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凶恶的本性,此刻竟有如一只发狂的野兽般,拳打足踢,怎奈脉门被制,连沈浪衣袂也沾不到,花蕊仙张嘴露出了森森白牙,一口往沈浪手背咬了下去,沈浪反手一提,便已将她手臂拗在背后。
花蕊仙纵有通天的本事,此刻也无法再加反抗,但面上所流露出的那种乖戾凶暴之气,却仍然叫人见了心寒。
沈浪柔声道:“我知道你在古墓中故意造成一种恐怖意境,只是要我们快些退出此地,但这是为了什么?莫非这古墓中有什么秘密,你不愿让我们知道?莫非你竟和这古墓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好生说将出来,我绝不会难为你。”
花蕊仙嘶声道:“你放手,我说。”
沈浪微笑道:“我放了手,便再难抓住你了。”
花蕊仙低吼一声,身子倒翻而起,双足自头顶上反踢而出,直踢沈浪胸膛,但沈浪手掌一抖,便又将她双足甩了下去,花蕊仙咬牙切齿,道:“好,你折磨我,我要教你死无葬身之地,我要将你舌头拔出,眼睛挖下,牙齿一只只敲碎,头发一根根拔光”
朱七七骇得惊呼一声,颤声道:“住口你你莫要再说了。”
花蕊仙狞笑道:“我说说你就害怕了么,等我真的做出了,你又当如何,快叫他放手,否则”
朱七七顿足道:“你受伤将死,我家收容了你,你被人冤屈,我想尽法子替你出气,你昔日作孽作得太多,有时半夜会做噩梦,我晚上就陪着你,哪知哪知我换来的竟是如此结果”说着说着语声渐渐咽哽,两行清泪,自双目中夺眶而出。
花蕊仙怔了一怔,垂下头去,乖戾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张口似乎要说什么,但终于还是一个字没有说出。
沈浪缓缓道:“你为何如此做?你为何直到此刻还不肯说?莫非这古墓中有个什么人,你必定维护着他,这人莫非是你的姐妹兄弟?”
花蕊仙厉喝一声,叫道:“你怎会知道?”语声出口,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怒骂道:“小畜牲,你你休想再自我口中骗出一个字来。”
沈浪脸色微变,但仍是心平气和,缓缓说:“想不到花夫人你竟还有兄弟姐妹活在世上,你为着他们,也该说的,说出来后,我也可帮你设法,否则今日纵被你将我们骗出去了,但这古墓的秘密,既已传说出去,迟早总有一日,要被江湖豪杰探个明白,那时你后悔只怕也来不及了。”他语声虽平静,却带着种奇异的慑人之力。
火光下,只见花蕊仙双目之中,突也流下泪来,颤声道:“我说出来,你会帮着我么?”
沈浪道:“我若不帮着你,方才为何不当着别人揭穿你的秘密,你是聪明人,这道理难道还想不通?”
花蕊仙咬一咬牙,道:“好,我说,二十年前,我们就知道这里有个藏宝的古墓,那时我十三天魔虽正值横行武林之际,但时时刻刻都得防备着仇家追踪,是以也无暇前来挖宝,后来衡山一役,十三魔几乎死得干干净净,我也只有将这古墓的秘密,永远藏在心底,想不到这秘密终于被人发现了?”
朱七七动容道:“你为了维护这古墓的秘密,不让别人染指,所以就使出这手段来么?”
花蕊仙苍老的面容,起了一种抽畜,道:“不是”
朱七七讶然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花蕊仙道:“只因只因我发觉在古墓中这些中毒被杀的人,全是被‘立地销魂散’毒死的,而这‘立地销魂散”却是我花家的独门秘方,普天之下,只有我大哥’销魂天魔‘花梗仙能够配制。“沈浪、朱七七陡然地耸然变色,朱七七骇然道:“销魂大魔花梗仙,岂非早已在衡山一役中丧命了么?”
花蕊仙道:“衡山一役,到了后五天中,情况已是大乱,每日里都有许多不同之谣言传出,但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那时当真是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已多少有了些疯狂之征象,我十三天魔本自分成两帮觅路上山,到后来却已四零八散,我只听得大哥花梗仙死在乱云涧中,却始终也没有见到他的尸首。”
朱七七道:“如此说来,你大哥死讯可能是假的。”
花蕊仙缓缓道:“想来必是假的。”
朱七七道:“如如此说来,莫非你大哥此刻便在这古墓中不成?”
