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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喜欢那家伙,信任那该死的王八蛋,但那猪头是个变态。
难怪她无法再相信他,难怪她没有办法把心交出来,她试过一次,却只得到可怕的背叛。
“我杀了他,又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成功从游戏中再次逃脱。他们派人追杀我,这些年,死在我手上的人,多到连我自己也数不清。”
门外的男人好安静,沉默的听着她说。
不由自主的,怀安又伸手遮眼,她自嘲的扯着嘴角,在黑暗中,道:“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别再回到游戏中,我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我才去相亲,我和你结婚,是为了利用你。叶怀安只是我配合你的需要,扮演出来的角色,我从来就不是那样温柔贤淑的人。你娶的,只是一个幻觉。”
她用双手遮着、压着自己湿透的眼,舔着发干的唇,颤颤再吸口气,说:“所以,别再叫我老婆了,因为我从来不曾当自己是你老婆。”
不知哪里跑来的飞蛾,绕着廊上的灯泡飞舞着。
我从来不曾当自己是你老婆。
女人沙哑的声音,穿透房门,流泻在空气中。
男人跪在门外,将冒出青筋的额头抵在门板上,两手也在上头摊平,压着。
她黑暗的过去,随着疮哑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如此残酷,那么清晰,教他震惊、心疼、愤怒,不寒而栗。
而她平静而抱歉的告白,字字句句都像把刀,戳得他满心窟窿。
他紧抿着唇,下颚紧绷,只觉得胸口发紧,痛得眼角都在抽搐。
而她,还再说,开口要求。
“阿峰,你是个好人,这些年来,一直对我很好。但我并不正常,我已经躲了半辈子,接下来还会继续躲下去。我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如果你真的想帮我,请你放我自由吧。”
说到底,她就是想离婚。
有那么一秒,他只想踹破眼前这扇门,对着她咆哮,告诉她他不介意她的过去,强逼她承认她的在乎。
他知道他做得到,他做过一次,可以做第二次。
她在乎他,比谁都还要在乎。
可他也晓得,严风说得对,问题不在眼前这扇门,在她心上那扇。
逼迫她,或许可以解决问题,但他做不到。
在听到她的经历之后,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当她诉说那些过去时,大部分的时候,都很平静,可他知道并非如此,即便隔着门,就算看不到她的人,他也能感觉到她那冷静伪装下的痛苦。
当她就这样,活生生、血淋淋,毫不掩饰的撕下长久伪装的那层皮,怎么可能不痛?
他听了都痛,更遑论身在其中的她。
相亲那天,他就发现她有些状况、有点问题,但他不以为意。结婚之后,他看得更清楚,他依然不认为那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有些小毛病、小敝癖,有属于自己的隐私和秘密,他不需要全都知道,他自己也有不想和人说的过去。
他喜欢她,选择了她,两人有一起生活的共识,好好的过日子,那就好了,就够了。
可他没想到,她的问题如此严重、那么可怕,他难以想象这些年,她是如何撑过来的。
难怪她总是随时保持警戒,总是穿着衣服睡觉,总是无法轻易睡着,总是不自觉保持着安静,总是对他百般容忍
她的失眠、恶梦、神经质,那些总是需要东西好好待在原位,需要生活按部就班的怪癖,那些从来不肯轻易显露的情绪,全都有了解释,有了原因。
她的人生在十六岁那年就失控了。
她没有安全感,所以她才紧紧抓着那些能够掌控的东西,她需要那些规律,那些正常,那些人们视之理所当然的事物。
对她来说,这些全都得之不易,都是在下一秒就会失去的东西。
这些年,这么多年来,这个女人,随时随地,都在准备逃跑。
我和你结婚,是为了利用你
他知道这是实话。
叶怀安只是我配合你的需要,扮演出来的角色
该死的实话。
可他不认为,这些年她总是在演戏。
他看得出来她的改变,那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有意无意的变化。
这些日子,她已经会主动睡在他怀里,会无意识的伸手触碰他、抚摸他,会在街上牵握着他的手,会和他依偎在一起。
她不再在睡前,还坚持要把头发绑得整整齐齐,假日还会被他拖着一起赖床,而不是一早就爬起来整理东西。
他知道,那也是她,她对他是真的。
就因为是真的,所以才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才要让他死心。
她打定了主意,要和他离婚。
她认定了,两人之间没有未来。
他很清楚,现在说什么也是白搭,就算他踹破这扇门,和她发誓一百次,他不在乎那些该死的过去,她也听不进去。
而在经历过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之后,他还真他妈的没有办法怪她。
那些该死的变态,夺走了她的自由、她的人生,还有她对人的信任。
她没有办法相信人,任何人。
即便是他。
她不会相信他许下的承诺、说出的保证,不会相信还能过正常的生活,还能有美好的未来。
就算她想,她也不敢。
额上青筋因为怒气和无能为力而贲起抽动着,他将贴压在门上的手,重新紧握成拳。他想捣烂那些将她变成如此的变态,捏断他们的脖子,亲眼看着那些卑鄙的杂碎断气。
可即便他真能这样做,事到如今,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门里的女人,没再开口,可他晓得她在哭,无声掉着泪,就像在公交车上看他简讯时一样,即便是哭,也不敢出声。
她总是这样,用尽所有力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人知道,不让人晓得,让他每回看见,都心痛到不行。
该死的,他需要让她再学会信任,懂得相信。
相信他。
他需要她把心门打开,心甘情愿的让他窝进去!
阿峰吸气,再吸气,然后强迫自己跪坐回小腿上,将拳头从门上抽离,他费了一点功夫,才有办法松开拳头,将手掌重新摊平,放在大腿上。
他张开眼,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咬着牙,狠着心,开了口。
“好,我放你自由。”
舔着干涩的唇,他逼着自己粗声说。
“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