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

    1。

    我在寻找一种味道，香水的味道。

    每天早上，我都在身上洒上不同的香水，然后出门。路上人们拥挤着，在马路或是公交车上我都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默默地看着人们从我的面前经过，偶尔会有人停下来，扬起手脖看腕上的手表，一副为了生计匆忙奔波的样子。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尽管我知道我不会认出她来，唯一的线索就是一种味道，一种只有通过想象和幻觉才可以感受到的味道。

    她说：“每天清晨出门我都会洒一点香水在身上，很淡的那一种。我要自己感觉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香味，那样我的心情会很好。”

    我已经把最后的一支烟掐灭在满满的烟灰缸里面。对着闪烁的头像，我问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一种只有爱人才可以嗅出来的味道。我相信他会在在我的身边经过，然后停下来对我笑着说出香水的名字”她的字飞快地出现在那小小的方框里面。

    “然后呢？”我显得很笨拙，象孩子一样问一个个傻傻的问题。

    “我会跟他走。”她似乎不加考虑地给出了答案。

    “是不是很草率？”

    “不！真爱只来一次，我不想错过。”末尾她还加了一个微笑的符号。

    “不管他是谁，只要嗅出你香水的味道就会跟他走？”我紧接着问了一句。

    沉默了一刻，她发过来最后一句：“是的。我会跟他走。”

    一上午我都埋在一大堆的文件里面，写一个市场策划。办公室里面静悄悄地听不到一丝声响，偶尔有电话打进来，琳每次都压低声音说着话，然后做下记录或是跑到我的办公间里面说几句关于工作的话，说完后朝我笑笑，然后悄然地离开。

    直到她再一次站到我的面前，替我把文案掩上的时候我才抬起头来，有点疑惑地看着她。

    “中午了，该吃饭了。”她笑着对我说。

    我拍拍头“看我，连时间观念都没有了。”

    我站起来，拿起衣架上面的衣服，穿到身上。琳跟在我的身后，象一个乖乖的孩子。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我看见她抱着文件夹匆忙地从对面写字间的门口走出来，依然冷艳的像冬天里的一朵玫瑰。

    我已经注意她很久了。每一次见到她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仿佛是和在时间赛跑。好几次我看到她都是从楼道的楼梯小跑似的上来，而不是花时间等电梯从26楼缓缓地降落下来。

    “她是谁？总是小跑似的。”我回过头来问琳。

    “她啊？是对面那个策划公司的市场主管，有名的女能人呢。据说刚刚给他们公司做成了一笔几百万的生意，老板很器重她。”琳说完后又温柔地笑了“今天我们去吃麦当劳好不好？”

    我有些不在意的点点头，眼睛却盯着她从走廊的尽头消失。

    琳坐在我的对面，一边吃署片一边开心地看着我。

    “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琳笑得很柔情：“等忙过这一阵，我们就会有一个很长的假期了－你打算去哪里？”

    我没有答话，而是把眼睛望向窗外边。行色匆匆的人们带着各自的故事表情快乐或是悲伤的穿梭在人群里边，那种淡淡的香水的味道却永远无法在这样的阳光下面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我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琳或许误会了我的意思，马上接口说：“什么牌子都无所谓，你送的我就喜欢。”

    我不再说话。

    晚上10：00我准时上线。我知道一会她的头像就会在我屏幕的右下脚开始闪烁。

    “今天好吗？”这是她送给我的第一句话。

    “惯性一样的工作，乏善可陈。你呢？”屋子里面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

    “忙坏了。客户很挑剔，对我们提出的方案挑三拣四。最后我还是说服了他，这样我才有一种成就感。”她字打的飞快。

    “是不是我应该称你为‘女强人’呢？”我想起那个匆忙穿梭在写字楼、之后在走廊的尽头消失的女人来。

    “为了生活的压力，也为了工作的乐趣，是不是女强人倒是不重要。重要的在属于自己的时间享受属于自己的快乐。”

    “这么说来，对于享受生活你倒是有自己的办法？”我笑了，觉得在这样的夜里，我们都像是传说中的精灵，顿悟生命的意义一样。

    “当然。我可以泡一杯咖啡、听着音乐悠闲得和你聊天，没有电话，没有客户更没有吵闹的声音，你说这是不是享受生活？”

    我笑着回答道：“当然这是一种享受生活的方式，不过在很多时候下也是一种逃遁的手段。喜欢咖啡是因为你觉得苦，何况苦咖啡会让你睡不着觉；没有电话也就没有太多的朋友，在你寂寞的时候也就没有人来倾诉；没有吵闹却在音乐里面让自己不再安静－主要的是你缺少一个爱你的人。”

    “他会出现的，我没有必要为这个苛求什么。对了，五一假期有什么安排吗？”显然，她刻意的回避我的问题，换了另一个话题。

    “还没有什么安排呢。我是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出去旅游好了，放松一下，你呢？”手指被烟烧到了，我把它扔到烟灰缸里面去，眼睛却没有离开屏幕。

