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的叹息一声,道:“她是好人,你杀了她,那自是不应该。”
陈玄霜凄凉的一笑,道:“要是别人杀了我,你心里难不难过?”
方兆南沉吟了一阵,道:“那自然很难过。”
陈玄霜突然一耸秀眉,正容说道:“如果有人把你杀了,你猜我难不难过?”
方兆南笑道:“这我就猜不着了!”
陈玄霜满脸坚决之色,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难过。我要把杀死你的人捉来,把他慢慢的杀死,然后把你的尸体,移置到一处人迹罕到的山洞中,我守在你的尸体旁边”
她脸上泛现出深挚的情爱,一个字一个字的接道:“和你死在一起。”
这一句话,字字如铁锤击岩般,敲在方兆甫的心上,还未想到该如何答复陈玄霜,她已转过身子,缓步向前走去。
此女爱恨之心,强烈无比,言词之间,毫无缓和余地,虽只在心中思想之事,但说来词意坚决,使人毫不怀疑,她真能做得出来。
方兆南望着她缓步而去的背影,流露出无限凄凉,心想叫住她,但话到口中之时,突然又忍了下去。
他暗忖道:“我如此刻叫她回来,说几句慰藉之言,只怕又要引起她心中误会,不如以后再设法劝解她的好。”
但见陈玄霜慢慢移动的窈窕背影,逐渐的远去,隐入室中不见。
方兆南轻轻叹息一声,回到自己室中。
他静静的躺在床上,想到近月来的际遇,如梦如幻,已往敬慕梦乡的武林高人,想不到在这短短数月之中,大部见到了。
而且以自己这等籍籍无名的人物,在短短的时日中,竟和列名当代武林中第一流的武林高手,同坐同食,把盏论交。
这等事情,如非身历其境,想也难以想到
忽然想到了张一平来,他身受重伤,留在抱犊岗朝阳坪上,不知怎的竟然也赶到了这明月蟑,参加英雄大会。
细想他适才在偏殿中对待自己的情形,好像整个人,完全变了一般,此中定有着甚大隐密
心中愈想,愈觉其事可疑,恨不得立时去找张一平问明白,霍然站起身来,向外奔去!
只见一抹夕阳,反照过来,天色已然快近黄昏时分。
他心中突然一清,暗道:“与会之人的宿歇之所,漫无一定。
除了寺中的和尚之外,只怕没有人能够得知,现在天色已晚,我如到处乱跑,.只伯又要引起别人一番疑心。”
心回念转,又缓缓退入室中,和衣而卧,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甚是香甜,醒来已是深夜时分,满室中一片黑暗,伸手难见五指。
耳际间风声呼啸,夹杂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天有不测风云,不知何时竟然下起雨来了。
方兆南坐起身子,用手揉揉眼睛,摸索着下了木榻,向前走去。
他记忆之中,依壁竹几之上,放有茶水,醒来口中甚渴,直觉的向前走去。
他目力本有过人之能,略一停息,已可隐约见物,伸手取过竹几之上放的茶壶,倒了一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入口冰冷,好睡初醒的情困之意登时消去,神智忽然一清。
但闻风啸强猛,雨声盈耳,外面的风似是甚大。
他默然静立了一阵,正待回到木榻之上,静坐运功,忽见一道闪光,划空而过,不禁转头向外望去。
紧接着雷声隆隆,震耳欲聋,隐约之间,似觉窗外静院中,映现出一条人影。
心中疑念即起,缓步走了过去,轻轻打开窗子,忽觉一股冷气,吹了进来,挟着点点雨珠打在脸上。
又一道闪光划起,强烈耀目,借着闪光望去,果见风雨中,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
在这等风雨交加的深夜中,戒备森严的寺院里,外人纵然敢来,只怕亦难逃过少林寺和尚重重暗桩监视,势非引起一场骚动不可,这风雨中的少女,八成是陈玄霜了。
心念一动,顾不得风雨吹打,纵身一跃,飞出窗外,雨滴如珠,吹打在身上,片刻之间衣履尽湿。
他心中虽然料定那风雨中的少女,八成是陈玄霜,但仍不敢稍松戒备之心,暗中运气相护,缓步走了过去。
那长发披肩的少女似是已警觉有人向她走去,缓缓的转过身来。
风强雨猛,有如瀑布急泻,站在风雨之中,宛如置身在滔滔的大河里,两人虽然相距不过四五尺远近,但方兆南仍然无法看出对方的面貌。
只听一娇柔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南哥哥,你睡醒了?”
