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的手紧紧的压着手中的佛珠串,越掐越紧,终究棉线承受不了那样的压力,断裂,珠落洒了一地。
滴滴答答,发出毫无节奏的声响来,不响亮却难得的清脆,似慈云寺的钟声,仿佛能敲亮每个信徒的心。
“主子……”风芽从里间出来便看到了如此一幕,不由的担心起来。
“月儿可好些了?”一思缓神,弯腰一颗颗捡起佛珠来。
风芽也俯身,帮忙着捡起珠子,缓缓回话道,“喝了第二贴药,现在已经退烧了。面色也好些了。”
一思点头,继续捡拾佛珠。月儿喝了第一帖药就缓缓的有些意识,如此说来,那名医名不虚传。
一思回想。早间离开太子府竟是出奇的顺利,淳于曦并未阻挠,甚至未出现。府里总管早早的备了轿在偏院门口等待,看到一思好多口箱子的行李也未多问,只是疑惑的盯着那几口楠木箱子看了半响。
一思以防万一还是扯了谎加以解释了一番,说里面除了衣裳都是斋戒用的佛品。总管将信将疑看了她一眼,倒也未刁难说要打开查看。许是她奉的是皇命,所以一切都变得极其的容易,处处得以通融,连带随行丫鬟也由得她决定。她也只是随口说要带风芽一人随行,馨竹竟欣然接受,没有百般要求同去,害她早已准备的说辞全部泡汤无用。
淳于曦好似很放心她去慈云寺,仿佛给了她绝对的自由。
更或许,他只是终于可以解脱四十九日,至少在这四十九日里他不必想着如何面对她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丑女。
只是如此的顺利让一思总有说不出的隐忧。
月儿就是躲在那几口楠木箱中才来了慈云寺。令一思更为奇怪的是,她们到了慈云寺,已然有大夫在那等候多时。只因月儿的病迫在眉睫,一思虽疑惑重重,但也没有追问下去。
大夫仔细诊脉后,便为月儿开了两天的药。他说两天过后必须得去复诊,即便烧退了,也必须去复诊。他说月儿乃早产儿,身子骨太弱,平时又不多加注意,身子很虚弱,要好好的调理一番。
他还说月儿的这种体质本就比别的孩子易受寒发烧。这次淋了雨又加上受了刺激,便病得一发不可收拾,后来他便直说,“幸好及时,要再晚一两天,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大夫据说是都城鼎鼎有名的名医,沙弥说一般他还不给出诊,还说,“此人性情怪异,即便达官贵人也不放在眼里,做事全凭喜好,有次左相病了,要求出诊,他都断然拒绝,此次前来真乃奇事。”
一思听了更觉疑惑,如此之人,谁能请得动他?又是谁人知晓她们要带月儿看病?一思猜想会是皇叔,可皇叔一个外乡人,如何请得动那性情怪异的大夫?
一思捡起最后一颗佛珠,心中顿觉迷茫一片。她隐约觉得有阵阵的不安,总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站起了身,说到,“退了就好,我出去走走,你在此照顾她。”
“主子,夜已深,你……”风芽张口欲言又止,她是怕一思如此晚出去会有危险。正月十五那日,一思也是如此一人独自出去,而后拖着残破的身体回来。
“无碍,我只在院外走走。”一思弯了弯唇,表以无事。
风芽心领神会,她知道一思是想独自想事,便没有再坚持,只道,“更深露重,主子也早些回来,以免着了凉。”
一思轻轻点头,便出了房门。
一思住的是慈云寺的西侧,专门用来招待皇家贵人用的西厢。她住的这个居所名曰临泉居,临着山泉,风景极其的优美、雅致。晚间寂静,悠悠远远的还能听到山泉涓涓的水流声,轻柔无比,令人舒心。
一思漫步在这临泉居的廊道里,顿觉心旷神怡。她坐了下来,轻轻闭眼,尽情的呼吸着,尽情的享受着这般的宁静,那样的宁静仿佛可以带走所有的烦恼和疑虑。
只是未过多久专属于她的宁静便被一阵吵杂声打破,临泉居外面仿佛嘈嘈杂杂的有人在争论。
她不由自主的循声走去,竟是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