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

阵轻微的，但我能听到的咳嗽伴着你，问你，你总是摇头，头部轻轻慢慢地摆动，眼睛不看我，好像不是在否认我的问话，而是对生活的叹气及无奈。

    下属又批错了样办，明明是女装表，却高高翘起，不符合女子纤细的手腕。

    “岚，拿你的手过来。”

    你的手马上伸了过来，像平时我还东西给你一样，头也不扭地继续写着什么，轻轻地将表套在你手上，对下属说：“你看看，这可是女装表哟。”　你的腕纤细而浑圆，那个配合得不好的表套上去，就像是秋千一样荡来荡去，你的手在我手中摆弄，像是精品店里的一件艺术品，你转过身来看着我们，笑纹在你嘴角荡开。

    因你的加入，一个并不简单的问题就这样简单地化解了，是的，如果我们能想透一个问题，就会明白原来这问题就像给女孩子戴表一样简单。

    “沧海月明珠有泪，兰田日暖玉生烟”

    受我的影响，你已经学会了不卑不亢地与人交谈，走路时发出较大的声响，穿宽大的衣服，皱眉，咳嗽还有批评下属心不在焉时候的严厉以及偶尔对下属的宽容与鼓励，包括此时义气风发地辞职，这一切都像及了少年时代的我，只不过香港人有香港人的苦衷，企业少，失业多，所以我只好在一间厂一待就是这么多年，你是一个聪明向上的好女孩，我们公司的确不会为你这样的一个普通员工考虑太多，这里发展得最好的女孩子就是香港主管的情妇或女友（只是事业与所谓的“爱情”两者之间先后顺序有所不同而已）。这里的确是会束缚你的发展，你应该选择更高的起点。

    在走之前，你更加不忌讳对我的崇拜，不管是眼神还是行动，你都是对我极力的热忱。小傻瓜，不可义气用事的，人必须学会成长，必须学会同自己不大赞同甚至不喜欢的人去交往，当然，这一切，我都没有同你说，一个上司对下属的赞扬，不是挂在嘴边的赞词，而是心底的赞许。

    首先是不理解，然后是勉强接受，最后终于认可，这便是你从交辞职信到离开短短一月内我对你的心灵写照。我不会婉留任何人，但是，我必须跟你谈谈，过于的关心不是我付不起，而是一个男人面对纯真与善良时不应该选择的方式，留下你的信心也并非没有，而是我相信你今后的路会更加宽阔。随便谈谈也许会给你增加信心。

    于是，我们坐在了一起，先是安慰你的离去，表示我已有所安排，要你作最后的交待，你欣然应允，然后，我说想了解一下你为什么要离去，你辞工的理由是“能力有限”我不希望真的是你畏惧困难。

    你先是摇头，这次是真的充满无奈，然后苦笑：“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觉得好像学不到什么东西了。”

    “其实你错了，学东西不是靠别人教的――当然应该有人引导，但后来还是靠自己的，靠自己在错误中总结。也许，很多时候我对你太严肃，但并不表示我不信任你。”

    “我知道。”

    “我只是希望再找一份工作之后不要有这种错误的想法，重新进一间公司，或许就不是钟表业了，要一切从零开始。”

    “我知道，我就是这样打算的，其实，我很想问一下，你事先的安排是不是表示你将放弃我。”

    “不是放弃，我也知道你的事情对你来说是太简单了，是想给多一些挑战给你，让你更全心地去管理技术部的事情，我就好更好地管理开发部的事情――当然，人都要走了，说这些也没用了。目前你还坐你的位置，一直到走都不会变，但下周我就会调人到你旁边坐了。”

    “嗯，没问题，谢谢你。”

    “好哪，可以走了。”

    “那我走了。”

    你走了，像是一阵风一样，我有一种感伤，岚岚从此走出了我的世界，不需要我放手，先放手的反而是她。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在那个星期里，你已开始不加班，看到你空出的位置，感觉有一点空虚，直到你走的那天，特意对我说：“黎生，走啦。”

    像是每天下班那样：“黎生，下班了。”

    但是你的身影已是很沉重，不再像下班那样轻松雀舞。

    换的人是我挑选的，但实在找不到你那种赏心悦目的古筝的感觉，占有欲是自私者的弱点，好在我不自私，懂得该放手时须放手。

    菠萝上的纸条不见了，但那感伤的句子总在我心里徘徊：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是谁说过这样的句子，有些人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却没有感觉，有些人只是短短一程却值得人终生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