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为生命导航三

    四

    我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养成良好生活习惯的人，一到晚上，白天的疲惫就一扫而光，精力充足，彻夜不眠便是有如家常便饭，时常有之。

    何况是今夜——有这么一只会使用人类语言的蜻蜓因为在暴风雨中受伤，而偶然飞进了我的斗居，说实在的，我感到很惭愧，我没有适合它的东西招待它。

    古人说“寒夜客来，以茶代酒”它今夜是我的客人，可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我的惊喜和愉悦。

    辗转不眠的我侧着头盯着它依然蜷伏灯罩上面，轻巧纤弱的身体随着呼吸一伸一缩、一高一低，而它的羽翼贴在灯罩上，蓝色的光晕一样透射出来，好像那是几片它裸露在外面的灵魂，勾引起我许多无法遏制的想法。

    但是，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却睡着了。这一夜，我睡得很深沉，甚至连一个梦也没有做。

    第二天下午一下班，这只会说话的蜻蜓，要我带它到河堤上去散步，于是，它很顺从的钻进我的口袋里。到了河堤上，我把它放出来，看它在一些水草上面盘旋了许久，又飞回我的身边，歇息在我身旁一株水草的叶子上。

    不一会，又有一只蜻蜓飞来，和它很亲密的样子，它们一起又飞了出去，一前一后，追逐嘻闹着，很快活的样子，就在我眼前飞来飞去。但是，我却不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

    天黑了的时候，它飞到我的肩上，耳语般轻轻告诉我，让我先回家，在阳台上等着，它一会就回来，我不放心地看着它，它好像知道我的心思：“回去吧，你等着，我就会回来的。现在，我把你的家也当作我的家了。”它说。

    我回到楼上，焦急的在阳台上张望着它。果然，不一会，它——我想是它飞进了窗口。

    “现在，我所要办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我的生命也不会太长，我答应过你，要给你讲故事，其实，这些故事全部是我自己的经历。”它说。

    “你相信生命的轮回吗？”它问我。

    “我不知道，准确地说我不相信。”我说。

    “其实，生命是有轮回的，世间万物都是如此。生命一次次轮回，经历一次次重复，只是当生命的轮回恰巧让你做了人的时候，你便不会记得你以前生命的经历。因为人太可怕，一旦知道了自己以前的经历，必定会去复仇，那么，这个世界就永无宁日了。”它仿佛在自言自语，但是，又好像在用它那千百双的复眼在问我。

    “愿闻其详，假如你可以见告的话。”我轻轻地说。

    “好吧，现在我给你讲我的经历。你就当作故事来听，中间不要打断我的叙述。还有机会你向我提问，还有这样的机会的。”

    下面，我将以“它”的口吻来叙述它的经历，各位读者务必要记住这一点，我不是蜻蜓，我只是代这只蜻蜓讲这只蜻蜓的故事（经历）。

    第一个经历（故事）：树

    我的生命经历中，有一次是一棵树，一棵杏树。

    一个小男孩到别人家玩去的时候，这家的大人给了他一枚杏子，他很舍不得吃，放在口袋里掖了好几天，一直到这枚杏子有一些发软，这个小男孩才和他妹妹一起分吃了。小男孩知道，杏核可以长成杏树，尽管这样的机会很小，但是，他还是和妹妹一起在自家院内的墙角，挖了一个坑，很认真很仔细的种下了这枚杏核。

    这枚杏核在小男孩的口袋里已经装了好几天，这个男孩的体温正好给了杏核很适宜发芽的温度，于是，这枚杏核一埋在土里，就迫不及待的生根发芽，更因为这个小男孩和他妹妹天天精心地浇水、天天向上苍祈求，这枚杏核便成长起来。

    这枚幸运的杏核就是我，我树木的一生开始了生命。

    那是在西北一个很偏僻的村庄，和大地湾相距不远，那个村庄的名字叫田山，那是怎样的一个村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