这声音一传入耳,方兆甫立时就认出对方是谁,急步走了过去,说道:。‘霜师妹吗?
这大风雨,你不在房中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陈玄霜道“我睡不着,在你窗外站了很久啦!看你好梦正甜,不忍叫醒你。”
这几句话情意深长,胜过千百句盟约誓言。
方兆南大力感动,伸手抓住她衣袖,说道:“春寒料峭,夜雨如冰,你在风雨中淋打,就不怕受寒生病,快走啦!有话咱们到屋里去说。”
牵着她的纤纤玉手,直向房中走去。
方兆南出来时,从窗口中纵跃而出,那房门仍然反扣着,推了一把,没有推开,才想起房门还扣着,微微一笑道:“我也急糊涂啦!忘了房门未开,咱们从窗口爬回去吧!”
两人回到房中,方兆南反手把窗门关上,取过火石,点上油灯,房中骤然大亮。
方兆南的衣服,亦为雨水淋透,水珠滚滚,洒落地上。
陈玄霜忽然庄重的说道:“南哥哥,你快去坐到竹椅上。”
方兆南虽不知她用意何在,但见她说的郑重其事,只好依言坐了下去。
陈玄霜低声说道:“不论我做什么事,你都别动!”
方兆南略一沉吟,笑道:“好吧!”
陈玄霜似是十分高兴,嫣然一笑,道:“你要动一动,我就要生气啦!”
陈玄霜转过身去,走近木榻之上,取过方兆南衣服鞋袜,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抬起头来,仍甚不放心的说道:“不要骗我。”
搬起方兆南一条腿来,替他脱去湿透的鞋袜。
方兆南甚感不好意思,脸上一热,说道:“此等之事,怎敢相劳师妹,还是我自己来吧!”
陈玄霜一面擦着他腿上的水珠,一面接道:“你答应过不动的。”方兆南正容说道:
“师妹已是婷婷少女,我也年过弱冠、咱们都已不是小孩子了,牵手言笑,已是不该,岂可在此逾越男女礼防?”霍然站了起来。
陈玄霜慢慢抬起头来,说道:“难道你以后不想娶我吗?”
此等之言,竟然在她口说出,而且满脸严肃,庄庄重重,似是她心中早已把方兆南看作了未来的丈夫。
方兆南听得呆了一呆,道:“这等终身大事,岂是儿戏,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的之百,如何能草草决定?”
