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痛

    刚过不惑的姐姐得了不治之症，在市里法院上班的兄弟心急如焚。从事法律案件审理多年的他，对于至亲姐姐的病痛，却真正地感到了束手无策。

    大小医院全都跑遍，手术也做了，姐姐仍不见好转，日渐消瘦了下去，直到只剩下了一副骷髅架子。黑心的姐夫，眼见着家里的钱如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老婆的病仍无好转之意，受了狠心老娘的唆使，开始一边敷衍着医院里老婆的也是他自己的亲人们，一边开始随着老娘和姐姐去物色下一个老婆人选了。

    姐姐和姐夫是姑舅做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意是亲上加亲更亲近，可哪里知道，姐姐给亲姑姑做了儿媳妇以后，反而受了更多的苦楚与委屈。这些，从姐姐出嫁后日渐消瘦的容颜和那强装的笑容里都可以读得出来。可是，为了父辈的希冀，姐姐咽下了所有的委屈，他这个做兄弟的，也只好假作视若无睹了。原以为日子虽苦总有熬出头的那一天，老人年纪那么大了，不会跟着年轻人过一辈子。可谁知，八十多岁的老姑婆越活越硬朗，倒是年轻力壮的姐姐被疾病给打倒了，还是致命的癌症，胃癌。别人的胃癌，割了一半甚至大多半的胃以后，都在逐渐好转并在康复，可他的姐姐，却怎么都康复不了，眼看着距离死神越来越近。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副骷髅身体的姐姐，他这个做兄弟的暗暗哭了多少回，流了多少眼泪已经记不清了。由姐姐的病，他深切的感知到了姐姐的委屈和痛苦，姐姐的胃，该是再也承载不住了那些难以下咽的委屈了吧。

    表面看上去，姐姐和姐夫相敬如宾，结婚这许多年都没有红过脸，想来他们该是和谐的吧，怎么会想到姐夫这么狠心呢，嘴里说着没钱再付医药费了，暗地里却去相了亲，唯恐姐姐花完所有的积蓄，还偷偷地提前下了聘金。心，霎那间一瓣瓣的碎掉了，一切的指望都化为了泡影。读了大学涉足了法律当了多年法官的他，当对一切都失去了指望时，选择了替姐姐去求巫婆神汉。辗转在各个闭塞的乡间，向那些一向视为迷信无聊的巫婆神汉低下了高昂的头。

    每次辗转乡间的路上，只要看到一些野菜，尤其是那些顶着大个的虫卵的野菜，只要能入口的，他都赶紧下车去把它采摘回来，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入随身携带的包中，带回家让人收拾好了给姐姐服用。因为曾有人相传过以毒攻毒的病例，某个人得了绝症后干脆不管不顾的该干嘛干嘛去，去地里放羊，专拣那有虫卵的野菜吃，喝毒蛇爬过的水洼里的水，结果许多年后依然活着，打破了医生不久于人世的预言。他多么的渴望，姐姐也能像那个神话中的人一样，吃了这些就能够奇迹般地康复起来。这个在法庭上铿锵有力的大法官，变成了一个婆婆妈妈的农村老太太。

    医院用尽了一切的办法，他也想尽了一切可以想到的办法，依然没能留住姐姐的生命。一直以泪眼与亲人对视的姐姐，在苦苦挣扎了一个月之后，终于撒手去了。痛，瞬间蔓延了他的整个神经中枢。嚎啕，成了他唯一的祭奠方式。哭过之后，他抬起泪眼，看到了姐姐留下的一男一女两个外甥。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肩负的责任，更加的沉重了。

    2009－4－17星期四1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