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姐姐”
软软甜甜的嗓音在白卿卿耳边响起,让她原本迷乱的意识,立刻给拉回了现实。
“他们都说是你医好了父皇的眼疾,在朕看来,白姐姐如此年轻,似乎还不到二十,却能有这么厉害的医术,着实令朕感到惊奇。不知白姐姐几岁习医,师承何处?”
到底是受过皇家正规教导出来的皇嗣血脉,即使赵睿今年只有六岁,却因为所身处的位置与旁人不同,一言一语中都染上几分成熟和世故。
白卿卿可以对天底下所有的人没耐心,却唯独舍不得对自己的儿子没耐心。她投给赵睿一记温柔无害的笑容,轻声答道:“我师父名叫莫守德,在我十二岁那年,他正式教我学习医术,至今为止,我一共学了六年。”
“白姐姐真有本事,只学了六年,就比宫里那些行医几十年的御医都要厉害。”
白卿卿笑道:“皇上不是更有本事,只有六岁而已,就已经登上皇位,指点天下江山了。”
这个话题让小皇帝原本神采奕奕的小脸,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可是朕并不喜欢做皇帝。”
白卿卿心头一紧“为何?”
“因为做皇帝一点都不好玩,每天有学不完的课业、批不完的奏折,一举一动都要受人监视掌控,稍微做错了事,就会被一大群人指责。最让朕不开心的就是,自从朕做了皇帝,父皇就搬离皇宫,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
说完,他委委屈屈地垂下头,嘟起粉润的小嘴,就像个得不到大人肯定的别扭孩子。
不知是白卿卿面相过于和善,还是赵睿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亲切的母爱,刚刚这番话,他对着旁人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可对于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白姐姐,他却是不由自主地信任着、依赖着,无形之中,就把积压在心底多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从小到大,他的记忆里只有父皇,并无母后。
李大总管曾告诉过他,他的母后在他出生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他多多少少也从旁人口中听闻一些关于他母后的传言,当年父皇曾怀疑母后对他感情不贞,母后为表对父皇的忠诚,一气之下结束自己的性命,父皇痛失母后,悲痛欲绝,哭瞎了一双眼睛。
当然,这些宫闱秘闻他并不敢直接去向父皇求证,所以这些年来,他只能将对母后的思念埋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偶尔看到那些大臣家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时,才会偷偷怀念一下自己那没见过面的母后。
白卿卿闻得此言,一颗心顿时揪成一团。
她当然知道皇帝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坐的,更何况她的睿儿今年只有六岁。
普通六岁的小孩子,正是爱玩爱闹,享受父母关心疼爱的年纪。
可她的睿儿却每天被束缚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听朝中大臣讲一些他可能根本就听不懂的国家大事,还要被这样或那样的条例所约束。
这对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都是你爹不好,那个位置分明就是他的责任,可他却丢给别人去承担,要我说,这世上最自私的人就是他了。”
白卿卿这番话里带着对赵御辰的诸多怨气,这不仅仅是为了儿子打抱不平,就连她当年所受的种种委屈,也全都包括在内了。
“不要这样说父皇,其实他也不容易,当年他为了母后,不小心伤了自己的眼睛,这份苦,旁人根本就无法替他承担。”赵睿急忙为自己的父亲辩解,生怕他很喜欢的白姐姐会对父皇心生成见。
“你父皇那样对你,你也不生气吗?”
赵睿摇摇头“自然不气。父皇虽然很严厉,可他是真心疼朕的,就是他平日里总是不愿意回宫,让朕心中甚是想念。”
“所以皇上逼于无奈,才用生病的方式,引诱你父皇回宫?”
“嗯。”那一刻,白卿卿被赵睿那可怜的眼神和软甜的语气给撩拨得心头一颤,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母爱也在瞬间泛滥。
虽然她将过错全都归罪到赵御辰的身上,可换个角度试问自己,这六年来,她又何尝对儿子尽饼母亲的责任?
一个人躲在远离京城千里的临安,像个不敢面对现实的驼鸟一样封闭自己的心。
但凡她再多长个心眼,留意一下当今皇帝究竟姓啥名谁,也不至于让宝贝儿子一个人孤伶伶的生活在偌大的皇宫中独自受苦。
如果说赵御辰不是一个好父亲的话,那么,她也绝对不是一个好母亲。
想到这里,白卿卿心底被满满的愧疚所取代,恨不能在一夜之间,将积压了整整六年的母爱全部施加在赵睿的身上。
夜色渐深,到了赵睿就寝的时间。
白卿卿亲自给赵睿熬了药,又细心地给他更衣洗漱,像天底下所有母亲照顾自己儿子那样,伺候着他躺在床上,哄着他入睡。
“白姐姐”临睡前,赵睿迷迷糊糊轻唤着她“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很像我娘。如果你是我娘就好了”
那一刻,白卿卿的眼眶顿时湿了。
而躺在床上的小皇帝,也在说完这句话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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