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除了吃饭睡觉,便无事可做了。照例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各种不适,不便和衰竭。他很想把自己的这种感觉告诉子女们,让他们知道,来为自己换得一点关心和关爱,那怕是一点同情和怜悯。可子女们早就听腻了他学说自己的身体,平日里做出一副表情来保持与他的距离。老人在孤独中独自消化着身体的感受。他想对人诉说。
一天天只剩下活着的日子,让老人觉得自己已经退出了真正的生活,就好象是一台大戏,自己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别人表演。他已经被遗忘,虽然还做着演员,但已再无表演的机会,或者说,他也在表演着某种角色,但已没有观众。向子女们诉说身体的种种,即是一种感受地表达,也是吸引观众注意的唯一手段,一种避免被遗忘的方式。老人不甘心扮演一种“只剩下活着的角色”他还要让人看到他活着,并关心他活着这件事。
老人已经很老了,已无可避免的只剩下了活着这件事,而只剩下活着地活着,太没有悬念,太缺少刺激,太缺乏新鲜感了,他已经活了整整一生。但老人仍然愿意让活着持续下去,因为他除了活着,再无其它事可做。
幸与不幸、完满或者缺憾,是只发生在社会和人生层面的事,和人的整体生命无关。在整体上,人生的大图景早已确定,人只是身不由己地经历它或者完成它。而所有的成功与失败,失去或占有,达到或未曾抵达,都只是人生中一些大的或小的波动,一些无关大局的部分和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