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路漫漫

    　　经常会陷入一种虚空之中，心情烦躁，思绪混乱，放眼望去，繁华都市可见的一些绿色被整整齐齐的裁剪出各种形状和颜色，甚或被扭曲成不是它本身的形状的另外一种形状。这很容易让人想起“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着处；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的大观园情景。此红楼梦•葬花吟尽管以丰富奇特的想像，浓烈忧伤的情调，展示出林黛玉复杂的精神世界。但与越剧唱词“人说道，大观园，四季如春，我眼里，却只是一座愁城”相比，却少了几分愁肠百转、柔情寸结的悲哀和凄凉。

    就在这种虚空、烦躁和混乱之中，另外一些已经经过或者依然存在着的如思念、回忆、希望、感受等等，便被放大，便被显影般在每个如水一样的日子中逐渐清晰起来，成为锯齿一样吞噬人心的一种疼痛。是的，是一种疼痛，这种疼痛并不剧烈，却是难捱。就在这样难捱的日子里，思绪慌乱，心绪荒凉，进而会产生一种很深的沮丧感和挫败感，久而久之，让我越发小心的同时，也越发让我有些无所适存和无法言说了。无法言说的困惑在于有些事情不能不说，就象上面把红楼梦里面的诗词和歌词相比较，前者的情调浓烈忧伤，后者的心情悲哀凄凉，后者虽诞生并起源于前者，但却揉和了很多个人的甚至很长时期内集体和众人的理解，逐渐把原来浓烈的忧伤情调，氤氲为一幅心情悲哀凄凉的画卷。

    我就是在不断地把自己心中的一些仍然未曾熄灭的希望在反刍中放大，并且参杂进去了这些年更多的失意和失望。我说的这些年的失意和失望，是因为年龄渐长，阅历渐多，明白了很多事情不可强求，得放手处应放手。也知道人生苦短，来日不多，珍惜机会，倘能努力之时且努力。无论是对物质还是情感，我力争让自己保持这样一种心态。只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难乎其难。

    常常处于一种混乱、烦躁的情绪之中，人就会变得敏感而又懦弱。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伤感、懒散、缺乏耐心、意志薄弱，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缺点和不足也会长大。逐渐有了对亲人的不宽容、对夫人的不温存、对孩子的不谦让、对朋友的吹毛求疵等等。仔细想一想，这些问题都是没有责任心的表现，有时候恨自己生财无门，却还要大手大脚的花钱，有时候恨自己毫无建树，却还要抱着一些不甘心偃旗息鼓的梦想，为自己的懒散和任性寻找借口。想想这些，无论是面对亲朋好友还是面对家庭、人伦的责任，真的让自己感到愧疚的很深很深。

    从红楼梦原著的诗词曲赋到戏曲的配乐唱词，这样的改编几乎也是一种创造。从年少无知的梦想到今日年将半百的收获，这过程中的经历和感受，也是一种近似的创造。有太多太多的幻想、希望、期冀、机会等等如肥皂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难以寻觅，而仅剩下的一点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顽强地在混乱、烦躁的情绪之中顽固的坚守，搅得人日夜不宁。再加上退休在家，无所事事，这种搅动就变本加厉的剧烈和疯狂，这种状态，周而复始，让我很有些对自己绝望。

    绝望归绝望，但生命活着，必定还是要有所支撑的。这种支撑生命的东西，虽与物质世界息息相关，但归根结底来说，却不是物质的。我们作为子女，应该给父母尽孝，而孝心是通过给父母不断提供高质量的生活保障和老有所养的物质条件为表现的；我们爱孩子，但是对孩子的爱是要其受到高质量的教育和良好的生活条件为基础的；我们敬重朋友，但朋友相交，家庭变故、生老病死、仕途升迁等等，却是需要礼物相赠来使之延续并加深的；夫妻之间，也需要经济上的相互支配、衣食住行的不断改善作为基础或者前提的。我这样说，或者有失偏颇，但仔细想一想，这个世界的本质是物质的，人与人之间尽管可以因血缘、情感、友谊等等关系而相互信赖和依赖，但无法否认物质是这些等等关系的载体这一事实，至少，是通过这个载体来凸显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

    物质是生命活着的保障，但我觉得，支撑生命的更重要的东西是一种精神，尽管这种精神无法摆脱对物质的不可或缺，但人一旦仅仅为了物质而活着，就会丧失了作为人的体统和尊严。我很悲哀，因为我的懦弱和软弱，也因为我的思想每每是在混乱、烦躁的情绪之中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随风飘摇，无处可系。换言之，我的精神状态最近常常处于这种零乱的状态，像水草一样柔弱而细密，且敏感。于是我告诫自己不要成为物质的奴隶，在面对肉体和心灵的时候能够分清美丑，去恶扬善。

    这话说起来简单，但从物质到精神，从精神到情感，从情感到心灵，从心灵到肉体，从肉体到物质，其路漫漫。还有从彼的心灵到此的心灵，其路更加漫漫。或者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