陈玄霜仰脸思索了一阵,道:“唉!我从小就没人好好教养我,很多事都不知道,我想到以后总归要作你的妻子,那自然要替你铺床叠被的服侍你更衣梳洗。
可是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做过,以后做将起来,只怕难以作好,现在看到你满身衣履尽湿,忽然想到该给你换换衣服,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她这一番话,说的情意深重,诚挚无比,自自然然,毫无牵强造作,至情至性,率直感人。
方兆南暗暗付道:“陈了她年迈重伤的祖父之外,我是她生平中第一个相识之人,也许在她心目之中,早已觉得我待她深情似海,在这茫茫人世间,是她唯一可信可托之人。
对一个情窦初开,一知半解,涉世未深的少女,如何能责以俗礼,何况我这数月之中,对她的言行举动,也逾越礼防大多,自是难怪她生出很多奇想”
心念转动,油生怜借,轻轻拂着她满是雨水的秀发,说道:
“世间有很多明教礼法,动辄加罪于人,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
虽然咱们武林中人,不太讲求礼数,但也不能太过放荡,人言可畏,名节攸关,你快些回房去吧!换过湿衣,早些休息,不要冻病了,有话咱们明天再谈。”
陈玄霜凝目寻思了片刻,说道:“唉!也许再过几年,我就不会这样的傻了。”
突然举起双手,蒙着脸向外奔去。
方兆南追到门口,只见她冒着风雨,穿过静院,向自己卧房中奔去。
他扶在门上,望着那消失在风雨中的背影,心底真情激荡,几乎忍不住要追过去。
他知道刚才的言词态度,大伤了她的芳心,但他终于忍住了心中情感的冲动,他知道此刻如若不能克制心中的冲动,只怕以后更难和她相处
他无心再静坐运功调息,换去湿衣,躺在床上,脑际中思潮汹涌难以遏止。
在他脑际中泛起了一种十分奇怪的念头,他对梅绦雪可以说毫无情意,但心灵上,却隐隐觉得寒水潭对月缔盟的一事,成了他无法摆脱的枷锁。
这是种十分微妙的感觉,那几句被形势迫逼出的誓言,在他心中构成了一种无法推卸的负担,每当他和陈玄霜相处在一起时,这负担就突然加重,使他惶惶不安
一宵过去,天亮就有小沙弥送上了早餐。
他心中正想着心事,转头望了小沙弥一眼,也没有理他,仰脸望着屋顶出神。
那小沙弥看到了方兆南换下来的湿衣,随手拿了起来,说道:“小施主的衣服我拿去替你洗了。”
方兆南转身嗯了一声,瞧也未瞧一眼。
直待过半个时辰之后,他忽然想起了身上的“血池图”来,再找那换下的湿衣,早已不见,不禁心头大急。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方兆南匆匆奔出寺院,一路找去。
他想找到那小沙弥讨还湿衣,但他对那小沙弥的形貌,毫无印象,只知是那送早餐来的小沙弥取走了湿衣。
他这等茫无头绪的问法,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六神无主之际,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我怎么这样笨呢?想那厨下,对送早饭的小沙弥早已经分派指定,何不到厨下去问。
心念一转,直向厨下奔去。
方兆南赶到厨房,只见一个五十余岁的和尚,正在洗碗筷,除那和尚之外,厨中再无别人,想是早餐初过,主厨的和尚都已去休息了。
方兆南走上前去,抱拳一礼说道:“借问大师父!”
那和尚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擦,合掌当胸说道:“施主有何见教?”
方兆南道:“今晨分送早饭的几位小师父,不知现在何处?”
那和尚笑道:“那送饭的小沙弥,共有一十二个,不知施主问的是那个?”
方兆南呆了一呆,道:“我问今晨向东面跨院送早饭的小师父。”
那老和尚摇摇头,笑道:“东面共有三处跨院,不知是那一处,而且他们又是自行分道送上,并无固定分配,除了他本人之外,只怕再也没有人知道,施主可有什么事吗?”
方兆南急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丢了。”
那和尚听得怔了一怔,道:“寺中戒备森严,如何会丢东西。
那十二个小沙弥都是由敝寺主持方丈由少林寺嵩山本院中带来之人,决不敢偷窃施主之物!”
方兆南接道:“不是偷窃,他们拿了我一套换下的衣服。”
那和尚躬身说道:“既然不是偷窃,那就不要紧了,如是他们拿去,自己会再送来,大概他们是拿去洗的吧!”
