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更深,风馨院主屋内烛火昏黄,点点煽动,映出这室内华丽的一角来,虚虚浮浮,恍如这尘世,看在眼里却是迷惑在心里。
一思坐在案前,紧盯着风芽誓死抢救出来的包裹,忽的眼涩难耐。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瑰丽却苦涩的梦。梦里有玫瑰花般的馥郁甜香,亦有黄连般苦涩的味道,更有断肠草般的药效。
前生今世,她的幸福仿佛就是一个梦,虚浮如幻象,永远也抓不住,几度近在咫尺却终究无缘抓住。
一思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而后透着坚毅,她伸手抓住包裹,紧紧的抓着,眼眶湿热,热热的泪便溢了出来,一颗一颗,接二连三的滴落在黑色的包裹上,仿若滴在了伤口上,只觉得疼。
风芽一直死命的抱紧着这个包裹,即便大夫前来医治她也不曾放开。待到施了针,她稍稍还了神,睁开眼来第一件事便是看着她傻笑,而后将这包裹递给她,虚弱缓道,“这个……公主……心思……”
她知道的,她想说这是她花了那么多心思绣制的,便是重要的,值得珍惜的,不能丢下的,绝不能丢弃的……所以她拼了性命也要将它抢救出来。
只是即便如此艰难,即便风芽将它亲手交与她手上,可她还是抓不住,即便握在手上也抓不住。
她轻轻扯笑,苦涩异常,展开包裹,取出那件衣裳来,月牙白的衣裳似极了他,清逸俊秀,温文儒雅。她看着看着,眼又模糊了起来,精神恍惚,仿佛看见了他,他就穿着这衣裳,盈盈含笑叫她,“一一。”
心猛然抽痛,她紧紧的抓着衣裳往心口贴去,贴得那般的近,仿佛要将它融入骨血里,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将它留住。
她闭上眼,泪如泉涌。终究不能,她清楚的明白,终究不能……就如那时,他自楼上掉下来,最后一刻看到贺修,他伸长了手,她亦伸长了手,可终究来不及,如何也来不及……
“主子……”风芽端着托盘自外面走了进来。
她迅速抹泪,将衣裳包进黑布里,放在一边,回声道,“风芽,这么晚了你怎还起来?”
风芽在那火海中呛到了不少的烟灰,在床榻上躺了好几日才缓过来。一思怜惜她,晚上皆命她早些休息不必在旁伺候。
“小的做了主子最喜欢的银耳羹,你吃一点吧。”风芽含笑,抬起手来示意。
淳于曦不知出于何种打算将一思迁来了风馨院,院子里虽有其他婢女照顾,可风芽依旧不放心。她跟随公主多年,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她明白一思近日心情一直不好。自打火灾一来搬来风馨院,她就没有看到公主笑过,整日郁郁寡欢,似丢了魂魄。胃口也极差,几乎滴水不进。
她看着心疼,便做了她最喜欢的银耳羹。
“放着吧。”一思有气无力,回答的漫不经心。
风芽不依,亲手拿了出来放在一思面前,调笑劝说道,“主子乘热吃一点吧,小的可是熬了好半天的,比起那半生不熟的,可是好吃多了。”
一思会意轻笑。知道风芽在拿童年欢乐来逗她。那时候在飘羚院,几乎分不到好吃的,每次分粮,她们的总是最少最次的。记得有一次分米,一袋子的米有半袋子是小石子,她便和风芽苦中作乐,分起米粒和石子来。一袋子的米本可以维持一月,可半袋子石子去了,压根维持不来。那一月她们的肚子几乎都在唱空城计。
后来五哥知晓了,便拿了很多好吃的,其中便有一些银耳。
一思喜欢银耳羹,甜而不腻,清淡爽口。
许是多日没吃过饱饭,也或许是来了大蓝就不曾吃过如此的好东西,母亲第一次煮银耳羹时,她和风芽俩人直流口水,待母亲走开,她和风芽便迫不及待的尝起鲜来,差点就把那半生不熟的银耳羹吃个干净。
一思微微扯出笑来,想起那时母亲不怒反笑的样子,温柔的眸子里只有宠溺。那时候即便是艰苦的,也觉得是幸福得难以抑制。
她动容,说谢谢,拿起勺子只尝了一口便推了开去。银耳是上等的品质,柔软滑爽,味道依旧微甜不腻,可她现时尝着却再也尝不出以前的味道。吃进肚子里仿佛是不适应,引出阵阵不适,反起胃来。
风芽揪眉,满心的担忧,终究忍不住问,“主子是因为十五公主的事担忧么?十五公主择日便要嫁来太子府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