高深地道:“你别替她们掩护了,我心计太工,行事太狠,她们怕我带坏了纪湄,所以派了你这位无邪玉女,用你的慈悲心肠,来替我消解一点罪孽。”
梅姑失色道:“那是她们不了解您,其实我这一路走来,耳闻目睹,都是您的仁举,关外居民,提起神骑旅,几乎是有口皆碑”
杜念远这才转颜笑道:“其实我倒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好,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的。”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笑然转为温柔道:“梅妹!我相信你也明白,不单是你一个人爱纪湄。”
梅姑点头道:“是的,我知道您爱他,不过我并无意与您去争夺他的爱,我只把自己的一份感情,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他”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挚情,既无嫉妒,也无怨意。
杜念远颇为感动地道:“你是无邪的玉女,任何人也愿意与你分享所爱,可是纪湄原先爱的并不是我们,他爱的是萧环,遗憾的是萧环并不爱他,前一阵子萧环长了一辈,他才断念头,却并未死心。”
梅姑睁大了眼睛道:“不可能吧,有您这一位天仙似的玉人伴着他,他应该回心转意的。”
杜念远一叹道:“这才叫最难测男人心,不过我不会放弃爱他之念,相信你也不会。”
梅姑坚定地点点头。
杜念远的声音突然转为兴奋道:“所以我们只有不断去博回他的爱情,不过你我的方法不同,你用柔情,我用理智,你使他的心有所托,我使他的事业日渐光辉,我们各有所贡献,却并不冲突,同出于爱他一途,你想我会害他吗?”
梅姑激动地道:“不!远姊姊!您不会的。”
杜念远笑了一下,这才道:“所以我听说你来了,立刻把你安排在这里,等三五个月后,他的神功练成了,你再跟他见面,我们三人同心,其利断金。”
梅姑感激无状地流泪道:“远姊姊!我一切都听您的。”
杜念远又道:“还有一点,我须要你谅解的,为了纪湄事业上的需要,我不得已才以首领夫人的名义出现,实际上我们并未负你,有名而无实。”
梅姑道:“远姊姊,我无所谓,我只要求纪循的爱,并不在乎名分,只要纪循能容得下我,叫我一辈子住在这儿都行,再说您的那份工作,我也干不了。”
杜念远轻轻一叹道:“你能谅解就好,其实这也是权宜之计,等到纪湄功成名就,我自然会有所安排,我出身在梵净山,我母亲就是最好的榜样,天意注定我们母女所走的路向,将来我还是梵净山主。”
梅姑哭声道:“不!远姊姊,那太苦了您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冷笑:“哼!口蜜腹剑,假仁假义。”
二人俱是一怔,不知这一声是指谁而言。
杜念远娇躯一顿,向着门口直飞出去。
回廊上两个女婢被点了穴道,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儿,杜念远走上去,朝她们的背心一拍,原意是要替她们解开穴道的,不想这两人居然应手而倒,原来早已气绝了。
杜念远柳眉一皱道:“何方鼠辈,居然敢到神骑旅重地撒野伤人!”
不远处又有人冷笑道:“这只能怪她们的名字取得不好,春花秋月何时了?南唐后主轻轻一问,难尽千古才人,今在我就给他一个答案,春花秋月此时了,宁非大佳,哈”杜念远目注发声之处,脸上顿现一片杀机,冷冷地道:“阁下既是存心前来生事,最好是明着来,似这般藏头缩脑,暗中捣鬼,到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暗中那人又冷笑道:“神骑旅驻脚之处,机关利器密布,江湖人视为畏域。我就是不信邪,偏要闯闯这龙潭虎穴。”
杜念远冷哼一声,不去理他。
房中的梅姑却已闻声持剑赶了出来,正待追了过去,却被杜念远一把拉住,拦阻她道:
“梅姑!你别莽撞,这屋子你还不清楚,糊里糊涂地追过去你也会吃亏的。”
梅姑倒是住了脚,可是暗中那人又刺刺笑道:“假仁假义。”
杜念远脸色一变道:“阁下那句口蜜腹剑也是为我而发的了?”
暗中之人道:“当然!屋中只有你们二人,非此即彼,你们二人之中,谁有资格当得起那句话,你心中自然明白。”
杜念远尖声一笑道:“阁下知我倒是颇深。”
暗中那人哈哈大笑道:“我看着你从小而大,对你怎会不了解。”
杜念远脸色一变道:“阁下到底是谁?”