花蕊仙垂眉敛目,冷冷道:“想来必是如此,‘立地销魂散’既在这古墓中出现,‘销魂大魔’自然也在这里了。”
沈浪突然微笑道:“那‘立地销魂散’,说不定乃是你大哥的鬼魂在墓中炼制的亦未可知。”
花蕊仙身子一震,但瞬即狞笑道:“在这古墓中,纵是我大哥的鬼魂,我也要帮着他的,绝不能容外入前来骚扰。”突然用左手自怀中掏出一面铁牌,又道:“你又认得这是什么?”
沈浪就着朱七七手中火摺光亮,凝目瞧了两眼,只见那黝黑的铁牌上,竟似隐隐有烟波流动,瞧得越是仔细,感觉这小小一块铁牌上,竟似含有苍穹险瞑,云气开阖之势,变化万端,不可方物,沈浪不禁微微变色道:“这岂非昔年天下第一绝毒暗器‘天云五花绵’的主人,云梦仙子之‘天云令’么?”
花蕊仙道:“果然有些眼光。”
朱七七骇然道:“威震天下之‘天云令’突然重现,云梦仙子那女魔头莫非也未死么?”
花蕊仙缓缓道:“别人之生死,我虽不敢断定,但这云梦仙子昔年死在‘九州王’沈天君‘乾坤第一指’下时,我却是亲眼见到的。”
朱七七变色道:“死人的东西,怎怎会在这里?”
花蕊仙冷冷道:“‘紫煞手神功’、‘立地销魂散’、‘天云令’,这些有哪件不是死人的东西?而如今却都在这古墓中出现,可见这古墓中鬼魂非只一人,我与他们生为良朋,死为鬼友,岂容他们灵地为外人所扰,你们还是快快出去吧,否则也要与一笑佛、铁化鹤他们同样的下场了。”
沈浪悚然道:“他们如何下场?”语声未了,突然发觉一笑佛、铁化鹤这些人走进去的那扇门户,竟已不知在何时无声无息地关了起来,沈浪等专神留意着花蕊仙,竟未发现。
朱七七不禁骇然大呼道:“这这扇门”
花蕊仙纵声大笑道:“你们此刻才发现么?这古墓之中,又添了几个义鬼,我留在这里,怎会寂寞?但念在昔日之情,我劝你们还是快炔走吧”凄厉的笑声,听来当真令人毛骨惊然。
沈浪目光转动,断定这八扇门户确是依“八卦”之理所建,不禁皱眉道:“他们走的这扇乃是生门,怎会成为绝地?”拉着花蕊仙掠过去,全力一掌,拍在门上,只听“砰”地一声大震,石门纹风不动,显见这石门之沉厚,却非任何人力所能开启。
石门的震击声,凄厉的狂笑声,四下回应,有如雷鸣。
忽然间,十余个手持火把,腰配利刃的大汉,自门外一涌而入,原来四下回声,掩住了他们的脚步声,是以直到他们入门后,沈浪与朱七七方才发觉,齐地骇然回顾,只见当中两人,竟是那彭立人与万事通。
沈浪道:“彭兄居然真的来了,倒教在下”
一句话未曾说完,彭立人身后突有几人狂吼而出,道:“小贱人,原来你在这里,爷倒追你追得好苦呀。”这几人正是那“穿云雁”易如风、“扑天雕”李挺、“神眼鹰”方千里,与那“威武镖局”之总镖头展英松。
原来他几人一路追至沁阳,虽未追着朱七七,却见到了彭立人,彭立人与他们本是素识,一见他们之面,就忙着将这古墓的秘密说出,而且定要催着他们到古墓中一瞧究竟,方千里与展英松等人本是好事之徒,被彭立人万事通再三鼓动,便齐地来到这里。
朱七七眼波一转,悄声道:“不好,对头找上门来了”身形突然斜斜掠起,闪人了另一重门户,却偏偏还要回茵笑道:“这里面可全都是厉鬼冤魂,你们可敢过来么?”眼角有意无意间向沈浪一膘,沈浪暗中跺了跺脚,只得拉着花蕊仙,相随而入。
“扑天雕”李挺怒喝道:“你就算跑到鬼门关,李某也要追去。”
长刀出鞘,身形乍展,却已被方千里一把拉住。
