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今朝鼻孔朝上地冷哼了一声,将雷鸣嗜血鞭缠在腰上,问道:“他呢?”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千陌了。何夕摇了摇头,道:“他可能出去了。”
说话间,王长贵已从船板上爬了起来,被鞭子打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生在富贵人家,向来颐指气使惯了,哪受过这样的气,因此便指着今朝叫骂了起来:“我可是花了十三颗金铢上来找乐子的,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小倌而已,居然敢打我!你们家老板呢,叫他出来,我要找他理论理论!”
今朝闻言,剑眉一竖,作势又要抽鞭子打人。何夕连忙拦住了他,柔声道:“你何必为这种小事生气,我看,他也被你打得凄惨,就这样算了吧。”
王长贵还以为何夕怕了,霎时又露出了那种恶心巴拉的笑容,道:“还是你识趣,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今天好生服侍本大爷,这件事我就忘了,你看怎么样,美人?”说着就要去抱何夕的腰。原来,他看何夕虽然没有今朝长得漂亮,却自有一种温柔的风情,训不服那枝刺玫瑰没关系,他可以从这个美人身上讨回来,看他柔柔弱弱的模样,想来也不敢多说什么。
何夕连忙躲过,看着王长贵,有些哭笑不得——他就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人!但他脸上依旧是完美无缺的表情,声音也依旧是温温软软的:“你应该庆幸魅船的主人刚才出去了,若他看到你的这番动作,你这身肥肉,恐怕都得剁碎了喂鱼!”
今朝不屑地哼了哼:“鱼会吃他的肉么?别让他这一粒耗子屎,污染了整个月牙湾的水源!”
离开魅船的千陌,御着月华不消一刻钟就到了翰国的国都明城,直奔皇宫。他给自己施了个隐身术,轻而易举地便穿过戒备森严的宫门,神识覆盖着整个皇宫,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皇帝的所在地——御书房,然后他便朝着那个地方快速移去。
御书房外并没有守卫,门紧闭着,显然这个皇帝正在和重臣们商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千陌在刚才用神识探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他悄无声息地穿墙而入,刚走进去,就听到一个文官模样的老臣沉声说道:“皇上不必介怀,四皇子的身份尴尬,向来不为皇上所喜,他被十三金铢劫去本就无可奈何,此番用他将季国最宠爱的小郡王拉下水,我国并没有吃太大的亏,甚至还暗胜季国一筹——至于四皇子,他作为质子被送去季国的下场,并不一定比呆在魅船上的好,相信四皇子是可以谅解的。”
另外的大臣自是一阵附和。
坐在案桌前身穿明黄色衣袍的人——也就是顾清汐的父皇闻言,叹了口气,道:“这些朕都明白,可是你们也知道,魅船那是个什么地方,他毕竟是朕的四皇子,让一个皇子在那种地方……”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顿了顿,才道,“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
“可是皇上,现在也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了。”一个穿着铠甲的大胡子武官说道,“再怎么说,也有季国给我国做垫背——今天已经是十三日了,季国小郡王应该已经上了魅船,虽然他易了容,但我们也派了人去,到时候想办法摘掉他的人皮面具,以他的样貌,十三金铢想必不会放过他。”
翰国皇帝只是蹙着眉,沉吟不语。
“微臣大胆猜测,如果十三金铢真的将公子无心扣住,季国必会发难,与夜弦产生嫌隙,说不定还会开战,到时候我国只需要坐享渔人之利——这也是一个削弱季国的好时机啊!”另一个长得颇为俊俏的年轻官员上前一步说道,看他的衣着,应该是个文官。
翰国皇帝又是叹了口气,道:“你们说的都有理,也罢,你们先退下吧,容朕静一静。”说着便摆了摆手,算是在逐客了。
那几个大臣对视了一眼,山呼万岁后退了出去。整个御书房里霎时只剩下翰国皇帝,以及隐藏在空气里的千陌两个人。
千陌望着这个相貌和顾清汐只有三分相似的君王,蓦地想起了和他相隔了两个世界的爷爷,他对自己二儿子的感情,恐怕就像这位君王一样吧,有的只是赤裸裸的利益,偶尔的关心,全都是为了自己身后庞大的家族。所以他的叔父才会对诸神家族有那么深的恨意,所以他才会……想到这里,千陌自嘲一笑——他这是怎么了,难道到现在,他还在为他的陷害找借口吗?
他才不要!
千陌只觉得自己心里腾起一阵烦躁,不欲多留,可刚抬腿,却被身后呓语般的声音吸引住了脚步。他转过头去,只见翰国皇帝手捧着一张女子的画像,用一种带着久远哀思的音调说道:“玉姗,我对不起你。当初我没能保住你,而如今我连我们的儿子也保不住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能?”他望着画像的眼神是那般深情,仿佛沉淀了几世的记忆,“我知道你不想他做皇上,你只希望他能快乐地活着,因此,我假装不喜欢他,让他远离皇权的纷争,可到头来却还是让他成为了权力的牺牲品……玉姗,我已无脸面到下面来见你了……”
千陌只觉得心神剧震,后面的话全然听不下去了——顾清汐的生平他早就让听风楼事无巨细地查得清清楚楚,从那厚厚的一摞资料来看,他并没有看到顾清汐的父皇对他有哪怕是一丝的关爱——可是,事实告诉他,那些全都是假的!他原本以为顾清汐有一个和他的叔父相似的过去——他们的相似之处,不只是脸而已,但翰国皇帝的一席话,却将这一切全都推翻了!
他的叔父,果然不是他能拥有的啊,他连他的影子,都无法触摸。
但世界上既然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又怎会有能够完全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呢?原来,最后还是他强求了。幽蓝色的假面遮住了千陌满脸的苦涩,左胸里的某个地方,一想到那个清冷的身影,依旧还会如针扎般疼痛——他不要这样,也是时候放弃了。
他早就该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