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道:“姑娘,你我素不相识,还请自重。”
那美人闻言,娇笑出声,一双秋波盈盈的眼微微上挑,勾出几分属于孩童般的无辜来:“公子的意思是,如果相识的话,就可以随便怎么做了?”不等夙琰珀反驳,他又道,“奴家名叫郗月合,还有,奴家是男的,可不是什么姑娘。”
夙琰珀一怔,视线从美人的面颊下滑,果然看到他的脖颈处有一个很不明显的喉结,不由大窘,嘴上却硬邦邦地说道:“哪有男人还化妆的……”
郗月合瞥了他一眼,背转过身去,倒了一杯水,端着茶杯盈盈向他走来:“奴家看公子衣着不俗,应该是富家子弟,难道就不曾看过戏?奴家是戏班子里面的旦角,过几天要去张老板家演出,平时自然要多练练,这有何不妥?”
夙琰珀一时语塞——他们修真界根本就没有戏子这个职业,虽然他曾下凡历练,但那个时候他都忙着斩妖除魔去了,并没有听过戏曲,因此他会如此“没见识”,也说得过去。
“是你救了我?”夙琰珀不欲多谈那个话题,他接过郗月合递给他的水,轻抿了一口,转而问道。看来他还真是命大,居然会被人救起——恐怕上天还不愿意他就这样解脱了吧?夙琰珀自嘲地想。
“不然呢?”郗月合眼波横了过去,皱起的小脸显得有几分委屈,“公子倒好,一醒来就数落人家……”他本是翰国人,为避战祸跟随戏班子逃到了夜弦,由于人长得漂亮戏唱得好又会察言观色,很受夜弦的富商们的追捧,这有利也有弊,他口中的“张老板”据说是夜弦的首富,已经向他们班主表示了要收他做男宠的意思,他无权无势,又如何能够反抗?只是一想到那张老板淫靡的眼神和肚子上宛如怀胎八月的孕妇的肥肉,郗月合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自是不甘的。他昨天为此生闷气去到月牙湾边散步,正巧看到被血玉扳指推倒岸边来的夙琰珀,郗月合见他长相不俗,全身的衣服虽看不出是什么料子做成的,但居然入水不浸,想必也是十分华贵。郗月合便起了心思,只希望他的权势能大过那张老板,看在他救他一命的份上,将他从张老板手中救出来——就算是做男宠,他也宁愿做这个人的男宠!
于是乎,郗月合便开始了他的勾引大计,他的样貌就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他相信,凭着他这副皮相,就算世上真的有柳下惠,也一样会中招!
夙琰珀很少和世俗之人接触,自然不知道郗月合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他自从修为全毁后,对凡界之人存着很大的戒心,即使郗月合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夙琰珀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他只是说道:“那么多谢郗公子的救命之恩了。这些银两你先拿去,如果觉得不够,我回家再去取。”说着,他便将身上的金铢散钱全部掏了出来,光金铢都有二十个。
还真是财大气粗呢,看来他果然非富即贵,那个张老板想将他从戏班子里弄回去当男宠,也不过给班长许下了一个金铢的价钱而已。这样想着,郗月合眼角却是一挑,写意出几分幽怨:“公子认为奴家救你,就是想敲诈你的钱么?”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金铢,郗月合心里还是不小地震动了一下。但是他虽然世俗,却比一般人多了个头脑,比起这些钱来,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要脱离张老板的骚扰,否则他拿这么多钱来有什么用?
夙琰珀淡淡地望着他。他不相信他没有目的,既然他的目的不是钱,那么一定是比钱更加重要的东西。他浅灰色的眸子一凝,声音的温度也低了下去,无意识地转了转左手拇指上的血玉扳指:“你不会是想要我的扳指吧?”
郗月合差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奴家才不要你那个扳指,一看就是邪门的东西,碰不得的!”
“那是我的护心玉?”夙琰珀的声音更加寒冷了,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护心玉——这还是很久以前,千陌送给他的。
“奴家说了不想敲诈公子你的。”郗月合的眼波又是一横,“难道在公子眼里,奴家就这般不堪么?”
“那你想要什么?”夙琰珀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身上贵重的东西就这么多,如果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他还有什么可以给他?
“奴家想要的是什么,”郗月合说着,香软的身子又偎了过来,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满是诱惑,他在夙琰珀耳边轻轻地呵着气,“公子真的不懂么?”
而另一边,何夕正站在岸上焦急地等待着追影的回复。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追影从月牙湾底下浮了上来,对上何夕询问的眼神,他立刻回答道:“何夕公子放心,有你说的那位公子的下落了。”
何夕这才松了一口气——听追影的语气,夙琰珀应该无事。他冲追影温文一笑,道:“辛苦你了。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听江里的鱼儿们说,那位公子落水后不久,从他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光圈,将他紧紧地包裹在里面,然后有被那光圈送到岸上去了,想来那位公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追影谨慎地回答道。他本是听语族人,天生能听懂世间所有生灵的语言,千陌正是利用他这一点创立了听风楼。当然,其他人并不知道听风楼的楼主有这一特长,毕竟听语族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为了传说,而追影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听语族人。
何夕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事未免也太蹊跷了,难道又是因为那枚奇怪的血玉扳指?下次碰到夙琰流萤他一定要将它的来历问个明白。
看到何夕陷入沉思,追影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何夕公子,能告诉属下那位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吗?”那位公子绝对不是魅船上的小倌,否则何夕公子不会这么紧张他,凭追影的直觉,那位公子对自己的主人,一定很重要。
何夕回过神来,望向追影犹豫挣扎的脸,心下不免叹息——追影对千陌的感情,他是知道的,但夙琰珀的身份,他却不能告诉他。因此,他认真地对追影说:“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你主人很重要的一个故人,如果他出事,你主人必会抱憾终生,其他的,就不要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