方兆南道:“我衣服之中,装有东西,如果他不知道放进水中一泡,那就糟了。”
那和尚微一沉思,摇头道:
“只怕是晚了吧!洗衣之处,就在这厨房侧面后院之中,那里有一道引来的山溪,施主请到后院瞧瞧,看看能不能赶得上。”
方兆南不再和那和尚多说,当下离开厨房,直向后院奔去。
进了一道圆门,果见一个三亩大小的后院,院中种植花树,由外面引来一道山泉,由院横贯而过,流水徐徐,如鸣佩环。
溪边的花树上,晒了三十多套衣服,方兆南一眼之中,立时瞧到了自己的衣服,急步奔了上去。
花树丛中,闪出来两个小沙弥拦住了去路,道:“施主可是要取衣服吗?”
两人甚是聪明,一瞧之下,竟然猜到了方兆南是来取衣服的。
方兆南道:“不错,我衣袋之中放着东西”
左面一个小沙弥不等方兆南话完,已抢着接道:“施主您放心,凡有遗忘在口袋中的东西,我们都已检查取出,好好的放起来了。
衣服晒干之后,自然会把你袋中之物,连衣服一并送上,此刻施主如若一动,反易把我们洗晒的衣服弄乱了。”
方兆南急道:“我只要瞧瞧也就是了。”
说着话一侧身,向旁侧那晒衣之处冲去。
两个小沙弥也不好拦阻于他,只好随在身后,跟了过去。
方兆南奔到自己衣服之处,仔细的摸了一遍,果然放在袋中的“血池图”早已不在,登时脸色大变。
但他究竟是异常聪明之人,他知道自己这等大失常态的神情,不但于事无补,而且会引起更多的怀疑。
转眼望去,只见两个站在身侧的小沙弥凝神相望,心中果似已生了疑念。
方兆南故示平静的淡淡一笑,道:“我袋中之物,甚怕水泡故而急急赶来,想不到诸位小师父个个心细如发,已然替我收了起来,不知那捡出之物,放在何处?”
他这番谎言说得人情人理,竟把两个小沙弥说的深信不疑。
小沙弥转身用手指着花丛深处一间青石筑成的房子,笑道:
“所有遗忘在衣袋之物,我们都把它取了出来,存在那石房之中,而且还分派有人看守,施主既然急于找到遗忘在袋中之物,请到那石室中去看看吧!”
方兆南抱拳说道:“有劳了!”
转头直向那石室所在奔去。
这座石室大约有三间房子大小,方兆南赶到之时,室中早已有人,仔细一看,不禁心头大震!
原来那站在石室中的,正是方兆南亡师好友张一平和袖手樵隐史谋遁,在他两人身侧,站着一个小沙弥,神态木然,似已被点了穴道。
方兆南定定神,抱拳对张一平和袖手樵隐一揖,还未来得及开口,张一平已抢先说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
神情冷峻,直似换了个人一般。
方兆南怔了一怔,答道:“弟子来找一件东西,张师伯”
张一平冷笑一声,接道:“找什么?”
方兆南只觉他言词神情之中,充满着敌意,又不禁呆了一呆。
袖手樵隐举手在那神态木然的小沙弥背心上拍了一掌,冷峻的望了方兆甫一眼,向后退了几步,挡在门口。
但闻那小沙弥长长吁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茫然的望了几人一眼,又回头瞧瞧松木桌上堆积之物。
袖手樵隐冷冷的说道:“什么人点了你的穴道,这室中的东西,可有遗失吗?”
方兆南原想这小沙弥的穴道走是两人中的一个动手点制,但听袖手樵隐询问之言,才知张一平和袖手樵隐,并非同路之人。
那小沙弥怔怔的瞧了三人一阵,摇摇头道:“我没有看清楚那人的形貌,这桌上之物”
他仔细把桌上放置之物检视了一遍,道:“好像遗失了一件图案”
方兆南神色突然紧张起来,不自禁的追问道:“那人高矮形貌,你一点都记不得吗?”
