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够你

    推开网吧的门，夜已暗淡。忽然就起了风了，乱乱的吹起漫天的尘沙肆虐的扑向心洁的脸庞。她眯起眼睛，脸麻麻的。上网久了，她起初还维护着。小心翼翼的保持着时间和保养。随着漂浮的感觉越来越浓。她也再不顾及这些了。只想在屏幕前抓到一点存在的感觉就够了。一个人走在路上，耳边呜咽着的风声哀怨的鸣唱着。狂乱的夹杂着遍地飞屑满天舞动。这猖凉的夜。

    他大概又会追问了吧。想起来，心洁刚刚被充塞的心又忽地坠落虚无着。几天前，他说：心洁，我爱你，订婚吧。她顿然。而后冲口而出：为什么要订婚。他诧然：难道就这样下去吗？“这样有什么不好？”她冲口反驳。他温柔的声调依然保持着：别象个小孩子。这几天抽空到家里来一趟吧，她复又强硬：我就象小孩子了，我不喜欢去。就是不去。他叹了口气，黯然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会再打给你的。她沉默的挂断了电话。心里空空荡荡的，一直拒绝束缚，拒绝牵绊。她忽然恐惧着，就这样结婚。生子。终其一生了吗？我不要这样，我要的不是这样，可她除了他还能爱谁呢？三年的时间只能让她更深的依赖上他，她骨子里的依赖和柔弱总是被他恰到好处的宠溺着，搂着他的脖子被他抱在怀里，撒娇，任性。他都好脾气的应承着，她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除了飘忽不定的心，她已经依附进了他的生命里。可他要的恰是那颗不属于他的心，她如何能告诉他：我不够爱你。

    每天来回走着同样的路，心洁知道不会改变什么。就象有些生命里早已敲定的模式已无力改变一样，她用上网来慰籍失落的灵魂。没有人懂得，至少灵魂可以用文字获取存在的理由吧。只是没想到，在网吧会碰到那个人，在看到他的那一眼，他的心仿若尘埃落定，骤然响彻在她瘦弱的躯壳里。有些承受不住的剧痛，恍若昨天的音容笑貌复现在眼前，她的笑容是生涩的。她看了他的id，在他沉默的眼神里离去。他总是沉默的，她也只能沉默。她一直不是个勇敢的人，只能更深的隐藏了自己。

    总怀着一份期待去上网了，看到在线的他，唇角不觉地扬起一丝浅笑。轻快的敲出：好吗？看那端缓缓的递过来一句：好啊。她忽然就无话可说了，心里胀胀的。沉默，静默。空气也在压迫着让她无法呼吸。呆呆的坐着，那边久久传过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吗？她会拒绝所有无聊的举动，可他是不同的。未加思索，她说：好吧。天知道她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三年的时光在他和她之间竟然是空白的。一路走下去，她极力的搜索着话题。眼前的路换了一条又一条。她说：你累吗？他轻笑：一路走下去，走到天亮我也不会累的。她无语而笑，她是怕他厌倦。她该去习惯他的沉默的。路总会有尽头的，她站在路口，跟他说再见，转身向他招手，再回头，他已走远。

    电话里，他的声音总是温柔的：又去上网了？怎么总回来这么晚，烦躁他喋喋不休的追问。他的温柔总是繁琐的让她压抑，她不耐烦的说：我累了，早点睡吧。他自顾说着：不要总象个小孩子，外面那么乱，别那么任性。叹了一口气，她乖乖的嗯了一声。知道他总是关心她的，好脾气的让她不忍发作她的烦闷。复也柔声道：你早点睡吧，我都懂的。心底有个声音叫着：为什么？我不够爱你。脑子里却是那双沉默的眼睛，浅浅的笑着。挥之不去。

    她不想来的，可走到门口，却不自觉推门踏了进去。他总是在线，看着他存在却无话可说。却又总抑制不住见他的念头。嘀嘀嘀的响声，他说：你来了。她说：是的。不再有回音。她问：你在干吗？等了好久，他说：在玩游戏。她不再发话，游戏比她重要。她本以为，他会想跟她说话，会有很多话要说。她习惯了被追问被迁就，她不能勇敢的去拉回他的兴趣。只是更加的沉默了。不需要说再见了，关掉id，她想：我该早点回去的。

    电话适时的响起，他意外的说：今天没有出去？她说：没有。忽然心中酸酸的。泛起阵阵绞痛融化着心底的那块坚石涣散在眼角，他有所察觉：怎么又哭了？他总是在她毫无来由的泪落中说着：别哭，乖别哭。却不问她为何哭泣。他了解她情绪化孩子般的性情，可她总叹息他忽略她的敏感。而现在，她释然他的忽略。暗自抽噎着，他说：乖，别哭。用纸巾擦拭着泪滴，她反驳：我没哭，他逗她：还说没哭，明天我有空就去看你了。窗外的风依旧呜咽着。又是哪个凄厉的故事上演了。她乖乖的嗯了一声，早就依附在生命里的温暖挥散在她的每根神经里。在这苍凉的夜里。他说：我去看完你，你要也来看看我。她轻轻的答应着。本该恐惧的心里，早就被温柔填满。他收容了她的依赖，她不该去想不够爱他的。

    最后一次了。她想。他还在线。那不是在等她，她早该明白。她想说：我要订婚了，却一个字也打不出。她想说：再见吧。也一个字也敲不出。他存在着。已跟她无关。就让沉默，成为永远吧。拉上那个名字选定了删除。一切沉默着开始，在沉默中收场吧。

    打开门，他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依偎在他怀里，很温暖。

    我不够爱你怎么办？她喏喏的说。

    我爱你就够了。他说的话带着气息落进耳边。

    一行泪划过脸庞，滴落在唇角。她将头在他胸前埋的更深，这样的一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