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神枪手

    编者按 颇有深意的一篇文章，值得深思。文字很朴实，故事也很精彩。　　一

    一九四九年四川重庆歌乐山。

    中美合作所在夏日的炙烤下，一块块水泥路面变成了白颜色。

    “张先生，我佩服你的人品。我在想，你为什么要参加共党？”一个监狱看守走到一个蹲在下面晒太阳的男子面前，满脸疑惑的问。

    “李先生。”那个被称之为张先生的男子站起身。他一脸书卷气，尽管身上的衣服已经褴褛不堪，脸上架着一副圆边眼镜，但是手上和脚上都戴上了沉重的镣铐“我知道你参加过抗日战争，在豫湘桂战役里还受了伤，是一个有民族气节的人，但是现在国民党政府是一个什么样子？和美国签订航海条约，出卖主权。难道李先生这位爱国军人不为此感到痛心吗？”

    李先生蹲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是一个神枪手，在抗战时曾经用机枪打下过鬼子的两架飞机。就因为他有这个特长，所以就被派遣到这里担任看守兼任刽子手。

    “李黄山，昨日接蒋委员长手谕。明天晚上十二时要将在押的三十名共党分子全部处决。这个任务交给你来完成。”徐远举宣布完这一切，转身离开办公室。

    “是，处座。”李黄山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去。

    心里充满了痛楚。

    “张先生，你说过，中国人的枪不打中国人。但是上峰要求今晚要把你们全部处决。我们朋友一场。我不忍心把你打死，到时候我不往你身上打枪，你躲在死人堆里面就好了。”李黄山把张先生叫进办公室，小声的对他说。

    “谢谢。”张先生用自己的双手握住李黄山的双手“等到全国解放了，我会向组织上说明这一切的。”

    张先生并不姓张，真名叫吴远。是共产党在重庆某区的地下党工运书记。

    晚上，夜静的吓人。

    三十名被捕犯人都在押在一辆卡车上，卡车颠颠簸簸的爬上了山。

    “我来处决，你们在车里等着。”李黄山对几个宪兵说。

    “是，长官。”三个宪兵把犯人赶到空场上，其中一个宪兵双手把冲锋枪递给李黄山。

    “哒哒”从机枪里喷出黄色的火舌，李黄山闭上了眼睛，端起手里的枪，对着手无寸铁的人群一阵猛扫。

    然后把没有死的人从死人堆里提出来，一个一个用步枪枪决。

    “报告长官，这里还有一个没有死的。”这时一个站在周围的宪兵把没有死的吴远从死人堆里提出来，拎到李黄山面前向李黄山报告。

    李黄山心紧了一下，闭上了眼睛。但是他很快又把眼睛睁开，厉声斥问道“臭共匪，还敢装死。还不转过身去伏法。”

    吴远看了一眼李黄山，会意地笑了笑，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去，李黄山用步枪瞄准了他的背部，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

    吴远应声倒下，李黄山收起步枪，步枪口冒出阵阵的烟雾。

    这是他第一次失手。

    二

    四川解放后，吴远担任某市市委书记，后来调任中央公安部工作。

    李黄山被俘了，后来被关进了功德林战犯监狱。

    吴远没有忘记李黄山当年那一枪，他打听到李黄山的境遇以后，就到李黄山服刑的监狱去看望他。

    监狱的领导一看中央领导来访，立刻安排视察。吴远的红旗车一到，地方干部们都夹道迎接。

    “首长有什么指示？”监狱的领导替吴远打开车门，恭恭敬敬的问。

    “我要见一个人。”吴远回答。

    “人？”监狱的领导莫名其妙“是黄维还是杜聿明？”

    “都不是。”吴远笑了笑“我要见李黄山。”

    “李黄山？”监狱的领导对这个人明显不熟悉。

    “是302号监狱的，原来是合作所的看守。”这时一个下属领导走到监狱领导耳朵旁边，小声的解释。

    “哦。”监狱领导似乎明白什么“好好，我安排。”

    “我要为这位同志平反。”吴远笑了笑“别误会，这位同志曾经在国民党内部做了不少贡献。”

    “哦？”监狱领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

    “我写证明材料。”吴远抬起头“到时候我把材料直接送到中央去，你们只要签个字就可以了。”

    “是，首长。”那个监狱领导敬了一个军礼。

    “李先生，还记得我吗？”吴远抬起头，看着正在缝袜子的李黄山。

    李黄山抬起头，眼神里显出讶异的神色“张先生，你还活着。”

    “放肆，敢这样对首长说话。”这时旁边的小看守喝住了李黄山。

    吴远摆了摆手，微微的笑了一笑“李先生生活还习惯吧。”

    “感谢党，感谢政府。”李黄山脸色木然，机械的回答着。

    “哦，哦。”吴远点了点头“那就好啊，要好好改造，你这边我帮你向周总理申请。”

    走到监狱门口，吴远转身对监狱领导说“这个同志曾经为党作出贡献，要在生活和伙食上好好的照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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