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儿

    夏季的黄土高原尽管在风中仍然尘土弥漫，无风的日子天空却很是湛蓝，如果早上下过雨，那么你再去看，连山色也是清纯的像正在茁壮成长的青草一样鲜翠欲滴。

    ——题记

    那个夏季的下午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年了。

    那时的我大约也就是十三、四来岁的模样，每到寒暑假，爷爷总是来城里接我回到老家。一是因为我那时年龄小，放假以后爸爸妈妈还要上班，顾不上我，正在调皮淘气的我在假期就如放羊一般没人管了。二则爸爸妈妈怕我跟上一些城里不上学的孩子学坏，就把我打发到乡下，再怎么说乡下人总要比城里人憨厚一些；三来是我虽然也还小，但总比弟弟妹妹力气大些，回到老家或者还可以帮助爷爷奶奶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其实这仅仅是爸爸妈妈的一厢情愿，爷爷奶奶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孙子去干活受累呢，对他们来说那还真不如哪怕自己拼死拼活多干一些，也要让孙子玩的开心高兴。现在有时候和我的爸爸妈妈坐在一起，如果我让自己的儿子去干点什么活的话，爸爸妈妈总要白我一眼，而那时的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孙子在爷爷奶奶眼中是多么的金贵。

    那是个暑假中的一天下午，因为早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雨，天空就象水洗过一样深遂干净，几朵白云很悠闲的在空中游来荡去似的散着步，漫山遍野草长莺飞，花香蝶舞。村里的大人们都被叫到公社去参加什么会议去了，我们大约五六个放假在家的半大孩子几天前就相约出去到另一个山头去玩耍。

    当我们在村口的老榆树下聚齐的时候，那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领头的孩子是和我有族亲关系的一个堂叔，年龄比我也就大几个月，但村里人是很讲究辈份的，所以，我就得喊他一声叔。村子本来不大，辈份相差也就无几，而我正好居中偏下一代，仅叔叔们就有十好几个，为了以示区别，我在称呼他们为叔的时候，前面就加他们小名中的一个字。这个叔的小名叫喜娃，所以我就喊他为喜叔。

    全村孩子中就数我和他的关系最好，一是因为我们血缘上较其他人来说更加亲近，二来年龄相仿，再一个就是因为他家有一个很大的果园，就在自家的房后面。我们村里当时盛产杏子，而他家的杏子又大又甜，连杏核也是甜的。

    那时我的家乡很贫穷，像喜叔家这样人口比较多的家庭有的是长年累月靠吃返销粮为生的，所以家家都会在房前屋后有限的地界上开垦出一片或大或小的果园，栽种几棵果树聊以充饥。相比较而言，杏树易活，产量也比较高，于是，村中的人家大多都或多或少地栽着几棵，特别是在夏季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大人们会把已经结果的杏树很用心思的看管起来，有的甚至会把树上的果子点清数目，平均分配给每一个日子的每一张嘴里。

    喜叔的父亲我叫三爷，耳朵和腿有些不利索，听说是当年参加抗美援朝落下的残疾，不过村里人很少提及，我们也很少问，大概是因为和他交谈说话不够流畅所致。但三爷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也是当时农村为数不多的几个老党员之一。每年从杏树开花的时候开始，不管是出工还是开会回家，总要搬一把小凳子坐在果园的门口，数星星一样天天记下每棵树上新长出的果子，又一枚枚减去每棵树下落掉的毛杏，然后慢慢地抽着老旱烟，等待着果子一点点长大成熟。在杏子尚未熟透的时候，不论是谁，都不敢动一枚的，否则会招来他穷追不舍的叫骂。

    那天三爷开会临出门前告诉喜叔，中午饭没有吃的的话，就摘四颗杏子当饭吃。于是，喜叔跑来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今天有杏子吃了，我就说我带炒面（在南方有的地方叫‘焦屑’），我们拌着杏子吃。那炒面虽然也叫炒面，其实里面面粉极少，绝大部分是磨得很细的麸糠，在锅里炒熟了，像面粉一样装在面袋里。吃的时候盛很少的一些在碗里，再冲上水，就像现在的人喝豆粉奶粉一样。炒面拌杏子，那种味道我想很少有人品尝过，那就是多盛些炒面，把杏子捏碎了和炒面拌在一起，吃起来多了一些杏子的甜味，少了很多麸糠的粗糙感，咽下去的时候，嗓子不会有被针扎般疼痛感觉，也能吃饱肚子的。

    杏子炒面少而人多就分配不过来了，再说又是今年第一次吃杏子拌炒面，小孩子的私心是舍不得和那么多人分享的。于是，我就和喜叔商量好，走在半路上，就把其他人想办法甩开，让他们到我们预定的那座山头去玩，而我们两去另外的一座山头。

    夏季山上地里的庄稼长的有半人高，而包谷高粱等高杆的植物可以很轻松地把我们藏起来。就在一路上大家大呼小叫往前跑的时候，我和喜叔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悄悄地钻进了路边深深的包谷地里。

