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灰暗冰冷,他拉开客厅窗帘,看向阳台,一时感觉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口袋里的手机一阵响动,他掏出来,是杜乐茵。“喂,础洋?”
久违的柔声呼唤令简础洋心绪平复许多,他吁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终于肯打给我了,嗯?”
“因为师傅他情况不太好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呃总之,他需要人照顾。”
要换作平常,简础洋也就随她去了,偏偏现在听她这么说,他浑身不对劲。
“我呢?我就不用你照顾了?”
“啊?”杜乐茵吓着了,他过往从没用这样孩子气的口吻和她说话。
简础洋也有些尴尬,只得啧了一声,道:“没事,你好好照顾他吧,看要什么时候回来,再跟我说。”
“嗯。”两人挂了电话,杜乐茵看着阿银把为她写的大字报放下,内心觉得一阵奇妙。
怎短短一星期,简础洋变得她不大认识了?
那口气简直像很舍不得她。
“丫头,发什么呆?”
“没事。”杜乐茵笑笑。是她多想了,人总是会让思考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而去,她大抵就是这样。
阿银见她表情不对,撇了撇嘴。“丫头,你可千万别心软啊,男人这种东西,贱得很,你越百般迁就,他越当你好糟蹋,他希罕的不是你,是你的态度”
“我知道。”就算先前不清楚,现今也彻底学到了。“不过师傅,你不也是男人吗?”
杜乐茵怪异地瞥他一眼,阿银立即拍胸道:“哼,你爷爷我是真男人!所谓真男人呢,是要宠妻的,知道哪个女人好,就一辈子一心一意、绝无二心。听好啦,跟着我开始复诵爱情条约一,所有的差遣都要甘之若饴。当她的司机,当她的快递,另外还当她的提款机——”
阿银手舞足蹈地唱起张字的(爱情条约),杜乐茵笑到不行。
古早人讲彩衣娱亲,原是小辈做的事,没料阿银却反过来娱乐她,她心里有感动、有抱歉,不论如何,为了这些关爱她的人,她都该好好振作起来。
其实阿银给她出的主意也很简单,她想分手,又不愿让简础洋跟陶蜜亚察觉到真正的理由,只好自己制造矛盾——女朋友长久在外不回家,照顾别的男人,尽管是老头子,很少有男人会没意见。
只要起了争执,她就能名正言顺地说“我们先分开一阵子吧”她和阿银的关系众所皆知,她就像他孙女儿一样,百善孝为先,这个原因讲出去,应该没有人不信服。
这一段时日,杜乐茵就先住在阿银这儿,一边找其他房子。
她看中了离以前住家稍近的一处小区,那儿气氛宁馨,交通方便,生活设施齐备,重点是她看的那间房,阳台因前位租客的兴趣,种满了许多花草,令她一眼就爱上,恨不得立刻搬来居住。
绕了一圈,她才明白,人不能太无保留,总要给自己留下一个遮风挡雨养伤的地方。
于是立好契约,讲好入住日期,剩下的便是搬过来的问题。
早在筹划这件事前,杜乐茵已将简础洋屋里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收拾了干净,她用尽了力气,却也庆幸自己还有余力,逃离那片深不见光的、情爱的泥淖。
一开始,简础洋很沉得住气,偶尔在电话和简讯上关切阿银的身体状态,慢慢地他没了耐性,一直问她什么时候要回来?杜乐茵则是不轻不重地回:不知道、再说吧等等。
好险是在电话里,若当面,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回答得这般流畅。
终于在一个多月以后,简础洋爆发了。
“你到底想怎样?”
这句话在很久以前,他也问过她一回,那时她听得一阵心跳,血液循环急速,全身热烫到不行,如今却只剩余一点儿灰烬,兴不起火光。
“师傅就像我的亲人,我想好好照顾他。”她仍旧是这一句话。
简础洋深呼吸。“你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喔。”
他头痛了。他现在知道,一个人跟你吵的时候还不是最可恶的,是连吵都不肯吵!“等下周你就搬回来,嗯?”
杜乐茵没说话。
她深呼吸,正要开口把那些准备好的台词讲出来,却听简础洋道:“你看你,一个多月不在,阳台上的花都该枯了——”说到这儿,他一顿,手机里一阵吵吵嚷嚷,她隐约听见他拉开玻璃门的声音。“你把花都带走了?”
杜乐茵叹了口气。“是。”她没想到,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简础洋一阵沉默。确实,当初她过去一星期,连小花盆一起带去情有可原,但换个说法,她又不是不能回来给花儿浇水,这般劳师动众,大可不必
除非,她走了,就不打算再回来。
“你到底想怎样?”他又问了一遍,这次是带着混乱及不可置信的。
“我想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不可能。”简础洋想也没想便冒出这三个字。他强烈预感,一旦这次他若放手,有可能再追不回
光是想象,他胸口便传来一阵激猛痛楚。他不懂,她这是怎么了?他们先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乐乐,我们当面谈谈。”也许是他那时忽然说要结婚,吓到她了。
想来想去,只觉这个可能性最大,何况他求婚求得确实不浪漫,她会为此产生不满,也是可以理解。
杜乐茵在电话那一端宁默。她握着话筒,手心发汗,胸口震颤得厉害。这不是她预料中的情况,她没想到简础洋竟会这般执拗。
于是良久,她回道:“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