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怒,回身又照着何敬卿面上一拳打来。何敬卿一伸手,就在他脉窝里一把接住,大声喝道:“你真要给吾打架吗?”吴悦土道:“自然同你打架。吾好好儿的饭碗,吃的安安稳稳,被你得了人家贿赂,勾串张三进来,害的吾到这个田地,吾心中那里肯休息!今天务同你一死相拚,不打出人命不散。”何敬卿道:“你自己多事,干吾什么,倒来找吾?吾也不是好欺的,给吾滚开罢!”说罢,用力拖了他脉窝,往外一送。只见吴悦士往外一跤,跌出有几丈路远,扑通跌在地上,他的鼻儿刚正碰在椅角上,霎时间碰得鲜血直流。吴悦士此时也不觉得疼痛,一骨碌起来,狠命的把浑身往何敬卿怀里扑来。何敬卿见来势凶猛,又把身子往旁边一闪,吴悦士又扑个空,因气力用的太大,一时收不住,往前一撞,又是一跤。又起来,见旁边摆着一把榆木椅子,他就顺手擒在手中,往何敬卿头上打来。何敬卿眼快,身子又便捷,只一闪就闪过了“扑通”一声,又接下“乒乒乓乓”何敬卿抬头一看,见那椅子正打在案桌上,那桌上安放的许多碗盏花盆,都被震得粉碎了。
来传何敬卿的两个家人见势不佳,忙抽个空儿往里飞跑,报给金大人知道。金大人自吃了济公搁上药丸菜,一时药性发作,心地模糊,忽然想到张钦差的事,自言道:吾自出仕以来,一味搜括人家财帛,从未做过一件好事,以致怨声载道,人家都切齿怨恨吾。吾现在钱财也搜括得彀了,多要来也不过给子孙受用,吾又带不到阴间阎王殿上去,要他何用?况且这位大人是吾同寅,都是朝廷的大臣,自宜彼此照应,他即使不来托吾,吾也应该给他出些儿力,何况他再三来恳吾的!吾那好仍是从前老脾气,一味的要钱,要了钱,然后肯给他办?可恨这个吴悦士,他自己贪财不算,还要来拦阻吾,劝止吾,陷吾于不义,结怨于同人,这种坏人,要他何用!不如趁今夜叫他进来,骂他一场,把他赶出去。于是立刻分付左右:“速传吴悦士进见!”吴悦士不知底蕴,还以为大人传他,同他商量这事哩,就欢欢喜喜,跟了传呼的人进去。大人远远瞧见,就怒发冲冠,口中咕噜的骂道:“混账东西!狗才奴才!”吴悦士不知缘故,只立在旁边呆着。大人厉声喝道:“贼奴才,你竟敢教吾做这绝子孙灭宗族的勾当,倒还立在吾面前哩,快给吾滚出去!如若慢了,吾就叫人乱棒打出。”吴悦士见势不对,只好急忙退出,自己一想:他既如此没情脸,若要不快走,必要吃他棍棒。于是立刻把衣裳等类放在箱中,有的不要紧没用场的小东西,都弃在屋中不及收拾,又把蚊帐除下,打了铺程,叫了一个挑夫挑着,气愤愤的往外走了。
大人既把吴悦士赶走,一想:何敬卿虽然是个武人,他到一力劝吾办这事,真是忠心爱吾,吾应该就去请他进来,同他商议这件事。想罢,又分付两人去传何师爷。两人临走的时节,他又恐怕吴何同音,误传了吴悦士,又分付道:“吾此刻要传他的是保镖师爷何敬卿,不是方才被吾驱逐的吴悦士。”两人答应去了。大人立起身,在旁边取了个椅子,放在自己坐位的右边,以便待何敬卿进来坐了商量。不料两家人去不多时,就飞跑的进来,半跪在书房阶石上禀道:“大人,外面不好了!吴悦士师爷同何敬卿师爷在门房中打架。”大人一闻言,大怒道:“有这等事,那个寻仇先动手?”两人道:“吴悦士师爷先动手。”大人道:“为什么事呢?”两家人道:“他为大人把他撵逐是为何敬卿师爷的缘故,所以一见就动手。”大人道:“这狗才竟敢如此放肆!你去传五六个卫队到门房中,把吴悦士这狗才锁拿,立刻送刑部去;一面就传何敬卿进来,说吾因事有请,不可迟慢。”二人领命,就飞奔出去,把卫队一传,就六七个人拖着铁链赶至门房,见二人还在打得高兴,即把铁链一抖,锁住吴悦士的颈项。吴悦士道:“吾是师爷,你们竟敢如此放肆!”卫队道:“吾们奉着大人号令,不管师爷不师爷,都要锁的。”正在斗口之际,忽闻外间许多人喝道:“有圣旨到来,快出接旨。”是何旨意,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