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觉得这里的阳光太恶毒吗?仿佛用尽生命在散发热力似的,又像是一个锋芒太锐利的人,令人无法忍受。”
锋芒太锐利的人?他喜欢这个形容词。
叶峰但笑不语,只把她的草帽帽檐压低一点,让她的小脸全埋在帽子的阴影下。
“你以前有来过这里吗?”
“没有。”
“那你喜欢这里吗?有没有打算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又陷入良久的沉默,这让她有点忐忑,纵使她也不懂这份忐忑因何而来?
“那你呢?你不打算回台北了?”
拿问题来回答问题,让陈思琪感到有点失望,他果然没有要久留吧,就因为她是老板,所以他不想明说吗?
“那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干嘛还回去。”她有些赌气的拽下路边一根鼠尾草打着鼠尾草。
叶峰侧首瞥她一眼“据我所知,你在这里也没有亲戚,那么亲人应该都在台湾本岛,怎么能不回去?”
一口气息陡然哽在喉口,胸口的大石仿佛一块一块堆叠起来,顿时掩埋得她措手不及。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扔掉手上的草,才张开有些发涩的唇瓣“我是未婚生子女,妈妈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她生我时,因为心脏负荷不了过世了,后来就由我大阿姨扶养我长大。”她停顿下来。
叶峰并不想她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只传递一个温柔韵眼神安抚她。
“不必勉强自己。”
她才没有勉强自己,陈思琪耸耸肩,微微一笑,再次开口,轻柔的嗓音有些沙哑“我阿姨说,因为妈妈知道自己活不长,也随时都会离去,所以她要在这个世界上遗留一件她最珍爱的她怀孕后,就离开了那个男人,当时阿姨并不知道她怀孕了,也想不到她竟会用自己的命来换一个孩子,等到发现时都已经五个月大了,太晚了”
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些,无声的安慰。
“那个男人呢?我是指你的父亲。”
陈思琪朝叶峰甜甜一笑,试图化解他眉间的担忧,不料却让他发现她的笑容中,有着难以察觉的苦涩,他只觉得心口被揪了一把。
“我妈离开他后,几年后他便另组家庭了,在我二十岁那年,曾偷偷去看过一次还无意间看到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跟我长得有点像,我永远都忘不了她挽着爸爸的手,瞠娇的喊着:“爸爸,你昨天买给我的巧克力蛋糕好难吃,我要把它丢了。””她顿了顿;自嘲一笑“天知道,我多么想吃上爸爸买的那个蛋糕一口妹妹跟爸爸的感情很好很好的这样真的很好真好笑,她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我还大刺刺的在这里喊人家妹妹。”
“所以你没有上去表明身份?”
她淡淡的摇摇头“两条不交界的平行线,何必要让它勉强的交接呢?爸爸他也不知道有我这个人你能想象一旦我突然现身在他的生活中,会对他美满的家庭造成多大的冲击?我不敢想,也没那个能耐去承受,只要知道他过得好就足够了,毕竟他是我妈妈拼了命也要爱的人,妈妈当初也是不希望他痛苦,所以才离开他我怎么能违反我妈的心意?”’
“那么,他好过了,那你呢?”
“我认为他们的幸福远远大过于我个人的私心,从那天起,我就断了认父亲的念头了。只纯粹的把阿姨当作唯一的亲人,直到她今年过世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我的家人”她低下头,轻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又继续低喃:“没有系线的风筝随风飘荡,去哪里都是逍遥又自在,没有拘束,不必牵肠挂肚,不是也挺好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对着他绽开一朵笑,眼角虽有几不可见的泪光,但笑靥却无比的绚丽,就像是即将凋零的花朵般,过于极致,开了个过头。
这个笑容让叶峰非常不舒服,心口隐隐抽痛,他了解这个笑容背后的意义,停下脚步,他侧过身面对她,抓住她的双肩。
“你不必这样,你可以大哭一场没关系。”
陈思琪微微一愣,唇角仍撑着笑“胡说什么,我才没有要哭呢”
“嘿,你知道吗?展现一点脆弱,天并不会塌下来。”
她笑容完全敛了下来,声音略提高了些“我有什么脆弱需要展现?”
“你没必要强颜欢笑。”
“谁又强颜欢笑了?”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一股莫名的恼怒油然而生,她拨掉肩上的大手,快步的往前走。
“琪琪!”他喊住她,音律有些急促的着恼。
陈思琪停下脚步,不肯回头,只听他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当你说着那些话时,你在发抖,我可不认为在这种毒辣的阳光下,会让你冷到颤抖,你不过是在逞强,拼命忍耐自己的难过,维持这种表面的坚强,实在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两人之间陷入一片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了。
垂在腿边的小手,渐渐抡起拳头,握得颤颤发抖,她微微侧首,提高音量对背后的他叫嚷:“你懂什么?又凭什么摆出一副自以为很了解我的姿态:你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是不是在强颜欢笑?就因为我发抖说着那些话,你就判定我是在逞强?这毫无根据的推论也未免太可笑了!就算我要维持这种表面的无聊坚强也不干你的事!请问你又是我的谁?”吼完后,她怒气勃勃的奔跑离开。
直到看见她的身影转入“有间民宿”内,叶峰才能有所反应。
他仰起头,对天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眸,仍感到光线戳刺着他的眼皮,真是该死的扰人,就算是接近黄昏,小岛上的烈阳威力依旧伤人。
我现在确实不是你的谁,这该死又顽固的女人!
锋芒太锐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