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闻言一震,她不知道卿月要离京远行。即便心中知晓不可能,可听闻他将离去,原是还会那般的痛苦不堪。她只觉心闷痛异常,仿佛腿脚皆有些虚软,她抬眸望去,在众多的宾客里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就坐在席间,微微含笑迎接着边上同僚不断的恭喜贺喜之词,只是只有一思能看懂,他含笑的眼底隐藏的到底是什么,是悲凉,那般的无奈,那般的不舍,那般的忧虑的悲凉。
酒过三巡,他也稍作休息,眼也不由自主的寻了过来,瞬间,四目相交,竟是有数不尽的情意绵绵。虽中间隔着那般远的距离,虽隔着无数个人头与障碍物,于他们皆仿若无物,仿佛此刻只有他俩,无论歌舞升平,喧哗声一片,这偌大的席间只有静静的他与她。
眼波流转,数不尽的愁思,亦有数不尽的爱恋。
蓦地,一思心口疼痛,才慌忙别开眼去。
人多口杂,如被人发觉,那她的牺牲与耻辱便如同白费。心底苦涩,她暗暗哀痛,安慰自己:其实,走了也罢,走了便似逃离的这吃人的沼泽,便远离了是非,对于卿月于自己,只有好处,只有好处……
心痛难耐,她脸色越加的差了起来。
皇后得见,抚上了她的手,体恤她,“思儿,如有不适便先回去休息吧,大家都能体谅的。”
一思心存感激,微微点头,便福身告退。转身前,她的眼又一次不由自主的瞄向卿月的方向,恋恋不舍……可终究要一别……只是,她想最后看他一眼,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她想要将他的英姿印在眼中,永刻在心底。
只是,只那一眼,她便有些克制不住,眼眶忽的湿热起来,她顿觉失态,立马回神,赶忙逃离而走。
她匆匆而走,仿佛是逃离洪水猛兽般急切,她怕有一刻迟疑便控制不住自己满腔的情愫。
那是贺修,她清楚的明白坐在那边的是贺修,可她与他即便有俩世情缘,却依旧不能有果……心仿佛被撕裂般,疼得麻木,以往他在便仿佛总还留有一点念想,而今他要走了,仿佛连最后一点念想都被带走了,一点不剩……他与她之间好似就这样断了线,便没了联系,没了关系……
一思顿觉凄苦难耐,脚步停下再不能行走。她寻了一个隐蔽之地便慢慢蹲下,仿佛极累,她只想抱着膝而后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贺修常说,“不开心了,哭出来便好,我会将肩膀借给你,终身免费。”只是如今,她却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只能如此……
“太子妃。”一思即将放声大哭时竟有人轻轻唤她。
她调整心情,抬头相看,原是一位陌生的侍从。她站立正色问,“你是何人,寻我何事?”
“小的乃送信之人。”他回禀得毕恭毕敬,说着便伸手拿出一个锦盒来递给一思,“这是二月公子转交,公子有口信,说亥时,摘月。”
一思将信将疑,但摘月一事是她第一次见卿月,也是卿月第一次见她,委实有意义,卿月相邀在亥时摘月之地相见也于情于理。她接过锦盒就要打开,却被那侍从阻止,他说,“太子妃不可,公子又说,在亥时打开。”
一思心中有些微的疑惑,但她沉静在卿月远离的悲痛中便也忽略了那层疑虑。她缓缓点头应允,便独自去往水月阁。
只是她不知,到了水月阁,到了亥时,她打开锦盒时,会是那般的结果……
锦盒里面竟是一方丝帕,绣着翠竹和一四的丝帕,那是她的帕子!她拿出帕子仔细端详也不明卿月将这丝帕归还于她是何意!以卿月情意是不可能与她恩断义绝的。这丝帕是代表何意?她百思不得其解,却在讲丝帕再放入锦盒时只觉心口火热难耐,而后只觉浑身燥热异常,仿佛适才被烈火烤过!
她心惊,只觉不妙,扔了锦盒便要离开,岂料身后竟猛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来,还顺势擒住她,将她拥在怀间,黑夜中他迷离的桃花眼闪闪发亮,微微含着邪笑,只道,“我们又见面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