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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被迫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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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奔不由分说,便将两千块钱掏出来“啪”一声拍在桌子上。项未来此时纳罕,怎么迟迟不见服务小姐过来送菜谱,而且也没人招呼点菜?是不是今天的所谓请客本身就是骗局?但说时迟那时快,没等他想明白,那个彪形大汉一把将桌子上的那沓钱划拉到地上,然后抬手就朝刘奔面门一拳。刘奔因为光盯着那扑啦啦掉了一地的钱票,没防备这凶狠的一拳,结果就又狠又正地打在刘奔的颧骨上,顿时打得他两眼冒金星,险些摔倒,他晃了一晃才站住,老板此时哈哈大笑,说:“项未来瞧瞧你带来这人!整个一个草包!”

    那个彪形大汉见第一次得了手,便又来第二次,这次他就冲着项未来打了过来。而刘奔已经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就在彪形大汉将拳头打出来的一瞬间,他一跨步就接住了那一拳,顺势一扭,大汉正在挣扎的当口,刘奔就把一条腿伸进了大汉的裆里,把腿迅即一屈身子一蹲。只听“嘎巴”一声,大汉的小腿立即断了!大汉“哎呦!”一声大喊便跌倒在地,抱住了小腿。

    桌前坐着的老板和另外三个大汉大惊失色,纷纷站立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刘奔,但谁都不敢上前。刘奔对他们道:“这个动作叫‘跪腿德合乐’——本人是蓝海市摔跤协会的,本人有三千哥们儿练摔跤,会使‘跪腿德合乐’的不下一千人。你们几个王八蛋马上滚回去码人去!你们码不来人,就是我孙子!滚吧!”

    老板强装笑脸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请老弟好歹留个姓名!”刘奔道:“留你妈那x!快滚!”老板拉着那三个人嘴里一迭声说着“我,我,我,滚,滚,滚”就跟头把式地真滚出去了。

    刘奔见他们走了,剩下地上瘫倒的一个,就拉着项未来道:“咱们也走,不陪这孙子玩儿了。”项未来此时既紧张又害怕又烦恼,心里乱极了,正想立马就走,便说:“你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咱们马上走。”刘奔道:“不捡了,留给这孙子治腿吧。”便拉着项未来走出去了。身后那个大汉还在“哎呦,哎呦”地叫着。

    出了四星饭店的大门,刘奔立即招手叫了一辆出租,带上项未来就向距离最近的一家派出所驶去。此时,他的一只眼睛已经青了,而且肿得睁不开了。他对警察如此这般诉说了一遍,最后亮出底牌:“这位是项未来,蓝海市政府的大秘,如果没有我跟着,他今天就要吃苦头了!”

    项未来此时不得不掏出工作证,给警察看了一眼。而且,不得不把挨打的原因又说了一遍。警察道:“为建高架桥而挨打,真新鲜了!你们放心吧,回头看我们怎么收拾他!”

    那个老板立马被拘了三天。三天后,老板带人将商店的东西分三辆卡车运走了,然后,在空屋的门上贴了一张白纸:“此店转租”留下一串手机号,便从此再没出现。但他却给项未来办公室打了电话,威胁说:“项未来,愿意修桥你就修吧,咱后会有期!”弄得项未来好长一段时间都忧心忡忡,提心吊胆。

    于是,项未来就和刘奔成了拜把子兄弟。项未来是外地人,蓝海市没有他的亲人,他是大学毕业以后在蓝海应聘,被一家企业招进来,然后转而进入市政府的。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劳动人民,既没有富人也没有高官,连乡镇长一级的干部都没有。他的身上,自然流淌着平民的血液,因袭着平民的习俗。他们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买了一张关公像挂在刘奔家里的墙上,接着,杀了一只活鸡,喝了鸡血酒,一起对着天地神灵磕了头。两个人一起立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接着,项未来就对刘奔的媳妇规规矩矩喊了声“嫂子!”还拜了三拜。

    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项未来感觉不错,刘奔也感觉很好。他们为此而自豪,因为,这使两个人的优势得到了互补。因此,刘奔高兴起来的时候,就把这事告诉了他喜欢的女人丁海霞。

    丁海霞此时对眼前的刘奔不得不刮目相看。这个走起路来像鸭子一样的胖子,却原来还真有两下子。而且,从本质上说,他也不算坏人。喜欢对靓女动手动脚的男人不一定都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只是因为容易冲动,所以他们面对靓女的时候自控能力被减弱。

