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化了,便是春天。
月光下回首往事,年少时的光阴已退居彼岸,成了遥远的彼岸花朵。有些事不经意间会像小花小草一样冒出春天。
记得小时候,早饭通常是:白米粥,一碟脆萝卜,外加几个葱油饼,乡下的早餐简单清淡,但吃起来爽口,入胃时妥帖。尤其是葱油饼,烙得像油菜花一样金黄,点缀着嫩绿的葱花,不仅色泽好看,而且喷香酥脆。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中学时恰好学到辛稼轩的词句,每每忆起,母亲包的荠菜馅的饺子,便洋溢起春天的味道。教书之后,校门口时常遇见买糖人或棉花糖的,心里总是莫名的亲切,也莫名的惆怅。亲切的是那些岁月,惆怅的亦是那些岁月。
因为留恋,所以总惆怅、伤怀。
心如明镜,知道已经回不去了,却总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回首一望。即便是鼓起勇气偷偷买上一个吧,也吃不出从前的那个心境。
我们总是很轻易地记起年少时吃过的各种味道的东西。人在少年,味道也基本上只是味蕾的满足。而长大的一个标准便是,曾经满足味蕾的各种味道后来都成了宿醉的回忆。
长大后,我们发现总是善于回忆,回忆似乎是心灵的驱寒器。城市里折旧的时光,越来越流行了。年少时的时光总是一再地瘦身,瘦成骨骼里的坚硬。
独自窝在围城漫长的冬季,感觉锈蚀钝化,像是在穿越一条潮湿而漆黑的甬道,更像一只在黑暗里等待中蛹。
“静静看着泥土下第一颗种子发芽,树尖的冰雪融化绽放美丽爱的花”冰冷的水泥路上,aimini的歌声忽然在二月咋暖还寒的日子里隐约泛起春的讯息。
年少时,心地纯真,贴近自然,敏感而脆弱,神经末梢也似乎极大丰富,大自然的风吹草动极易在心灵的版图上留下种种印记。长大后我们再没有那样的心境去看一群路过春天的蚂蚁。
当城市旮旯里的残雪开始退隐,想烟村堂前门楣之上的旧巢,是不是还空着?那些羽毛顺滑,颔下微紫的小家伙,会在翘首企盼的目光里,捎来春天的消息,还会带一把剪裁绿丝绦的小剪刀。
紫燕来了,春回大地,农人也将有事于西畴南亩。但最快乐的还属孩子们,在一场倒春寒之后,终于可以脱下拙笨的衣裤打单去上学,上学的小路边顺手采摘一束自己喜欢的花草,赠给暗暗喜欢的同学,或者用玻璃瓶灌上清水,放在老师的讲桌旁。
感觉到幸福的味儿就是这么的简单,如三月烟花里的阳光一般清澈。
乔叶的诗里说:“我健康的赤足是一面清脆的小鼓/在这个雨季敲打着春天的胸脯/没有华丽的鞋子,又有什么关系啊/谁说此刻我不够幸福”
“少年像墙头的蔷薇一样绚烂天真,是人间的春色。”年少透明的光阴里幸福很简单,抛却任何华丽的附加,简单到仅仅希望赤足在春天多似牛毛的小雨里尽情跑上一回,这感觉便是幸福。
春天,年少时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也是爱的味道,像春夜里暗送的花朵幽幽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