但见白衣飘拂,朱七七已没入黑暗中,沈浪追过去,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怎地如此轻易闯入?朱七七轻笑道:“一不做二不休,花蕊仙说的越是怕人,我越是要看个清楚,反正咱们有她陪着,她哥哥无论是人是鬼,总得给咱们留下点情面,何况,与其叫我落人方千里那群人手中,还不如索性被鬼弄死的好。”
沈浪叹道:“你这样的脾气,只怕连鬼见了都要头疼。”
突听“哗”地轻轻一响,身后的石门,又紧紧阖起,将门外的人声与火光,一齐隔断,朱七七手中火摺已熄,四下立时被黑暗吞没。
门外的“扑天雕”李挺正在向方千里厉声道:“大哥怎地不让我追,莫非又要眼见这贱人逃走了不成。”
方千里冷笑道:“他们走的乃是‘死门’,反正也休想活着回来了,咱们追什么?”话犹未了,果然有一道石闸落下,隔断了门户。
李挺悚然道:“好险,若非大哥还懂得奇门八卦之学,小弟此刻只怕也被关在里面了。”
方千里两眼一翻,冷冷道:“话又说回来了,这古墓中所藏如若是人,奇门八卦之术自然有用,这古墓中所藏若是鬼魂嘿嘿,只怕纵然诸葛武侯复生,也一样要被困在绝路之中。”
“穿云雁”易如风沉声道:“那丫头既已被逼的走入绝路,咱们这口怨气总算已出,不如就此全身而退,也免得多惹事故。”
展英松等人俱都沉吟不语,显见心里已有些活动,要知这些人虽然俱是胆大包天的角色,但见了这古墓中之森森鬼气,仍不觉有些心寒。
万事通与彭立人偷偷交换了个眼色,彭立人突然大声道:“这古墓中藏宝之丰,冠于天下,咱们入了宝山,可不能空手而回,无论这里藏的是人是鬼,咱们这些人也未见怕了他们?”
万事通悠悠道:“各位若是怕了,不妨退去,但我与彭兄么嘿!好歹都是要闯上一闯的。”
展英松怒道:“谁怕了,我‘威武镖局’门下,从无临阵退缩之人,咱们闯。”立有七八人哄应一声,抢步而出。
神眼鹰方千里冷冷道:“我‘风林三鸟’也未必是怕事的人,但却也不是单逞匹夫之勇的鲁莽之徒,咱们纵然要闯,也得要有个通盘之计,展总镖头,你说愚兄可有道理?”
展英松道:“依方兄之意又待如何?”
方千里道:“咱们这些人,正好分做两拨,一拨前去探路,一拨留此接应,一面连以长索,以免探路的人迷失路途,走不回来。”
彭立人拊掌道:“方兄果然计虑周详,但,谁去探路?”
方千里道:“待我与展总镖头猜枚定赌局,负者探路。”
展英松道:“就是这么说。”
方千里将一只手藏在背后,道:“总镖头请猜我手指单双。”
展英松沉吟半晌,道:“单。”
方千里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道:“双。”
展英松厉声道:“好,咱们去探路,威武门下,跟着我来。”
彭立人冷忖道:“这方千里当真是个老狐狸,他手掌藏在背后,展英松赌单,他便伸出两指,展英松赌双,他便伸出五指,如此赌法,赌到明年,展英松也休想胜上一盘,只是今日你们既已入了古墓,便休想有一个人直着走出去,胜负又有何两样?当下大声道:“小弟陪展兄一同探路。”
方千里取出一、盘长索,将绳头交给了展英松,道:“总镖头且将绳头缚在身上,长索尽时,无论走到哪里,总镖头都必需回来,一路上也必需留下标志,如若半途有变,总镖头只需将长索一扯,我立等去接应。”
展英松道:“知道了。”将绳头系在腰间,大喝道:“跟我来。”高举火把,大步当先,走入了一重门户,随行之镖头中,突有一人颤声道:“这道门若是也落下来,咱们岂非要被关在其中?”