暗中之人道:“我不想让你知道”
杜念远已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道:“你不出头也没有关系,我总有办法教你现出原形。”
暗中之人轻轻一晒道:“等着瞧吧。”
杜念远闭目沉思,暗中之人也不响了,巨楼中一时变得很静。
片刻之后,暗中传出一声闷哼,好似那人受了袭击。
梅姑微惊地道:“远姊姊!你真行,我都没有看见你动手”
杜念远却诧异地道:“这就怪了,我根本就设有动手。”
梅姑似乎不信,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杜念远道:“真的,我没有骗你,此人太过狡狯,我正在考虑用什么方法对付他”
梅姑道:“那么他”
杜念远用手止住她,同时还作侧耳倾听之状。
梅姑也警觉地住了口,学杜念远的样子,留神谛听。
果然在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呼声,不问可知,那是拳脚所激起的风声,而且其声尚不止一人。
杜念远听了一下道:“这儿又来人了。”
梅姑微悸地道:“谁?”
杜念远双手一摊道:“不晓得,今天这屋子里怪事真多,看看去吧。”
说着率先前行,梅姑狐疑地跟在后面,心中别别直跳,因为这女郎自出生以来,从未亲身参与一场打斗。
反之杜念远在前面却是态度从容而镇定,梅姑瞧在眼中,对她的处事气度,心中十分钦佩。
走了不远,一条汉子手执宝剑,匆匆地赶了来,却是新任不久的副首领,入云流星徐刚。
杜念远见了他,面上骤起肃容道:“你现在才赶来。”
徐刚惶恐地一躬身道:“属下保护不周,致被外人混入,惊扰了夫人”
杜念远将手一摆道:“别说那些废话了,你现在能够发现,总算你的警觉性还不错,来人可能在九曲楼中,你跟我去一趟吧。”
徐刚又一躬身道:“夫人千金之体,不应轻易涉险,还是由属下去吧。”
杜念远微笑道:“假若我去都会有风险,你还行吗?”
徐刚诚敬地道:“属下自知较夫人不如远甚,但属下愿万死不辞。”
杜念远轻轻一叹道:“我知道你很忠心,不过有些事不是你应付得了的,别多说了,还是跟我走吧,局势紧张时,你多护卫着文姑娘一点,要是她有了一丝损伤,你可真准备掉脑袋。”
徐刚敬诺了一声,梅姑却道:“姊姊!我不要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杜念远笑道:“妹妹,你是他的宝贝,若是有了一点差错,我可担不起干系,再者不是我看不起你,我们二人中,你的确更须要保护。”
梅姑羞红了脸,不再答话,杜念远又率先在前走着,徐刚倒是真的忠心耿耿地手持宝剑,紧紧地护卫在梅姑身后。
转过几处暗壁夹道,杜念远止住了身子,用手牵起一角帘幕,幕后却是一间大的客厅。
有两个人正在厅中舍死忘生地拼斗着。
这二人的身材差不多,所用的招式亦异常新奇,只有衣着不同。
他们仿佛都不愿意惊动别人,所以虽在作殊死的战斗,却都闷声不响,连举手投足之际,也都十分小心,不愿发出响声。
最奇怪的是他们都用面纱将脸遮了起来。
这二人中必有一个是出言讥笑的人,然而因为他们的面目遮住了,使人分不出是敌是友。
杜念远在旁静察了一会,突然厉声喝道:“住手!”
厅中二人本在专心打斗,是以并未发现有人在偷看,及至杜念远的一声呼喝,才将他们惊得各分一边。
杜念远平静地走了进去,冷冷地道:“哪一位是骂我的人?”
二人俱呆呆的站着,未作一声。
这时梅姑与徐刚也进来了,分立在她的两边。
杜念远环顾了四面一下道:“虽然你们都蒙着脸,可是我已知道你们是谁。”
二人身体微微一动,仿佛都不大相信。
杜念远突然侧头向徐刚道:“副首领,你到楼下去,这儿没事了。”
徐刚嗫嚅地道:“夫人,这二人来历不明”
杜念远眉头一皱喝道:“这是命令。”
徐刚无可奈何地一抱拳道:“属下遵命。”
回头悻悻地去了,等他的身影消失,杜念远才轻轻地道:“此地已无外人,大家可以坦诚相见了。”
两个蒙面人都没有动,也无摘去面纱之意。
杜念远转身朝左侧一人道:“爸爸!你该先捧捧我的场。”
那人微微一怔,缓缓举手扯去面纱,露出一张清瘦而略显苍老的脸,不过在表情上却透着一点慈蔼。
右边的那蒙面人突然失声惊呼道:“任原来是你。”
杜念远不理会,冷冷地朝他道:“大家俱是熟人,阁下还等什么?”
