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那一碗孟婆汤,记你在心里
“先生,可以走了吗?”牛头马面谦恭的说。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又倏然出现在白色病房的那个角落。
前天他们已经来过一次了,出现在同样的角落,说同样的话,同样的谦恭!
丫头侧身坐在病榻前,左手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右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小心的尝了尝,似乎有些烫,然后干瘪的嘴不停的慢慢的吹着气,好让粥冷下去。
我突然发现,在病房的这几天,丫头似乎也老了,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爬满了皱纹,手背不再白皙圆润了,而且多了黑色的老人斑,身上的衣袍似乎一下子宽了很多——
丫头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老的呢?记得昨天她还是大大的如同一弘秋水的眼睛,微微上翘的调皮的嘴唇,黑黑的瀑布涌泻似的长发——
“先生,后天,我们一定得接您走了!”被遗忘在屋角的死亡使者——牛头马面轻声说完,转身走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用他们特有的飘飞幻术。
我不怕死亡,我只是怕再也不能和丫头过朝夕相处的日子了。
病房里洋溢着粥浓浓的香气,我知道那是丫头亲手熬的粥,只有丫头熬的粥,才会散发那样诱人的香味。
“丫头,对不起,我要先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这句话,我已经说不出口了,胸口似乎被千钧巨石压住了,透不过气来。我用尽身体里仅存的所有的能量,把把双手放在左心房上方,食指抵住食指,拇指抵住拇指,然后跪下其它的手指。
我又看到丫头笑了,甜甜的笑,我也笑了。每次,丫头笑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这次,依旧如此。
我朝着屋角点点头,然后我随着牛头的勾魂索轻轻的飘了起来。
孩子们都很好,我很放心,只是丫头,哎,我的丫头——
“每一个魂魄都轻若蝉羽,先生却怎么也飘不起来?”
“是啊,奇怪,先生生前是个大好人,连上面的司官也敬佩不已,再三叮嘱我们言语之间,要礼让有加。”
“但是,他身体这么沉,难道这样的好人,也上不了天堂?”
“是啊,我们只有走着去奈何桥了。”
“走吧!”
一路上,我无法像正常的魂魄那样轻轻的飘起来,身体似乎仍和我人世间一样沉沉的。我听到他们的谈话,慢慢的了解到了我们要去的是一个叫奈何桥的地方,然后喝孟婆汤,由共正无私的判官宣判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在那个神秘的地方,有三个巨大无比的轮回盘,每天都有无数的亡灵从那或上美妙快乐的天堂,或去昏暗阴森的地狱。传说中上天堂的人能够看到天空无数美丽云彩,听到华丽美妙的乐章,而下地狱的却要受尽无数的惨不忍睹的酷刑。
我不怕去恐怖的地狱,我也不怎么很喜欢去快乐的天堂,我只是要我的丫头,陪着我,不管在什么地方。
我一路想着丫头,她在干什么呢?她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们,也许会有孩子回来看望她,也许她正和孩子们一起吃饭呢——记得那次,我们的第一个收养的孩子——阿槐带着他的孙子来看我们的时候,阿槐让孩子叫我们“祖”的时候,阿槐和我们的眼圈都湿润了。
我知道,我现无法像正常的魂魄那样飘起来,那是因为,六十多年的爱太深太沉了。
我一直想着丫头,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是一座古迹斑斑的石桥,灰色的苔藓长满了它全身,枯老的葛藤顺着桥身垂了下来,透过那些葛藤和年深日久的蜘蛛网,依稀可见两个古篆字——“奈何”我们跨过了桥,便看见桥头满脸慈祥的孟婆,坐在干枯了千万年古树下,端着热气腾腾的孟婆汤,对每一个飘过的亡灵说:
“喝吧,忘了你今生今世所以的爱与恨,痛苦与快乐!”
传说中那碗热气腾腾毫不起眼的孟婆汤,即使是妖界中有前年道行的妖,它也能轻易的洗刷掉他们心中所有的爱与恨。
我突然害怕起来,虽然我早已把那一份爱深深的烙在心里了,但是我相信孟婆汤那神秘的诅咒——忘记一切。我怕喝了孟婆汤后,我再也记不住丫头的样子,记不住我们所有的泪水和笑声,甚至记不住我们深深的爱了!
我木讷地接过孟婆递过来的的孟婆汤,我看到了丫头漂亮的脸庞浮现在晃着清光的汤面上。
“三天后,你再来我这吧!”孟婆把汤递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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