李挺道:“这个无妨,此门若有石闸落下,我与易三弟还可托住一时,那时展大哥扯动绳索,各位便可赶紧回来。”
展英松大笑道:“人道‘扑天雕’非但轻功卓绝,而且还具有一身神力,看来此话果然不虚如此,就有托李兄了。”声落,和彭立人及手下镖头,九人鱼贯而入,九只火把,将门内石道照得一切通明。
直待九人身形去远,李挺叫道:“展英松倒也是条汉子。”
方千里冷冷道:“只可惜太蠢了些。”
展英松当先而行,脚步亦是十分沉稳,但是这秘道顶高两丈,四面皆石,曲折绵长,似无尽头。石道两旁也有眷扇扇门户,但都紧紧关闭,推之不开。
彭立人却远远压在最后,手持双刀,面带微笑,一副心安理得之态,似乎深信这些人都死光了,他也绝不会有任何凶险。走了段路途,彭立人长刀突展,将绳索剖断,前行之人,自然谁也没有瞧见,彭立人这才赶上前去,沉声道:“展兄有何所见?”
展英松摇头叹道:“想不到这古墓竟有这般的大”突见前路一扇门户,竟开启了一半,门里竟似隐隐有火光闪动,展英松心头一震,骇然道:“这里莫非还有人在?”一步掠了过去,探首而望。
只见门里乃是一间六角石室,六角分放着六具铜棺,当中竟还有一盏铜灯,发出像鬼火般光芒,此外别无人踪,这铜灯也不知是何人燃起的,何时燃起的,绿惨惨的火光映着绿惨惨的铜棺,一种诡秘恐怖之意,令人几将窒息。
展英松长长喘了口气,道:“进不进去?”
彭立人沉吟道:“你我不如按动绳索,让方兄等人进来再作商议。”
展英松道:“好。”反手扯着绳索,扯了一阵,只觉绳索空荡荡的,毫无着力之处,展英松面色微变,猛力收索,突见绳头又现,这才发现长索竟已断了,众人齐地惊呼,一人道:“咱们快退吧。”
彭立人跺足道:“这这是谁弄的手脚?此刻事变已生,再退也来不及了,不如索性往里面一闯,好歹瞧个究竟。”
展英松沉吟半晌,猛一顿足咬牙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展英松今日若要死在这里唉,就死吧,闯。”身形一闪,入了石室彭立人道:“我来守着这道门户,各位请进。”众人面色苍白,脚步犹疑,彭立人目光一闪又道:“那铜棺之中,说不定便是宝藏所在之地”话犹未了,众人已蜂拥而入,彭立人嘴角泛起一丝狞笑,脚步一缩,突然将那石门一推,门里暗藏机簧“咯”的一声,便关得死死的了。
门人发现不好,惊呼出声时,石门已闭,瞬即将惊呼之声隔断。
这时石道中突有一条灰影闪出,行动间了无声息,彭立人还未觉察,只是狞笑低语道:“展英松,你莫怪我,这”突听身后响起一个冷冰冰的语声,阴恻恻截口道:“这件事你办不的错,现在,快回去扯动那根断索,好教方千里等人进来送死。”
彭立人辨出这语声正又是那灰袍人发出的,双膝虽已骇得发软,但仍勉强颤抖着举步而行。只听那鬼魅般语声又道:“一直走,别回头,对你自有好处,你若想回头偷看,便教你与他们一般下场。”
在外面,方千里目光凝注着长索,李挺、易如风,紧立在展英松走入的那扇门房两旁。长索渐尽,突然不再动了。方千里自不知绳索已断,只是皱眉沉吟道:“展英松为何不往前走了,莫非已发现了什么”
众人屏息静气,等候动静,只觉这时间实是过得缓慢无比,众人手脚冰冷,呼吸渐渐沉重,也不知过了多久突见绳索被扯动三下,过了半晌,又扯动三下,李挺耸然道:“里面有变,咱们去接应。”
方千里冷笑道:“你真要去接应么,莫非要陪他送死?李挺呆了一一呆,道:“这”万事通目光一转,突然说道:“展英松只怕在里面发现藏宝亦未可知,各位不去,在下却要进去的。”展动身形,掠了进去。
方千里阴沉的面色,亦已动容,默然半晌,突也大声道:“咱们与展某虽无交情,但江湖道义却不可不守,进去助他一臂。”率领手下,亦是一拥而入,李挺。易如风双双断后。
万事通暗笑忖道:“老狐狸,满腹阴险,满口仁义,明明是贪得宝藏,偏偏还要嘴上卖乖,但这次也要叫你这老狐狸有进无出。”众人方自走出一箭之地,身后门户已然紧紧关闭。
易如风首先发觉,大喝道:“不好,咱们中计了。”
方千里自也大骇,反身察看,但集众人之力,也休想将那石门动弹分毫,方千里惊然道:“今日你我已是有进无退,索性往里闯吧。”
又走了两箭之地,便赫然发现那已被暂断的绳头。
众人更是大惊失色,李挺颤声道:“展展英松他们到哪里去了?莫非已遭了毒手?”
