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灾的面团

    　　邻居送来一块拳头大和好的面，母亲把它放在面盆里，又加了一些水和面，做了一锅又涩又硬带有很大碱味的馒头。剩下的面分成了五份，分别送给了屯里人。孩子不怎么喜欢这种又涩又硬带有很大碱味的馒头，只咬了几口，就当皮球在地上踢着玩儿。在村外的道上，走来一个陌生人，身材修长，面孔黧黑，背上背着褡裢，说话操着南方口音，是个南方蛮子。南方蛮子把孩子举在肩上，问你看到了什么？孩子说看到满地死人。南方蛮子把孩子放下来，说：这回哪？孩子说：这回什么也看不到了，南方蛮子又把孩子举到肩上，孩子又看到了满地死人。南方蛮子从褡裢里取出一块面，告诉孩子回去后，把面蒸成一锅馒头，再把剩下的面分成五份送给别人，就可免灾。孩子把面接到手中，南方蛮子倏然不见。只剩下孩子手里托着一个咬了几口的又涩又硬的馒头。

    孩子怏怏不快的回到家，母亲在炕上打着纳底的绳子。说：有人看见你拿馒头当球踢，你这孩子可真败家，你吃够了，留着给大人吃啊。大人舍不得，你拿当球踢。孩子不做声。他心底的秘密没有人能够知晓，他也不会对任何人说出。

    家住在几十里外的表哥来，也拿来了一块和好的面，面放在一只做工粗糙的白瓷碗里，外面包了一层毛巾，还是少年的表哥就这样拎着它走了几十里的路。表哥说他们那里已送的无家可送了，有的人家已被反复送了多次。表哥说某某年是世界末日，到那时，人就没了。

    孩子陷入深深的忧郁和冥想，他想着那个叫做世界末日的事件，有时会把它忘记，而沉浸无忧无虑的游戏和玩耍，有时又会忽然想起，产生一种类似痛苦的感觉。但他不会把自己的感受告诉别人，他觉得那是他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永远不会对人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