    “我也是，习惯独处。这个假期我想出去到一个有水的地方，或许是海边。”

    “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这个问题已经在我的脑海里面盘旋了一整天。

    “这个并不重要是吗？天不早了，还是早点睡吧。晚安。”

    每次在晚上11：00她会准时下线，在我们认识的这三个月里她都是这样，互道晚安之后就悄然下线。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之后站起身来，已经在心里面有了一个决定。

    认识她是在三个月以前，在一个忘记了名字的聊天室里面我们相遇，之后像所有的人一样交换了qq号码，之后下线，或许一生都不会相见。

    后来我们却在qq上面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每天我们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开始聊天，然后说声晚安之后等待明天。对于她我似乎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所说的每一条街道、或是某一个酒吧的名字都是那么地熟悉，我总是怀疑她就住在我在的这个城市。我曾经问及，她却回答的模棱两可：“有缘总会熟识，抑或终生不再相见。”

    她是一个让我着迷的女人。我知道虚拟的网络里面每个人都是完美并且充满了一种神秘的色彩，可是在现实中存在的人却因为过于熟悉而变得平凡，如同琳。

    琳是爱我的，最起码，她喜欢我。

    当一个女人愿意为你温柔地微笑的时候，她已经愿意为了你失去理智。

    可是我不爱琳。她不知道。

    我依旧愿意在白天出门的时候在身上洒上不同的香水，在上班的路上寻找那种香水的味道，愿意看从我身旁经过的每一个女人。

    然后在晚上我就等待她的到来，然后聊天，最后说晚安。

    一切已经成了一个习惯，我已经记住了她的那句话：“是的。我会跟他走。”我希望那就是我。

    琳还是在我的身边温柔的笑着，依旧和我一起吃饭聊天，说着不咸不淡的话题。我却怎么也无法和她走近，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一个桥，隔了很远，只能隔岸相望。

    偶尔琳问起我的安排，我总是淡淡地告诉她说，出去，但是还没有确定下来。

    我决定走了，收拾我的行李的时候，我把所有的香水都放到背包里面去，握着明天早上的那张车票，然后给琳一个电话，说我明天就走。

    琳开始嘱咐我，我应着说很快就会回来。

    昨天她告诉我说她要去那个有海的城市，在这期间不会上网。

    “那个人会在这期间出现吗？”我很认真地问道。

    “我不知道，也不会强求。希望你有一个愉快的假期。”她在后面加了一个愉快的符号，然后告别，下线。

    今天她没有来。我隐身登陆，然后点燃一支烟，煮上一杯咖啡，嗅着香水的味道，夜深了，让自己这样沉沦下去。

    乏味的生活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激起欲望的东西，而我现在却有了一个强烈的念头，既然我们可以在茫茫网络里面相识，已经是万分之一；那么我们一定可以在现实中相遇。

    2。

    列车上人潮汹涌。忙碌的人们似乎找到了一个更加忙碌的空间，车厢里面的味道开始纠缠着，分不清本来的味道。

    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去了本来存在的意义。记得刚到公司的时候经理面试我，问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我几乎是不加思考地说道：“我喜欢这座城市，因为我在这里。”

    后来经理就朝我笑了，然后告诉我说：“明天你就可以来上班了。”

    而现在我却在怀疑最初的回答。我为什么还留在这里，还依然得做着一个灰色的梦？我爱这座城市吗？有人说，因为爱一个人才会爱一座城市――可是，有谁可以让我停留下来，在这座城市的外围？

    穿过拥挤的人群，我找到了属于我的那节车厢。票根在我的手中打了一个卷，在我看来这是一个苍白的梦想，或是幻想。

    我把行李包扔到卧铺的上面，然后自己上去，躺了下来。

    车窗外边是送别的人们。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孤单：至少，没有人送我离开；回来的时候也是孑然一身。

    我拿出手机，很想给琳打一个电话，告诉她，我要走了。

    接电话的是琳的妈妈：她说琳不在，出去旅游去了吧。“去哪儿了？”她的回答让我觉得吃了一惊。“我也说不上来。定了车票就走了，说出去一个礼拜就回来。”琳妈妈的口气很和蔼，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今年3月，那天是她的生日，我也是在前一天才知道的，给她预定了一束鲜花，没有想到琳让我到她家去吃饭。

    场面很温馨，至少他们想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外人。琳的妈妈一个劲的给我夹菜，她的爸爸也是劝我喝酒，一片和谐的画面。

    琳乖乖的坐着，就像在公司那样，微笑着看着我。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琳看我的眼中包含了一层淡淡的爱意。

    她爱我。可是我却在想着那个网络里的她。

    我放下了电话。只有这一次，我那么认真地考虑起琳的行踪来。

    她去哪里了？或许是到一个很近的地方去，出去散散心；或许是和朋友一起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不管去哪里，都应该告诉我一声啊！想到这里我笑了：为什么要告诉我知道呢？我又是她的什么人？

    火车在缓缓地前进，我有些疲惫的躺在铺上，昨夜的疲劳在这里似乎一下子释放下来。

    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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