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个外地人能做的就只有这样了。
“对了,都忘了这回事,刚才带你回客栈时有碰到认识的商队,是省城庆余行,晚了我也不好打扰,明早再问问他们是否已经要离开,有他们护你一程,我也就放心了。”庆余行跟他有合作,年初才签了四期鸣茶合同,当家为人老实厚道,商队人马皆为一时之选,态度朴实和蔼,杜晴蜜跟他们一道儿离开也算有保障。“还有,以后就算是熟人拿给你签的书契,你都不能随便盖手印,一定要找第三人、第四人确认内容,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杜晴蜜卷起地图,如获至宝地贴怀收着,像护身符一样躺在她怀中,给她无比坚定的力量,还有他毫不隐藏的关怀也让她为之动容。“我娘在世时,为了赚钱替她买药吃,有个好心人就提点过我千万别随便盖手印,别多了几文钱就傻乎乎地把户牒给人家,会被卖掉的。你今天也这样提点我,其实我遇过的贵人真不少呢!”
尤其是他,把她的事当作自己的事一样,完全不马虎,怎么不教她感动,将他牢牢记在心上呢?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话一点都不假。
“你只身在外,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如果庆余行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我送你到隔壁村后记得往北走,脚程千万不要耽搁。”他不厌其烦地交代过一回又一回,客栈上的菜都有些凉了。“先吃饭吧,有事等会儿再说。”
蒋负谦胃口不错,但不是这家客栈手艺高超,他吃入口的东西非常普通;也不是他劳动过度、肚皮贴骨才拚命灌食,而是杜晴蜜幸福的吃相,彷佛入口的是世上难得的珍馐佳肴,连带他也受了影响,舌间尝到的滋味好极了。
他吃饭仅是为了果腹,不懂吃饭怎么会是维系家人、朋友感情的方法。幼时清苦,家里有一顿没一顿的,有得吃就赶忙塞进嘴,从没上桌吃饭过。被姊姊带入龙家,跟长工伙计们轮着吃饭,就算有机会同桌,感情也没有因此滋长,直到今天与杜晴蜜共食,才有了吃饭其实是种享受的感觉,有人陪着用餐的圆满滋味。
“我娘说看我吃东西,食物就特别美味,呵呵。”杜晴蜜不好意思地搔头。她从小吃东西就是受尽注目,但没人夸过她长得好,只夸过她碗里的食物看起来特别好吃。她也习惯别人的眼光,早就没了适应上的问题,独独遇上了他的注视让她挺扭捏的,羞臊到不行。
她看起来是不是很贪吃呀?杜晴蜜含着筷子,眼神在桌上飘移着。
“这样很好。”蒋负谦点头肯定,笑意如沐春风。替她挟了块油鸡腿,像为人兄长般关怀劝食。“你太瘦了,身子骨没长什么肉,多吃点。”
他像一亩干枯许久的田突然遇雨,惊喜狂喜不足以形容,如大地晒干龟裂的缝正贪婪地汲着水。若不是她,恐怕这辈子不知道要活到何种岁数,才懂得享受这碗平凡无奇、但世人汲汲营营就是为了吃上几口的饭。
她的快乐很单纯,很值得让他反省。这些年他夜以继日不断辛勤工作,就是为了给当初瞧不起他的人一点颜色瞧瞧。如今他有了些令人钦羡的成绩,但以前瞧不起他的人,说不定都忘了他是谁了,只有他还念念不忘。
一开始他努力的起点,就是为了能好好吃上一顿饭,能吃饱,能吃好。
他说她瘦呢。杜晴蜜双颊一红,甜滋滋地扒着饭,理智上知道他说的可能是场面话,情感上却受用无穷,眼角嘴角都洋溢着满足与幸福,跟她在油——脑中画面才刚带到在油行吃饭的情形,杜晴蜜马上不带留恋地喊停。
说不定是她这辈子唯——次的机会跟他同桌吃饭,别想些杀风景的事了,明天一早,她要烦恼的时间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