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让是否安好,还担心方才的打斗翻了桌椅,可能砸伤他。
“我不要紧,不过噗,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段子让微微别开头,竭力忍住要爆发的大笑。
“我?”
“嗯!”噗噗噗,真是太好笑了。
凌皖儿低头瞧瞧自己,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事实上,她看起来何止不好?根本就是糟透了!
她白皙秀丽的脸蛋溅上稠粥、乌黑的发辫上挂着几条辣笋干与肉丝;一身漂亮的粉色婢女服,全给菜渣汤汁弄得黏黏糊糊,恶心极了。
但她丝毫不以为然,依然站得直挺挺的,脸上的笑容连外头的朝阳也逊色。
不打紧的,等会儿洗个澡、换件衣裳就行了。倒是方才那名刺客,得好好盘问出个结果才行。”
“喔,那个不重要,让他们去处理就好了。”段子让大手一摆,展现极度的潇洒与开怀。
“不、重、要?”凌皖儿缓缓眯起眼,终于察觉到他对危机的过分不在乎。
“段子让,你是太子,怎能对自己的安危如此轻忽?”凌皖儿忘了上下的分际,又急又气地骂道:“身为大理段氏的皇储,你不但该为伯父伯母爱惜自己,更该为全大理的子民珍惜生命,怎能视自己宝贵的生命如草芥?这样做,不但对不起伯父伯母,更对不起全大理的子民”段子让张大嘴,瞪着她许久,才将身子微往后倾,轻唤站在他后头的敖公公。
“那个,敖公公?”
“是,奴婢在。”
“她现在是不是在对我说教?”他以为自己在作梦,得找个人来确认确认。
“呃应该是。”凌皖儿那副指着太子鼻头骂的凶悍模样,瞧得敖公公满头黑线,背后冷汗涔涔。
“要不让奴婢去提点提点皖儿姑娘,让她别冒犯太子——”
“不用了,我想听听她打算说什么。”说完,段子让不再说话,原本惊愕的表情也转为兴味,甚至还朝一旁捧着新送来的早膳的婢女招招手,要她将刚端来的七色小馒头呈上来。
红橙蓝绿黄紫黑,段子让就这么一边嚼着婴儿拳头大小的各色小馒头,一边认真听教。
“全大理的子民,都将治国的厚望寄托在你身上,而你却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你说,你对不对得起大理的百姓?”
凌皖儿一气起来就昏了头,完全忘了自己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一根头发有资格可以数落大理的皇太子,甚至是指着他的鼻子责骂。
“当然对不起。”段子让赶紧将嘴里的紫果馒头吞下去,才乖乖回答。
“我爹常说,大意失荆州。虽然只抓到一个小刺客,但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要是给了其他余党可乘之机,那就糟了,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你说得没错。”段子让剥开黑色的火炭馒头,一面塞入嘴中,一面点头称是。
“还有,王子的态度,也会影响到下头人的心理;你要是轻忽,他们就会跟着大意,这样对你的安全危害甚大,你应该”呱啦呱啦呱啦
当漫长的说教终于告一段落时,段子让也优哉游哉地吃完一整盘七色小馒头,喝了热茶,还打了会儿盹。
“呼呼呼,我说了这么多,段子让,你听懂了没有?”说了一大堆,凌皖儿也不晓得,他究竟是进去了几分。
“我当然有听懂。不只我,大伙儿也都听得非常专心,你瞧——”段子让拿拇指往旁边一比。
凌皖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撇头望去,当下面露惊骇——只比那排张大嘴的傻雕像好一些。
婢女、内侍、护卫们,全张大嘴傻傻愣在那儿,被她指着太子鼻梁骂的气势给骇着了——这个没大没小的蠢丫头,上哪里借来的胆子?
“啊”瞧见大家震惊的表情,凌皖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这等大傻事。
“对、对不起”她羞惭至极,连忙低下头,好小声地赔罪,头都不敢抬。
啊啊,太丢人了啦!
“咦?不骂了吗?”段子让倒不恼火,只是笑咪咪地瞧着她,存心逗弄她。
“啊,对不住啦,我不是故意的!”凌皖儿懊悔极了,理智该早点清醒过来,提醒她的脑子的。
“不要紧,你说得很精彩,要不是有你提点,我还不知道大理皇子,有这么重大的责任呢!”段子让凉凉讽刺。
事后,他是真没追究她的逾矩失礼,但敖公公可没放过她,不但把她狠狠数落了一顿,还唠叨了大半天,奴婢不得冒犯太子的长篇大道理,才甘心放人。
“一顿数落换一顿数落,很公平嘛。”被叮得满头包的凌皖儿,最后只能苦中作乐,调侃自己两句。
但其实心里,她是很想哭的。
呜呜,她下次再也不敢胡乱指着段子让鼻子骂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