那人伸手摸到面纱上,又放了下来道:“我我不能。”
杜念远对他的态度反而感到奇怪了,诧然道:“虽然今天你说了我几句,我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可以不追究,你还有什么顾虑呢,阔别良久,正好畅晤”
那人目光一转,迟疑地道:“我不是怕你难为我,实实在是另有原因。”
杜念远见他的目光,不住地停在梅姑身上,突然有所悟,口中却故意地道:“那就是你不肯赏脸了。”
那人支吾地道:“不!我没有这意思”
杜念远嘿嘿一笑未置答词。
那人将心一横道:“你一定要这样想,我也不反对。”
杜念远依然不响,口角冷冷地含着笑意,这种神秘而又冷酷的笑容,更使那人颇为受不了,烦躁地道:“你不要这样看我,我蒙面完全与你无关。”
杜念远尖笑道:“与我无关,不过与别人有关是不是,脱下来。”
话声中突地欺身上前,骄指分点他的乳泉穴,出招快速如风。
那人猝不及防,连忙举掌一格,虽将来势破解,可是杜念远的另一只手,却诡异莫测的一掠而过,将他的面纱揭了下来。
面罩之后是一张苍白的脸,有愧色,也有惊意。
这次轮到任共弃惊叫了:“文兄!原来是你!”
这人正是文抄候,被揭去面纱之后,他的脸始终望着地下,不敢抬起来。
任共弃倒是颇感意外地道:“一别数十年,想不到与文兄在此重逢。”
文抄侯一拱手道:“任兄好,方才兄弟不知是你,多有得罪,今日兄弟另有要事在身,请从此别过,任兄若有兴趣,明日你我在别处叙阔如何?”
杜念远的目光始终锐利地注视着他,见他抽身要走,才冷冷地道:“文世怕难得前来,何不在此小坐片刻,我命人略备水酒,由爸爸陪你叙叙旧如何,你们有好久没见了。”
文抄候十分窘急地道:“今天我实在有事,改天,改天!”
杜念远冷笑道:“文世怕连水酒都不喝一杯,难道你今天是特别为骂我而来的。”
文抄候干笑道:“哪里,哪里,这全是误会,我是跟你开玩笑,你是个仁慈的女孩子,跟你在一起最安全不过,一点都不用担心”
口中在说话,眼睛却望着梅姑,隐含否定自己活的意思!
话刚完,人已溜出门口,晃身就不见了。
任共弃呆了一下,才道:“十几年不见,这家伙越来越古怪了。”
杜念远却回头对梅姑道:“妹妹!你认识这个人吗?”
梅姑本来在呆呆地发愣,听见杜念远问到她,才红着脸道:“不!不!我不认识。”
杜念远哦了一声,才淡淡地道:“奇怪!你们都是姓文,是不是?”
梅姑急道:“天下同姓之人太多了,我跟他毫无关系。”
杜念远微微一笑,回头对任共弃道:“爸爸!您怎么到我这儿的?”
任共弃伤感地道:“我从天池夺宝之后,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长白。”
杜念远道:“我晓得,你的行踪我了如指掌,若不是您,谁也别想在长白耽上那么久。”
任共弃感动地道:“我说哟,怎么神骑旅的人对我都那么客气,远远地见了我就躲开了,孩子!你做得这么有声有色,真使我骄傲。”
杜念远道:“别提那些了,爸爸,您老留在这儿做什么?”
任共弃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情:“没有什么?孩子!我只想再见你一面。”
杜念远稍有感动,但仍控制住情绪的平静道:“爸爸!您又怎么我到这儿呢?”
任共弃道:“我在路上看见你,就跟了过来,可是为了你,我不敢露面”
杜念远笑着道:“可是后来您听见有人骂我,您就忍不住了。”
任共弃道:“是的,普天之下,无论是谁,只要他敢对你不好,拼了我的命,也要惩戒他,不过我没有想到会是文抄侯”
杜念远笑道:“谢谢您,爸爸!”
任共弃高兴极了,眼眶都是湿湿的。
杜念远忽而又笑道:“爸爸!您肯为女儿拼命,那文抄候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话对任共弃讲,脸却对着梅姑。
梅姑大惊失色地道:“远姊姊,您别这样望着我,我我认识他。”
杜念远微微一笑道:“是呀!你们非亲非故,他怎么好像对你很关心,恐怕你吃了我的亏,就像我爸爸对我一样”
梅姑急得哭出来道:“远姊姊,您别逼我了,我告诉您吧,她是我的叔叔。”
杜念远微微一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一定跟你有关系。不过叔叔也没什么关系呀,为什么你们大家都好像不敢承人呢。”
梅姑留着泪道:“他虽是我的叔,可是我跟娘都不愿意认他了。”
杜念远一惊道:“为什么?”
梅姑迟疑了一下才道:“他他不是好人。”
杜念远微一点头才和婉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吧,爸爸不是外人,我更发誓替你守秘密,即使纪湄也不让他知道。”
梅姑想了一下才红着脸道:“这件事娘跟我都不愿重提,今天若不是碰到他,我也不会说出来的,事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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