小沙弥摇头说道:“那人来的疾快如风,我觉得有异时,穴道已然被点了。”
袖手樵隐冷冷的说道:“快去禀告师父,要他快些赶来。”
张一平侧目望了方兆南一眼,道:“你那师妹交给你的东西,还在不在?”
方兆南暗暗忖道:“短短数月不见,这位张师伯的为人,似和往常已大不相同,眼下袖手樵隐也在此地,如何能将‘血池图’遗失真象,告诉他?”
正感左右为难之际,忽听一阵沉重的步履声传入耳际。
抬头看去,只见大方禅师满脸肃穆之色,和被誉为一代剑圣的萧遥子并肩而来,在两人身后,紧跟着四个身披黄色袈裟的护法。
原来方兆南找到厨下,问那洗碗老僧之时,早已有寺中和尚,暗中报于大方禅师。
是以,袖手樵隐命那小沙弥去禀告大方禅师时,尚未动身,大方禅师已和萧遥子,带着四大护法赶到。
大方禅师略一打量室中情形,说道:“诸位不在室中休息,不知到这荒凉后院之中,有何要事?”
方兆南道:“晚辈来此寻找一件遗忘在衣袋中的物件。”
大方禅师低沉的说道:“找到了没有。”
方兆南简短的答道:“没有。”
大方掸师一耸白眉,道:“不知施主遗失的是什么东西?”
方兆南沉吟一阵,道:“容晚辈想上一想,再告诉老前辈吧!”
大方禅师果然有容人之量,转脸望着张一平道:“施主虽未得老衲相邀之函,但既然闯过前山一十三道拦截,一样是我们少林寺中嘉宾。”
张一平冷然一笑,没有答话。
大方禅师微微一顿,又道:“施主可也是寻找遗忘在袋中之物吗?”
张一平道:“不是,在下是来寻找一件亡友遗物。”
大方禅师低沉的喧了一声佛号,道:“尊友遗物,不知何以会在此地?”
张一平冷然望了方兆南一眼,道:“是亡友遗物,被他忘恩负义的门下弟子,吞为己有,我已从九宫山山中,追踪他到了此地。”
他虽未指出方兆南的姓名,但在场之人,都知他说的是方兆南,不禁一齐把目光转投到方兆南的身上。
方兆南只听得一股怒火,由心中直冒上来,正待反唇相讥,忽然心中一动,暗自付道:
“张师伯以往待我甚好,但这次在东岳相见之后,却一直视我如敌,想来其中定然有着什么原因,他是尊长之辈,骂上几句,也无伤大雅。”
当下又忍了下去。
大方禅师又回头望着袖手樵隐,道:“史兄何以也来到此处?”
袖手樵隐伸手一指张一平道:“我追踪此人而来,但仍是晚到了一步,以致那位小师父仍然被人点了穴道。”
他自昨天当着天下高手,被大方禅师说服之后,立志要以余年,替武林后辈做一点可资思慕之事,果然把冷僻的性格,改正了不少。
大方禅师回头对四个黄衣护法的和尚说道:“传谕下去,查询昨夜中各处分卡,是否发现入山可疑之人!”
四个黄衣护法,齐齐合掌当胸,说道:“敬领法谕。”
一齐转身而去。
大方掸师高声说道:“查询务求明确,纵然是稍见警兆,也不得隐讳不报。”
四僧齐声说道:“弟子等遵命!”
大方禅师遣走四僧之后,又望着方兆南说道:“如果昨夜中没有入山之人,施主遗失之物,当仍在本寺之中,但望相告遗失何物?老袖查问起来,也较方便。”
他说话神情,不但面容庄肃,而且慈眉耸立,善目中神光隐隐,显然此事,已引起这位有道高僧的怒火。
方兆南暗暗忖道:“此刻形势,已成欲罢不能之局,只怕要招惹出甚大麻烦,但如说将出来,亦将引起一场甚大风波。”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说与不说,犹豫难决。
大方禅师望着方兆南,脸色十分严肃的说道:“小施主年纪虽轻,但花样却是最多,如你遗失之物,纯属私人所有,老袖追寻出来,自当原物壁还。
如果那失物牵缠着天下武林同道的安危,老钠斗胆暂为保存,话先说明,免得届时责怪老衲不近人情!”
