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莫寒

    “春天，或许只是一个美丽的影子，从我们的心地一闪而过，但我们会因此去追寻，长久地惦念，那刹那间的锦瑟芳华。”莫寒无端地感慨道。

    我不知道那个春天的夜晚，莫寒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华丽而感伤。这不是莫寒的风格。但我没有去追问。我们并肩而坐，在荒凉的河滩上，河对岸灯火辉煌。我们本说来看月亮，恍然间想起是月末。最后等到的却是河水里的星星稀疏。流水很静，静得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莫寒说，过得都不知年月了。我感同身受。

    在南方的这所初中寄宿学校里，昏天暗地，早五晚十，三点一线。好的成绩并没有真的使我的脸上写满惬意的阳光。阳光不羁的背后却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我们人生，很多的东西都是打着“爱”的名义，被包办，操纵。

    我还是固定在周三和周日夜晚给爸妈打电话，向他们汇报在学校里的情况，好不让他们担心。每次都还是那么几句话，像是在背电影里的台词。

    其实我也好想说，爸爸妈妈，我很爱你们。只是你们听不见我青春里那些心底的呼唤。你们总是很忙，忙着挣钱，忙着南下北上。也许，像你们说的那样，我们不理解你们。“生活”这个词毕竟对于年轻的我们来说还太过于沉重。

    生活，就是这么的矛盾吧。我们生活在一个很矛盾的世界之中，都身不由己。

    在班里“还好吧。”总算能找到自己存在的坐标点。老师时常会把我的作文作为范文念给大家听，然后贴在习作园地。总是把我作为班里的楷模，不论成绩还是态度。可我尊敬的老师们没有谁体察我内心的真实感触。除了莫寒。钟莫寒。她曾是我的同桌，坐在一起没有半个学期。她的眼神却能直指我内心的苍茫。

    在那些微微的光环背后，有一种感觉，像蔓草一样，潜伏在心头，滋长着藤藤蔓蔓的孤独。从进入初中那刻起，童年天空下的天真烂漫，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都远去了。突然很安静。童年，像一枚月明，只能远远静静地望着。

    小时候，我们希望自己能快快地长大。

    而成长的代价，是失去？是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吗？我反复地问自己。

    不断地成长，也在不断地孤独。也许，像文学家说的那样，孤独是一种境界，能享受孤独的人更是一种大境界。可我不能独享。甚至害怕。孤独的时候，总会想起莫寒。

    莫寒，宛然一朵美丽的太阳花，开在南窗下的第三排，娇小、温暖而耀眼，是班里公认的“乐天派”

    她爱穿棉布白的带有浅格纹暗底的衣服。爱笑，笑起来，漾起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很温暖人。我也爱笑，笑起来总显得那么的僵硬。

    我暗暗地对自己说，我要练习微笑，迎着阳光。爽朗的，不藏匿任何东西。

    原本以为，她的微笑，会一直留在我们交集的世界里，温暖着我。但生活有时像刘谦的手，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又变出什么花样。

    莫寒终究还是离开了我，春意阑珊之时。人间蒸发一样，突然从我的世界中抽离。

    之后，我收到了三条讯息。说，梦瑶，要好好的保重哦！爸妈把户籍迁到了西藏。在那边替我找好了学校。再者就是没有提前和我说，不想让我送，不想让我悲伤之类的话，还说会回来看我的

    我明白相见时难。甚至想到了遥遥无期。有种高原缺氧的感觉漫上来。

    曾经，我如星际中一颗孤单的星子，在黑暗中，接受到来自另一个星子的照耀。现在，我成了一条隐秘的河流，更加的孤独，流向一个未可知的领域。

    自与莫寒别后，初二的日子一切照旧。我还是坐在北墙边的第二排。活在别人眼里的优秀。偶尔回头，那个位置空了。某一天又突然不再空着，但不再是我希望见到的那个向阳的花朵。我偷偷的隐身上了qq，浏览她的空间，最终也悄悄的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从何说起。

    我想起了那晚莫寒的话。也许，那一段岁月，留给我的只是一个春天的影子而已。

    时光依然寂静。

    春末，花落纷然，落雨一般。

    我的内心却不能再保持曾经的从容和淡定。莫寒，你会不会记得那个春天？那片河湾。对岸的灯火灿烂，直至阑珊。

    2011－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