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凌晨四点,丁子毓轻装上山,循着熟悉的山路来到那片咸丰草前,他坐在老位置上。
天色是靛蓝染着淡红,绿染的山昏暗不明。
看着几乎被咸丰草给掩埋的小小石碑,他轻声道:“小晴,我好像很久没在这时间来找你了。
有些事剖开审思了,他才惊觉小天介入他的生活之后,他的生活开始改变,曾有的痛苦折磨仿佛因为她的存在而逐渐消失——
“十二年了感觉已经很久,又像是昨天才发生——”
人真是一种奇特的生物,十二年前失去小晴那一晚,他觉得自己虽还活着,但已经跟着小晴一起死去,那深沈的罪恶感和失去最爱的伤痛将他狠狠扯裂,他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睡、不敢清醒、不想面对。
他把自己沈入海底,在周身筑墙,不让任何人靠近,直到小天出现
“小晴,你最喜欢的花是咸丰草,那时我总觉得咸丰草不能算是花,但你说咸丰草不起眼却有许多功效,你爱内在更胜外在我突然觉得,咸丰草就像小天,她像不起眼的野花杂草,可是她治愈了我”
说着,他直睇着那块石碑,仿佛牧晴就像以往坐在旁边听他说话。
“小天说,是你领我去见她的那时听来觉得好笑,但我现在真的是这么想的,你说对吧?”
十二年了,他甘愿被困在这里,直到他遇见小天,开始贪恋她的笑。她的笑,仿佛能褪去他心底的黑暗,让他很想要跟着她一起向前走——
但尽管离开这里,并不代表他遗忘了生命中最初的爰,只是他停止的时间已经重新转动,他必须往前走。
“小晴,可以吧是你让我和她相遇的,我可以和她在一起,对不对?”他哑声问着。
一阵风掠过树梢,拂过咸丰草,随风摆动,仿佛在告诉他一当然可以。
“小晴谢谢你。”他笑眯发烫的眼。
他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坐着,就像以往牧晴对他说的,置身山林之中,放开五感去感受一切。
直到天色全亮,他才缓步下山,刚到私飨的后门便看到李则天带着摄影装备,准备要上班——
“子毓”李则天瞧见他,不由垂着脸。
唉,愈想躲,愈是会撞见。
她特地起个大早,偏偏仍是和他打了照面。
“这么早就要上班?”他看了眼手表,不过才六点半。
李则天惊奇的抬眼,唇角勾动笑意。“嘿啊,因为今天要拍外景,所以要提早出发。”
这谎说得很顺,只因为他的回应好自然,和昨晚那冷鸷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令她说不出藏在心底的打算。
昨晚,他那潜藏的怒意伤得她好重。
就连她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意到这种地步,生平头一次蒙在被子里哭。
她以为子毓大概不会想再见到她,所以才刻意要和他错开时间别碰头,甚至已经打算今天下班后便要搬回家。
可是他扬着笑呢。
阳光洒得他浑身发亮,犹如初次相遇时,教她怦然心动啊,原来在第一次相遇时,她就喜欢他了呀李则天恍然大悟——
初次的心动,再加上他这三年来的嘘寒问暖,无论她哭着笑着都有他在身边陪伴,只要她一通电话,他就会为她开门,为她准备一桌菜,听她诉苦听她开心的分享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她的喜怒哀乐早就被他控制。
直到这一刻,她才如此深刻的发觉这件事。
“路上小心。”他勾笑走近她。
他的笑渲染着她,教她不禁也笑眯眼。“嗯。”昨晚就像是狂风暴雨,可是一早醒来,一切都已平静,让她也跟着乐开怀。尤其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让她开心得快要飞上天。不过教她不解的是,他现在伸出双臂是想要做什么?
还未猜出他的意图,丁子毓已经紧紧地将李则天搂进怀里。
她在他怀里张大眼,怀疑自己在作梦,这也许是她的妄想
“早点回来。”他说完,轻轻地放开她。
李则天呆呆地看着他,总觉得昨晚跟今天的他落差好大,她整个人晕陶陶的,心跳得好快,因为他的口吻、他的眉眼好温柔:“嗯?回答我。”他笑问着,喜欢看她错愕的傻样,很可爱。
“好”“早点回来,今天我准备一些你喜欢的菜。”
“可是,我不是要减肥吗?”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今天转变这么大?她不是在作梦吧——
老天,可千万不要在这当头让她醒过来,她真的会哭。
“不用再减了,而且一年的吃到饱我决定加码到一辈子。”他的告白很隐晦,他不期待她会懂,不过他会用最拿手的厨艺征服她的胃,让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他。
李则天瞪大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否则她怎么可能听到这么甜蜜的誓言?
一辈子耶!
“敬请期待今天的菜色吧,绝对让你吃得满意又不增重”
“嗯,我会早点回来的!”
这一天,她是飘着脚步去上班的,一整天都笑得阖不拢嘴。
等到她下班回去时,还没看到任何菜色,倒是他在满屋客人面前再度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呆住,听见一票人的起哄声,好像他们两个有一腿,而小惠则在角落里笑得一脸促狭。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过了十几天,李则天满脑子想问的始终是一子毓到底怎么了?
感觉上,她一口气从地狱攀爬上了天堂,而且还在持续上升中。
早上有他精致的早餐,而且天天台式、欧式不断交替,到了中午,有他亲自外送的餐盒,被韦纳思和容祯取笑是爱夫便当,等到她下班之后她每天晚上都像在环游世界,种不同国籍的佳肴,然后在他忙完之后,他会牵着她的手走一段山路。
他眉眼温柔,口吻甜蜜,像是变了个人,她真心怀疑他的灵魂被调换了,要不然他的态度怎么可能产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外头的人都以为他俩在谈恋爰,可是实际上他什么都没说。
在这种状况晦暗不明的情况下,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开心他每天都扬着笑,却又担心这是大事要发生之前的征兆。
“你嘛帮帮忙,对你好,你又不开心,不然你是要怎样?”正在帮她上妆的韦纳思没好气地道。
“不是啊,他”李则天下意识地要抓头,手背却被人敲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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