    话说项未来和刘奔结为金兰之好以后,刘奔的媳妇就给项未来介绍了一个叫王珺的对象,是她的一个远门表妹,在蓝海医院工作,长相一般,但腰身很好,穿上连衣裙以后真是飘飘若仙。项未来和她结婚以后曾经和刘奔开过这样的玩笑,道:“看背影迷倒一片,看前脸兴趣减半;听说话莺声燕语,看脾气好离好散。”就是说,这个女孩脾气不好。但小夫妻之间感情还是不错的。女孩不会做饭,但很会采买,于是,两个人就做了分工,王珺负责买粮买菜,项未来负责做饭烹调。洗洗涮涮的活儿两个人一起干。也算琴瑟和谐,相得益彰。

    就在这时,高架桥工程开始施工了。路边有一家住户凸出了一部分,于是,这所房子就必须拆掉。这正应了老百姓的老话:树大招风,财大招贼,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一家住户并不是树大财大,而是碍事。别人的房子都不碍事,就都不用拆。但偏偏这家住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真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来做动员工作的人们一拨又一拨,怎么来的,还怎么走,苦口婆心,费尽口舌,就是说不动。这户人家也不是铁板一块,不是不想走,他们就是想要高价,想要市中心的一套大开间的新楼或是足够买好地点新楼的价钱。

    碰上这种情况,如果是大范围的群体,就比较难办,现在仅仅是一户,就好说了。施工方叫上警察、城管、监察、占道等一系列管理人员,对这户人家进行了强迁。在非市中心的地区找了一所新楼的一个偏单,大卡车把这家的家什拉来以后卸在楼下,扔给他们一串钥匙便扬长而去。他们与管理机构对抗自然如同螳臂当车,鸡蛋碰石头。于是,他们认了。没打没闹。

    按说,换成了新屋应该知足,但实际不是。时隔不久,他们就打听出设计修桥方案的是一个叫项未来的“大秘”于是,就对项未来的一切进行了百般调查和了解,试图干点什么,给项未来来点厉害瞧瞧。于是,有一天王珺下班推着自行车刚走出医院大门,突然被一个男子将一包白灰抛在脸上,立即将她的眼睛烧坏了。好在刚出医院大门,王珺扔掉自行车就跑回医院,一直跌跌撞撞地跑进急救室。医生们赶紧给她用清水冲洗,然后点了眼药水让她静养。为这事王珺不得不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最关键的问题是此时王珺已经怀了孩子,而孩子也一下子就吓掉了。王珺为此哭了好几天。医生们劝她,说你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哭,流眼泪会冲掉药液,不利于眼睛恢复。可是,她怎么能控制得住呢?

    项未来明白,这是那户钉子户使的手段。他向公安局报了案。但公安局的人告诉他,这种事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在没查出来以前,只有你们自己多加小心。而王珺出院以后吓得连门也不敢出了,整天神经兮兮的,不停地自言自语:这是给了自己一包白灰,如果是硫酸怎么办?如果是硫酸怎么办?如果是硫酸怎么办?她不停地问自己,而且还说,往你身上撒完以后,你一下子就失去反抗能力了,连作案者长什么样都看不见!结果王珺一歇就是两个月。医院里知道王珺受伤是因为修高架桥,也知道王珺的老公是市政府的大秘项未来,便网开一面,这两个月的工资奖金照发不误。但不上班却拿工资这事终归不是好事,甭管你是因为什么,时间长了绝对不行。项未来为这事愁得两鬓斑白。其实,此时他刚刚二十六岁!

    就在项未来愁眉不展的时候,身为市政府秘书长的马心诚突然为项未来提供了一个信息:阿联酋的一个王子需要一个女保健医生,而且学历要高,年龄要轻,腰身要好。当然了,报酬也是很高的,而且两年可以回来一次。这个信息来自省医院,但省医院的人们没人愿意去。都害怕凶多吉少,怀疑那个王子没安好心。项未来听了这个信息以后,说:“马秘书长您别急着回绝,容我跟老婆商量一下。”他便急忙给窝在家里的王珺打电话。

