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荼靡点点头,双手囫囵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几乎是立刻地以最灿烂的笑颜取代,不让娘亲担心。
“我听娘的话,可是娘一定要好起来,只要娘好起来,荼靡以后任何事都听娘的话,娘要我忍让二娘,不对她出言顶撞,我也一定会做到,所以娘一定要好起来才行!”
“傻丫头,娘要你不顶撞二娘,是为你好,这次是不吃不喝把你关进柴房里,难保下一次不会动手把你打个半死,听娘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准你再莽撞,否则娘就算死了,也会死不瞑目。”
“娘不会死”
“凡是人总有死去的一天,娘只是走得早些,只是心里觉得亏欠,让你孤单寂寞的路途要走得遥远一些,但是,我们迟早一定会再见面,到时候,娘知道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能够真心疼爱你的男人,娘可以细细的听你说,你们的一辈子过得有多幸福。”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在她哭喊的同时,一串串剔透的泪珠子滚落她的颊边。一张白净的小脸上充满了倔强与顽固。
“不哭、不哭。对不起,娘不再说这些惹你伤心的话了。”柳弱雨笑叹了口气,取饼巾子擦掉女儿脸上的泪水。
胡荼靡抿唇摇头,表示没关系,一边还掉着眼泪,一边却挂心着娘亲的身子,伸手拉高被褥“娘,你身子不舒服,歇会儿吧!不要再说话了。”
“不,我不睡,睡不着,让咱们母女俩多说些话吧!今儿个是你的生辰,想想一眨眼,我已经把你生下来足足十四个年头了,当年的小荼靡在娘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美人儿了。”
“才不美,我不像娘,我长得不美。”
“胡说,娘觉得你很美,而且,你有柳家的血统,等你长大了,还会更好看,总有一天,你会让男人深深的为你着迷。”
“可是娘那么美,爹还是比较喜欢二娘。”说完,像是发现自己的失言一样,胡荼靡双手掩住小嘴,一脸歉意地看着满脸苦笑的娘亲。
“那不一样,你爹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只要荼靡就够了。”柳弱雨抚着女儿颊畔的软发,朦胧的美眸透过女儿白净的脸蛋,仿佛在遥望着过去“开到荼靡花事了,你爹肚子没半点墨水,不懂诗词,不懂我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意思,但是他再驽钝,也不会连一点感觉也没有,在他的心里应该知道,在生下你之后,我对他的感情就已经结束了,从此之后,我只爱我的女儿。”
“听娘这么说起来,爹好像很可怜。”
“娘试过了,很努力地试过了,但就是无法爱上你爹,或许我们之间,就是没有缘分。”
说完,柳弱雨苦涩地笑了,其实对丈夫她并非完全没有感情,在她的心里曾经对他怀着恩情,但是,一次又一次地见到他的懦弱怕事,让她再也不敢对这个男人抱持希望,曾经怀抱着的一丝爱恋,也在生完女儿之后,彻彻底底地成了再也兴不起半点火花的灰烬。
胡荼靡心里有些讶异,从小到大,娘亲不曾向她提过与爹之间的事,一直以来,她只知道当初娘会嫁给爹,是因为胡家花了不少钱援助没落的柳家,最后,在她爹的苦苦追求下,她娘才答应下嫁。
“荼靡。你可以答应娘一件事情,让娘可以安心吗?”
“嗯,娘要荼靡答应你什么?”
“离开胡家,无论如何一定要离开胡家,然后,找到一个肯真心疼爱你的男人,幸福快乐地过着生活,你答应娘,好吗?”柳弱雨心里有着担忧,她知道有胡二娘的从中作梗,女儿要离开胡家并不容易“要是你不幸福的话,娘会不放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
“好,我答应,到时候我会带着娘一起离开,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够向娘证明那个男人是真心爱着我的呢?要如何才能让娘放心呢?”
此刻,在她的心中,是否能够找到疼爱自己的男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够令娘亲安心!
柳弱雨看着女儿急切的表情,遥想起自己与胡德寅成亲的第一年,他花了心思为她庆祝生辰的事,虽然已经是极遥远以前的回忆,但她仍旧记得那一刻的惊讶与喜悦。
“至少,他要年年能记住你的生辰,真心地为你诞生在这个世上的日子高兴,娘会很高兴听到你说你们一起度过这一天,无论如何,娘一定会很高兴,你们一起度过娘把你生下来的这一天!”无论是活着或死去,柳弱雨知道自己都会很欣喜听到女儿在生日那天过得并不寂寞。
“好,我答应娘,我一定会找到娘所说的那个人,然后,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胡家!”
胡荼靡信誓旦旦地承诺,柔软的嗓音里没有半点迟疑,她笑着与娘亲相视着,在她们的眼神之间有着相依为命的浓厚感情。
此时此刻,她并没有料到娘亲再也等不到自己带她离开胡家的那一天,那天稍晚,胡家的仆人带着大夫过来诊视,大夫对于病人的情况不表乐观,胡荼靡直斥大夫胡说。
但就在两天后,柳弱雨在夜里入睡之后,从此长眠不起,前一晚,她仍旧心心念念地叮咛女儿绝对要找机会离开胡家,唯一悬挂在她心里的忧切,是她不知道女儿在离家之前,还要替她承受多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