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把事情变得这么困难?”
“那是你做的事,不是我。”紧拥着怀中这恶人先告状的女人,他开口道:“对我来说,事情一直很简单。”
她不懂,却听他说。
“你是我老婆,我知道你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除此之外,其他都不重要。”
怀里的小女人,哭得停不下来。
他没有阻止她,哭泣对事情或许没有帮助,可他知道有时候用力的大哭一场,把压力和情绪发泄出来,脑袋反而会清楚点。
所以他只是小心的怀抱着她,无声安慰。
当那辆面包车停止巷口,车里的人对他示意上车时,他迟疑了一下,虽然她终于像是不打算再跑了,他还是担心她看到别人会有不良反应,可他清楚两人真的不适合继续待在这暗巷之中。
不再多想,他小心的将她抱了起来,她没有抗议,只是将脸埋进他的肩头。
这一个算是好的反应,他偷偷松了口气,抱着她往休旅车过去。
车门在那瞬间划开,他一个大步上了车,后座拿女人让开来,让他抱着她坐到空位上,才又伸手把门拉上。
他卷缩在他怀里抽泣着,小手分别攀着他的颈、抓着他的衣,让泪水不停的流,却连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拿长手长脚的女人关上门后,一声不吭,只塞了一包面纸给他,就识相的爬到前座去了。
死机踩下油门,顺畅的把车开进车流中。
城市的夜喧嚣、吵杂,他抽了几张面纸,小心的帮她擦泪、擦鼻涕。
说真的,这些年,他还真没有看见她哭成这样,她一直在他面前维持着极近完美的模样,就连放个屁都要跑到厕所去,感冒时还会把所有的卫生纸都收的好好的,绝不会在床头丢得到处都是。
所以,如今她这样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他怀里时,虽然那脆弱的模样让他心疼万分,但老实说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可爱。
唉,不管怎样,她终于不再试图从他身边逃走,让他稍微送了口气。
上车后,她又哭了好一会儿,当车子绕了半座城市,确定甩掉所有跟踪的人后,回到他和人借住的地方时,她早已揪着湿透的面纸,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车一停,她就醒了,但当他抱着她下车时,她也没有抗议,她只是乖乖的让他抱着,安静的缩在他怀中。
他带着她上楼,到了自己借住的客房,把她放到床上。他一松手,她就缩成一个团,像个孩子一般。
小肥悄无声息的送来一锅清淡的蔬菜粥,他舀了一碗喂她吃。
她吃了。
他一口一口的喂,她一口一口的吃。当她吃完,他把餐具收到外头,再回来时,她已经又躺回床上蜷缩着。
他进门时,她反射性又张开眼,见是他,才又把眼皮垂下。
他本来想让她洗个澡再睡,可她看起来那么疲倦,累得像是再也张不开眼,抬不起手。
所以,他只是脱掉了自己的衣裤、鞋袜,然后把她的也脱了,这才躺在床上,将她拉到怀中。
她叹了口气,小手习惯性爬上他的腰。
不到两秒,她就已经睡着。
听着她深长的呼吸,看着她消瘦的面容,他心口莫名又一紧。
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活像个被可恶的臭小孩拿在手中东挥西摇后,又随手丢到墙角的破布娃娃。
她不只变得更加苍白消瘦,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新增的淤青和伤口,有的地方,她拿ok绑贴着,但更多的地方,她只是随便察个药就算了。
最可怕的是她右大腿上那一大片淤青,他刚刚帮她脱衣服,看见那瘀伤,有那么一秒,完全无法动弹。
他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带着这些上,还能满大街乱跑,早知她伤成这样,他绝不会和他玩那个你追我跑的游戏。
叹口气,他将这顽固的傻女人揽得更紧,然后缓缓的、深深的,将她的味道,吸入口鼻,纳入血液,安他的心。
五天来,第一次,他终于可以安心闭上眼,好好睡上一觉。
她在大半夜惊醒过来。
看见眼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秒,她不敢呼吸,还以为是在梦里,可她才刚从恶梦中挣脱出来,而且他感觉起来很真实。
他有心跳,也很温暖,身上还有着汗水干掉的味道。
那并不好闻,却让她安心。
再说,她自己也没干净清爽到哪里去。
她应该要去洗澡,但她不想动。她应该要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她不想再动脑。可是,他脸上那条干掉的血痕,却让她无法视而不见。
她必须想个办法,想办法为他解套。
可是,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出能保全他的办法。
他已经身在其中了,这一辈子,再也无法逃脱,就像她。
热泪,又上了眼。
他以拇指抹去她的泪,她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醒了过来。
他凝望着她,一语不发的吻着她泪湿的眼,吻着她眉上的疤,吻着她嘴角的伤,然后是她的唇。
她不由自主的张嘴回应着他,情不自禁的紧紧拥抱着他,在这无尽的黑夜中,与他汗水淋漓的纠缠一起,互相需索给予,交换彼此的体温与呼吸,直到再也分不出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