    王珺听了这个消息也犯了犹豫,这显然是个机会。一般老百姓还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抢破了脑袋也未可知!那么,自己去不去呢?白灰事件已经让她变得像惊弓之鸟,整天草木皆兵,提心吊胆,那日子过得根本不叫日子——吃饭没滋没味不说,夫妻生活也停止了,连例假都时有时无,很不正常了。王珺想来想去,感觉走一趟阿联酋试试也未尝不可,虽然存在着风险,可那份高薪还是蛮有吸引力的。特别是项未来和王珺两个人和两家的娘家,没有一户是大款,都是没有家底的平头百姓。也许弄好了自己这户人家率先就走入大款行列了。王珺思前想后以后下了决心,她给项未来回电话,说:“你告诉马秘书长吧,我去。”

    项未来道:“可是,咱俩两年才能见一次啊!”王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你憋得住,我这边是没问题的。”项未来咬了咬牙说:“我憋得住。”王珺道:“那好,你找马秘书长给我报上名吧。”

    就这样,王珺远走阿联酋了。一走就是十年。中间每两年回来一次。王珺告诉项未来,阿联酋的首府迪拜是该国第一大城市,是海湾乃至整个中东地区的重要港口和最重要的贸易中心之一。位于阿拉伯国家间世界各地进行贸易的交叉点,与海湾石油富国相邻,与南亚次大陆隔阿拉伯海相望,离欧洲距离也不远,与东非和南部非洲的交通也算便利。迪拜的城市绿化甚佳,街道两旁棕榈成行,路中安全岛上鲜花茂盛,一派热带岛国景象。80年代建成的35层迪拜世界贸易中心,是中东地区最高的建筑。在欧美人集中的地区,除有漂亮的超现代化建筑,还建有豪华的超级市场;名牌珠宝店、黄金店和钟表店鳞次栉比,各种首饰和商品应有尽有,高雅的服装争奇斗艳;是个旅游的好去处。

    王珺说,幸亏她英语口语不错,否则在阿联酋根本生存不了。那阿联酋的官方语言虽为阿拉伯语,而实际上英语才是广为应用的沟通语言。因为在阿联酋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属于外来人口,不仅开店的大多是印度人、巴基斯坦人、伊朗人、中国人等等各个国家的老板,在迪拜,商店、酒店等许多公共场所的服务人员,大多是菲律宾人和印度人,顾客也来自全世界各个地区,所以他们全是用英语跟客人交流。甚至阿联酋的政府办事机构,也由于沟通需要,不得不改用英语。在街上随处可见的路标,均为英、阿双语。另外,由于迪拜的印度和巴基斯坦人众多,所以乌尔都语等也在迪拜广为应用。

    但是,最近的阿联酋却提出了“语言危机”说。因为目前许多政府机关的办事人员大多用英语,以致阿拉伯语是官方语言几乎成了“聋子的耳朵”这让许多阿联酋的有识之士深感民族文化的“沦陷”认为一个国家连自己的语言都被忽略了,那这个国家就失去了民族凝聚力等等。因此,据说阿联酋正打算实施改革,即所有政府部门一律只能使用阿拉伯语,并努力推广阿拉伯语,以彰显阿拉伯语作为国家官方语言的地位。王珺说,这就有点惨,因为,阿拉伯语实在太难学,如果此项改革得以实施,那以后大家要去阿联酋的政府机关办事,不带个懂阿拉伯语的翻译,恐怕是不行了。

    那阿联酋王室也不是天堂。王子可以有数不清的妃子,而怀孕生了孩子以后的妃子,就再难得到青睐和宠幸,犹如搁浅的鲸鱼,立马“晾”起来了。妃子们孤寂怨恨在所难免。王珺干的工作其实是为这帮妃子服务,还不是直接为王子服务。所以,王珺没受到过王子的骚扰,却从妃子嘴里听说了不少床上的花样,但她回到家与项未来想试试的时候,却这么着、那么着,不管怎么着,最后也还是那么两下子。事实证明,不同国度和风俗的人们在这个问题上其实是出奇地一致的。

    话说王珺离开蓝海的十年,没有人再为修高架桥而打项未来的主意,那项未来却陷入另一种困境,就是孤独寂寞。他在二十六岁至三十六岁这个黄金年龄段里,基本是在孤寂空洞的性遐想中度过的。王珺来了便可尽兴,但毕竟两年才来一次。两个人在床上时,项未来对王珺诉说了自己的苦恼,王珺便兴之所至地告诉他,你实在憋不住了就找个情人吧,但别给自己惹麻烦,别因为这种事让领导把你开出市政府。与一个人的仕途相比,性的欲望毕竟是小事。王珺的通情达理让项未来十分感激。两个人的床上生活就更带劲儿。但王珺过后就改口了,临上飞机的时候她搂着项未来在他耳边说:“老老实实等着我,不许找情人!你如果不听我的,一旦让我发现,就把你老二割了!到时候别怨我下手太狠!”