方千里面寒如铁,闭嘴不答,目光凝注着前方一步步走了进去,众人虽然心寒胆怯,但事已至此,只得跟在他身后。突然一道紧闭着的石门前,有只已熄灭的火把,火把虽灭,犹有余温,可见熄灭还未多久。方千里拾起火把,容颜更是骇人,缓缓道:“这正是他们拿进来的,看来”戛然住口,再向前行。
他话虽未说出,但众人自己知他言下之意,正是说展英松已是凶多吉少,人人心中除了恐惧之外,又不觉加了一份悲痛。但此时多言亦无益,众人只有闭着嘴巴,硬着头皮前行,前面突然发现出三条岔路,三岔路口上,赫然竟有条血淋淋的手臂,鲜血犹未凝固。
手掌紧握成拳,唯有食指伸出,指着左面一条路。右面一条路上,火光可照之处,一路竟都是枯骨,有的完整,有的震散,有的枯骨手中,还握着刀剑,闪闪寒光,森森白骨,衬托出一种凄迷诡异之画面,有如人们在噩梦中所见景象一一般,李挺倒抽口冷气,道:“还还往前走么?”
方千里道:“不走又如何?”
李挺道:“但前面也似是死死路一条。”
方千里冷道:“本就是死路一条。”
李挺嘶声道:“这古墓中人,为何定要将咱们全都置之死地?”
方千里沉声道:“此番被诱入这古墓之人,来历不同,互相亦毫无关系,但古墓中人却要将这些人置之死地,可见绝非为了仇怨。”
易如风道:“却又是为了什么?”
方千里道:“依我看来,这古墓中必定蕴藏着一个绝大阴谋,这阴谋也似乎正是武林动乱之前奏,你我便都成了这次阴谋中之祭品。”
万事通道:“方兄已认定这古墓是人非鬼么?”
方千里冷笑道:“世上哪有什么鬼魂,除非”突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方千里毛发立时为之惊然,一齐转身望去。
但见后面石道空荡荡,那有一条人影,再回头时,那条血淋淋的手臂,已改变了方向,手指赫然己指着中央一条道路。众人再也忍不住,放声惊呼起来,也不知是谁,颤声呼道:“这这这不是鬼是什么?”
方千里飞起一脚,将断臂踢开,大喝道:“是鬼我也要斗一斗。”
展动身形,向中央一条道路冲了过去。
万事通面上泛起一丝诡秘之笑容,悄悄俯下身子,抹去了足尖一点血迹——这血迹自是他在暗中将断臂踢得方向改变时留下的。
只见“风林三鸟”与门下弟子都已奔入中央那条秘路,万事通方自举步跟去,突有一条手臂扯住了他衣角,一个灰衣人,自石壁间走出,站到他身后,阴恻恻笑道:“你也要跟去送死么?万事通浑身发抖,道:“小小人”
灰衣人道:“你还有用,我怎会要你死?记着,往右面那条满布枯骨的路上走去,你那朋友彭立人自会来接应于你。”
万事通道:“知知道了”突听中央道路那方,传来‘风林三鸟“等一声惊呼,但惨厉的呼声方自发出,又被一齐隔断,万事通身子足抖了盏茶时分,渐渐平息,四面静寂如死,火光下,那血淋淋的手臂更是凄惨可怖,万事通忍不住偷偷回望了一眼,身后哪有人影?那灰衣人鬼魅般出现,此刻竟又鬼魅般消失了。”风林三鸟“与门下弟子奔入中央那条通路,方自弯过两个转折,突见前面一间石室,洞开的门户中,隐隐有珠光宝气映出。方千里精神一振,喜道:“看来咱们这条路果然选对了!”当先掠入门房,但见石室之中,并排放着四口石棺,棺盖俱已掀开,四口石棺之中,竟满堆着不知名的奇珍异宝,辉映着奇异的光彩。
“风林三鸟”虽也都是大秤分金的武林高手,但一生中却也未曾见过许多珍宝,目光瞥过,忍个住脱口惊呼出声来。风林门下弟子,更是惊的目定口呆,呆了半晌,突然齐地欢卟一声,飞扑过去,各自伸手攫起了成串的珠宝。