    黄土高原上的土地尽管参差不齐，但这座山和那座山上的土地总是犬牙一样交错着相连着。我们爬地埂越地界钻沟坎翻陡坡，不大一会，我们已经到了另一座山头上，回身再看那些伙伴，早已看不到一点点的身影。我们两个喜孜孜的躺在绿草茵茵的山坡上，任凭山顶上的风带着土腥味的香气吹散了额头上的汗珠，也吹干了被早上落在庄稼叶子上而还没有来的及蒸发的雨滴打湿了的衣服。我们一会儿相互看着大笑，一会儿又看着很蓝的天大吼，那一瞬间，仿佛觉得天底下所有的快乐都是属于我们的。

    等我们休息好了以后，才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杏子和炒面，想要吃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没有带可以把杏子和炒面搅拌在一起的容器。于是我们一边各自后悔不迭，一边又相互指责埋怨，还一边不停地急切寻找。炒面我是用纸包着的，而杏子他就揣在怀里，怎么才能拌在一起吃进肚子里，成了最大的问题。

    我们先折下好多包谷秆上的叶子，但那叶子太窄，就是把几叶拼在一起，也根本搅拌不开，再说要搅拌的好，还要使些力气，而那包谷叶很脆，只要稍稍一使劲，要不就错开了，要不就折断了，炒面还没有吃到嘴里，就先有一部分撒落在草丛里了。没有办法，无奈的我们只有打道回府，想回家以后再拿些炒面出来，然后悄悄地躲在谁家好好的吃上一顿。

    回家的路我们是沿着山沟下面走的，沟里长年流着不竭的溪水。那水是从山里渗出来的，住在山上的人家就在山上渗出水的地方，挖一个坑，那水就积攒沉淀下来，这就是泉水，泉水总也吃不完。为了不让渗出来的水把泉漫过，于是就要在泉的某个角落里留一条小渠，多余的泉水就又从这个小渠里流出。很多的泉水还有更多的从山里直接渗出来的水汇聚在一起就流成小溪，越往山的低处走，那溪流就越大。于是，时不时就有人用土垒一个或深或浅的堤坝。

    今天的我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本来就不明白那些大大小小的堤坝有什么作用，只是记得那道沟里有好多的堤坝，因深浅大小不一，那水的颜色和面积也就深浅大小不一。

    正当我们两个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时，不知何时在某一个堤坝边上目睹了我们平生的第一次艳遇，并且因这次艳遇所引发的故事，至今仍然成为我们各自生命里无法弥补的一种罪过或者一个遗憾。

    这次艳遇的场景相当清晰深刻地烙印在我们心里。

    太阳已经快落到山尖上了，蓝天上几块盲目漂浮着的白云像是刚刚从血液里打捞上来的一样被夕阳照得彤红，云朵边上纤纤丝丝的云缕，更好比被鲜血浸过后的云朵滴下的血丝，在湛蓝深遂的背景上慢慢的蒸发。

    相比较而言，这个堤坝是相当大的，水面应该像一张很大的玻璃，能够倒映着深遂的蓝天和天上的白云。可在这张镜子里倒映着的蓝天和白云都是破碎的，因为这如镜子一样的水面被弄碎了。

    她绝对没有看到我们是从上游悄无声息地走下来的，我们也没有看见她。当我们匆匆的脚步走到这堤坝岸边的时候，从水里忽然站起一个半截乌黑半截雪白的光柱，黑的是上半截，长长的黑发垂及腰部；白的是下半截，真如刚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洋芋被削了皮，那白真是脆格生生的。我们双方一瞬间都被惊呆了，双方相距不过两米，我们定定地盯着她，她死死地瞪着我们。她是我们邻村的一个女孩，名字很好听，叫纯儿，年龄比我们小两岁吧。农村的孩子身体发育的早，心理成熟的迟。其实，我们一般到哪个伙伴家里去，或者因为房子少住不下，那么他的姐姐妹妹常常就和我们挤在一张炕上睡觉，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反而倒增添了不少唱歌打闹聊天等相互愉悦的乐趣。可这样赤条条地看一个刚刚从水里出来的妙龄（这个词真好，现在越想越好越觉美妙）女子，真是第一遭。

    我们相互对峙了大约有两三分钟的时间，不，或者仅仅有几十秒，那种羞赧的难堪就过去了，我和喜叔这下谁都没有来得及相互张望一眼打个暗号，眼光还在紧紧地盯着赤身裸体羞涩娇媚（这个词更加好，用在第一次被人这样阅读的女孩儿身上真的是再也贴切不过了）的纯儿，可我们两个却同时并排坐在地上的青草丛里，还是就那么定定地盯着纯儿看。

    纯儿脸上娇羞的红晕渐渐散淡了，头发上的水依旧不停地流在身上像一条条细密的小溪，反射着夕阳的光芒，好像全身都在发光似的。片刻的难堪过后，她很大方地从水里走出来，就迎着我们一步一步渐趋渐近，我和喜叔不由的以手撑地向后移动。纯儿走到我们身边时，我们才发现她的衣服就脱在我们身后。

    纯儿穿上裤头后，也像我们一样坐在地上，不过不是对面坐着，而是和我们并排坐着，这样，我们便不好再对她侧目而视了。我们就只好一同对着那一片渐渐安静了平整了的坝水聊了起来。

    喜叔嘴快，他一边说着我们此行的目的，一边掏出那几颗又大又黄还透出一点点红晕的散发着成熟光芒的杏子，我也不甘示弱，掏出已经被撒了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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