    王珺虽说说的是玩笑话,但她已经明明白白告诉项未来不许乱搞了。所以,她说过的可以找个情人的话其实是不算数的。但项未来却把两句话全记住了。因为他感觉王珺是出尔反尔自相矛盾的,也可以说是态度模糊的。究竟应该怎么做,项未来似乎有了自己的设计。

    于是,有一天夜晚,是个周末的夜晚,刘奔请一帮客人去洗浴中心泡澡,他带着客人经过按摩室的时候,一下子撞上了项未来,项未来正急火火地奔出来去冲澡,没看见人群中的刘奔。刘奔对洗浴中心的按摩室还是比较熟悉的,里面有一个小姐对客人一对一地服务,干不干暧昧的事是说不清的。一般来讲,小姐也不做xìng交易。问题是如果给钱多,就什么都没保证了。因为挣钱是小姐的第一目的。

    事后刘奔打电话叫来了项未来,在酒桌上刘奔直言不讳道:“哥们,洗浴中心的按摩室那种地方你不能去。你被我撞见了,说明你经常去。因为咱俩在那种地方碰面的几率并不高。我去洗浴中心那种地方是为了请客拿活儿,我花钱让小姐为客人服务,我自己并不进按摩室;你去就非常不合适了,而且你还进了按摩室。一个机关干部没事去洗浴中心,给人的印象就是腐败,而进按摩室就更上一层楼,属于道德低下了。如果再让警察抓到,你想想你在机关还怎么混?那时候没人认为你是因为修高架桥导致老婆远走阿联酋,解决不了生理需要,人们只会把你当小丑当笑料,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项未来听了这话直把一张脸胀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但他不太服气,敢情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净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里有老婆守着,想几时解决就几时解决,当然你对按摩室没兴趣,我行吗?但这话他没好意思说。那时候项未来已经被破格提拔为正处级了。作为一个机关处长,没事往洗浴中心跑,而且进了按摩室,这事确实好说不好听。凡是行里人,没有不知道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的。

    酒过三巡以后,项未来就流下了眼泪。他对刘奔说:“哥们,我以后不再去那种地方了,但请你帮我找个情人吧。人要漂亮,老实听话,不乱张扬,有点文化层次。”刘奔答应了,说:“我试试看,这总比你去那种地方强得多。”

    此后刘奔还真为项未来留意过几个,但一见面项未来就拂袖而去。项未来对刘奔相当不满意,道:“你找的这都是什么人啊,桃一个杏一个的,我不是说长相要好点的吗?而且一见面就嬉皮笑脸跟我动手动脚,哪有这么开放的女人啊,与洗浴中心的小姐有什么区别?”

    这就怪不得刘奔了,肯于公开地经中间人介绍而与你做情人,面皮不厚做得了吗?动手动脚不是顺理成章正当防卫吗?怎奈这样的女人过于粗俗,项未来根本看不上。既然做情人就得讲点内涵,不能像小姐那样赤裸裸不是?于是,他不再让刘奔给他帮忙了。

    那么,此后项未来的孤独寂寞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刘奔也不知道。也许项未来对洗浴中心那种地方照去不误,只是更隐蔽了。反正刘奔在洗浴中心再也没遇见过项未来。又过了一段时间,郭大民调到省里当副省长了,项未来便也被调到省里继续做处长去了。项未来离开了蓝海,他的所作所为刘奔就所知更少了。刘奔只知道项未来时隔不久就把家也搬到了省城,搬家的时候因为搬家公司要钱太多,还是刘奔帮他找的车。

    丁海霞静静地听着刘奔讲故事,她蓦然间对项未来和刘奔这两个人的认识有了升华。这两个人一会儿正,一会儿反,在她眼前变幻不定。这使她想起佛家禅宗的三种境界,一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三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第三个境界是不是回到了问题的起点呢?不是,是否定之否定,走了一个上升的螺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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