方兆南沉吟了一阵,道:“老禅师德高望重,晚辈心虽不愿,但也不便和老禅师闹得彼此不快。”
大方禅师气得冷哼一声,回头望着张一平道:“施主到处乱闯,不知是何用心?”
张一平微微一皱眉头,道:“佛门之中,素为清静之地,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大方禅师脸色一片肃穆,眉字之间已隐隐泛现怒意,但他仍能忍隐不发,庄严的说道:
“嵩山少林本院,清规森严,天下无人不知,但也不容人擅自乱闯轨外行动,提请众意公决!”
萧遥子突然插口接道:“眼下首要之事,追查那遗失之物最为要紧,老朽之意,想请大师先问出遗失何物?”
方兆南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一定要问吗?”
萧遥子道:“如不先问出失物之名,查将起来,怎能事半功倍?”
方兆南仰首望天,迟疑一阵,缓缓的说道:“诸位老前辈,既然一定要问,晚辈就不得不说了,那遗失之物”
心中一阵犹豫,又住口不言。
袖手樵隐大怒道:“究竟是何等之物,你这般吞吞吐吐,怎算得大丈夫行径?”
方兆南望了袖手樵隐一眼,冷冷答道:“血池图!”
全场中人除了张一平,都听得怔了一怔。
萧遥子一拂胸前长髯,道:“此话当真吗?”
方兆南道:“一点也不假。”
大方禅师道:“那‘血池图’既然在你身上,为什么不早说呢?”
方兆南道:“此图虽在我身上保存,但并非我所有。”
张一平突然接道:“这话说得倒还有点人心,图是你师父所得,你师父既然死了,自然是他女儿所有了。”
方兆南道:“可惜我那师妹也已不在人世了。”
言下神情凄然,泪珠夺眶而出。张一平口齿启动,但却欲言又止。
方兆南叹息一声说道:“纵然我那师妹还活在世上,这‘血池图’也不能算是她的了。”
张一平怒道:“不是她的,难道还是你的不成?”
方兆南道:“认真的说将起来,这血池图应该是言陵甫所有。”
大方禅师道:“此图既该是言棱甫之物,不知在他的身上?”
他忽然想到那白衣少女给方兆南的函笺之上,曾提到这事,显然那”血池图”存在他身上一事,不但言陵甫不知道,就是白衣少女也不知道,方兆南身怀之图,不是明抢,就是暗偷。
方兆南道:“大师问的不错,图既非我有,但却由我收藏。”
他轻轻叹息一声,接道:“那‘血池图’源出谁手,晚辈不知,但我师父却为此图遭了满门被杀的惨事。
家师英明过人,事先早已有备,把那‘血他图’、给我师妹,带到抱犊岗朝阳坪史老前辈之处躲避,原想借助史老前辈之力,托护翼下,那知冥岳中人早已暗中追随而去”
他回眸望了袖手樵隐一眼,接道:“史老前辈不肯出手,拖延到敌人援手赶到,一场血战,史老前辈虽然手歼冥岳三撩,但可惜出手过迟,后援敌手又极凶顽。
那时晚辈武功有限,无能相助,和师妹借史老前辈朝阳坪后山密道,逃了出来,那知在那密洞之中,又遇到一个前辈怪人!”
大方禅师回头望了袖手樵隐一眼,道:“史兄,这位方施主说的都对吗?”
史谋遁点点头道:“不错。”
方兆南微微一笑,接道:“那位前辈怪人被人在身上涂了化肌消肤的药物,见不得日光,下半身肌肤已都化去,剩下两根干枯的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