哪知珠宝人手,突然碎裂,一连串多彩的水珠,自碎裂的珠上中飞激而出,溅在风林门下弟子们的身上,手上,面上,风林门下弟子只觉水珠触处,有如火炙一般,惨呼一声,翻身跃倒。但见只要是水珠所溅之处,无论衣衫。肌肉,毛发,在刹那之间,便已完全腐烂,直烂入骨,而风林弟子也在这一刹那间,便已疼得满地翻滚,全身痉挛,那模样当真是惨不忍睹。风林三鸟虽是满心惊怖,却又生怕也被毒汁所染,竟不敢伸手去触及他们弟子的身子。只见弟子们挣扎渐停,呼声渐微,终于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动也不再动了,而那入骨的腐烂,却已蔓延更广,几个精壮剽悍的小伙子,眼见在转眼间便要化做一堆白骨,方千里又是惊心,又是心疼,嘶声道:“好毒好毒”突然一声轻呼,回首望处,他们身后的石门也关上了。
且说沈浪、朱七七与花蕊仙三人,自石门落下后,便置身一片黑暗中,飓尺之间也难见对方面目。沈浪更是紧抓住花蕊仙手腕不放,未七七却伸手勾住了沈浪的脖子踮起足尖,娇靥贴上了沈浪的面颊,轻轻叹息一声,道:“真好”花蕊仙冷冷道:“人都快死了,还好什么?”
朱七七悠悠道:“我能在这梦一般的黑暗中,相依相偎,纵然死了,也是好的。”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不要有第三人在我们身旁,你你放开她的手,让她走吧。”
沈浪道:“小姐,你虽然想死,我却还没有活够,我不会放她的。”
朱七七转过头,狠狠咬了他一口,恨声道:“你这个无情无义,不解风情的小畜牲,我恨死你了,我我真想咬死你。”
花蕊仙冷冷道:“决咬快咬,越快越好。”
沈浪扳开朱七七的手,道:“拿来。”
朱七七道:“拿什么?”
沈浪道:“火摺子。”
朱七七道“没有了。”
沈浪缓缓道:“我瞧见你将火摺熄灭,藏在左面怀里,还用一块白色的手帕包着,是么?”
朱七七连连跺足道:“死鬼,死鬼拿去死吧。”掏出火摺子,掷了过来。
虽在黑暗之中,但沈浪伸手一接,便将火摺接住,一晃即燃,只见朱七七双颊嫣红中,眼波中流露的也不知是恨?是爱?
沈浪微微一笑,道:“有了火光,便可往里闯了,走吧。”
朱七七道:“谁要跟你走。”跺着脚,转过身子,过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偷偷回眼一瞟,却见沈浪已拉着花蕊仙走了。
朱七七咬了咬牙,大声道:“好,你不管我,你走吧,我我就死在这里,看你怎么样。”
沈浪头也不回,笑道:“你瞧你身后有个什么人,莫要被他”话未说完,朱七七已“嘤咛”一声,奔了过去,举起粉拳,在沈浪肩上捶了十几拳,口里虽连声骂着:“死人,我掐死你。”但落手却是轻轻的,口里虽在说:“我偏不跟你走。”但脚下还是跟他走了。
三人走了半晌,但见一重门户半开,门里有棺,棺上有灯,朱七七道:“这里莫非有人,我进去瞧瞧。”方自举步,还未入门。
突听沈浪轻叱道:“进去不得。”
朱七七道:“为什么,我就偏要进去。”
沈浪叹道:“姑娘,你难道还瞧不出这是对方诱敌的陷阱?你若进去,门户立刻就会关上。”
朱七七转了转眼波,突然“噗哧”一笑,道:“算你聪明。”
三人再往前行,又走了半晌,但见前面三条岔路,路口一条血淋淋的断臂指着左方,右方的道路,隐隐可见死人白骨。
朱七七眨了眨眼睛,道:“咱们往中间这条路走。”
沈浪略一沉吟,道:“常言道:实中有虚,虚中有实,有面这条路,看来虽凶险,但是通向这古墓中央的唯一道路,而这古墓的秘密枢钮,也必定是在墓之中央,中间这条路,是万万走不得的。”
朱七七道:“外面为何却有八道门户?”
沈浪道:“如今我己看出,外面那八道门户,俱是疑兵之计,这八条道路非但全都一样,而且必是通向同一终点,只是每条道路上,必有许多岔路,也必有许多陷阱,只要我等能避开陷阱,踏上正路,便必能探出此间最终之秘密。”说话之间,三人俱已走入了右面那条道路。
花蕊仙冷笑道:“花梗仙行事从来最是谨慎小心,你们万万不会探出他之秘密的,还是快回去吧,又何必要送死?”
沈浪非但不睬她,根本瞧也不瞧她一眼,突听朱七七一声欢呼,道:“对了对了,咱们必定走对了。”只见她手指一处,光华灿烂,一间石室中,竟满是奇珍异宝。
花蕊仙脸色大变,朱七七虽然生长在大富之家,但无论哪一个年轻少女,见着这么多珠宝,总难免由心底深处发出一种喜爱之情,忍不住奔过去要抓起那珠宝,轻轻抚摸,仔细瞧瞧,哪知她手掌方伸出,又被沈浪一把拉住。
朱七七道:“拉我手作什么?”
沈浪道:“你生长大富之家,难道未看出世上哪有光华如此灿烂之珠宝?这其中必有古怪之处,你若想活着探出此间之秘密,还是莫要动它的好。”
朱七七咬了咬嘴唇,道:“好,再听你一次。”
花蕊仙又自冷笑道:“算你聪明,这一手又是花梗仙的拿手好戏,这珠宝外壳乃是他的秘方所制,其中满贮毒汁,无论是谁,一触即死嘿嘿,但你也莫要得意,花梗仙素来心灵手巧,你纵能识破他这一手,他还不知有多少花样在等着你哩,我看你不如快些放开我,他瞧我的面子,只怕还可放过你们。”
她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套,沈浪还是不理她,再往前进,转折越多,忽然间,一条人影自左方掠出,右方隐没。就在这身形一闪间,他已扬手发出四道灰惨惨的光华,夹带风声,直击沈浪,朱七七与花蕊仙三人。
两人相距既近,又是骤出不意,再加上秘道黝黯漫长,纵有火摺微光映照,仍是膝胧不明,这四道来势如此迅急之暗器,本非任何人所能抵挡,哪知沈浪右手突然划了个圆弧,竟似有一种无形无影之引力,将这三道暗器,全都吸了过来“噗,噗,噗”三声,三道灰光,俱都投入沈浪袖中。
朱七七又惊又佩又喜,定了定神,眼角一瞥,已瞧出这三道暗器,竟是三枝打造奇特,灰光闪闪的九寸短箭。这下朱七七再也忍不住,颤声道:“箭箭莫非这就是那那死神手中射出来的?”
沈浪撕下片衣袖,垫在手里,把三根箭一根根拔出来,虽然中间隔了块布,但沈浪触手之处,夹觉一一片奇寒澈骨。他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中又已不禁充满惊异,就着火摺微光,注目瞧了凡眼,双眉立刻展开,长笑道:“原来如此。”
朱七七面上神情,亦是又惊又喜,竟已拍起手来道:“原来如此原来这死神弓中射出的鬼箭,看来虽是那般神妙,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只听甬道曲折间,隐隐约约,又传来那慑人的歌声“冷月照孤冢,死神夜引弓,燃灯寻白羽,化在碧血中。”这歌声方才听来,确实充满了阴森恐怖诡异之意,但沈浪此刻听了,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道:“什么鬼箭,只不过是几根冰箭而已。”这人人再也猜想不出的秘密,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文一一原来这死神弓中射出的鬼箭,竟是以寒冰凝结而成,加上内家真力,自可穿肌入肤,但被人体中沸腾的热血一激,立刻又必将深化为水,是以等人去寻时,自然什么也瞧个见了。
朱七七喘息着笑道:“真亏这些人想出的鬼花样,若不揭破,当真要被他吓得半死,但若非如此天寒地冻之时,他这花样也休想耍得出来。”
沈浪道:“只要你也莫要将这瞧的太过简单,凝成这冰箭的水中,必定含有极为厉害之毒汁,一遇人血,立刻溶化,散布四肢,方能立即致人于死。”说话之间,随手一抛,将那三枚“鬼箭”俱都远远抛了出去。
朱七七撇了撇嘴,道:“但无论如何,我们总算将这古墓中的鬼花样全都识破了,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还有些什么”话犹未了,她身后平整的石壁,突然开了一线,一股浓烟,急涌而出,朱七七还未来得及闭住呼吸,头脑已觉得一阵晕眩,人已倒了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