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代价

学社提前交给下一届高二的吧。燕子看向我，我说我正有此意，她也点点头。就这样，我们各自开始隐约地想前程。

    牛一那小子依然一如即往地给燕子献殷勤，但我能感觉得燕子对他并不感冒，经常用一句“去你的头，油嘴滑舌的”泼冷牛一的热情。燕子之所骂牛一油嘴滑舌，主是牛一反对她当文学社副主编，确切地说反对她经常与我待在一起。他经常变着法子劝她不要与我们同流合污。然而，牛一不仅没劝出什么结果，反而使得燕子对他越来越反感。现在我们交出了文学社，这正合了牛一的意。接着牛一天天跟在燕子身边，远看去仿佛真的是一对恋人了。可是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每逢看到这种情景心里总有种酸酸的感觉。

    期末考试成绩下来，娟娟依然是第一名，我和燕子成绩都中等略偏上，只是我没有进步，倒是燕子比以前前进十几名。我向她祝贺，这本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是她却满脸忧郁和冷落，吓得牛一只敢远观，不敢吱声。而易安的成绩已进“垫底”行列，但是他却一改过去躲着燕子和大家而耐心开导起燕子来。易安具体安慰了燕子什么我没听清楚，只是班sir宣布放暑假时，燕子约我下午一起出去走走。我看她心情不好便说：“我请你去k歌吧，好久没听你k歌了！”“不了，k歌以后机会有的是，今天我只想走走”她的声音很沉重，我连忙说好好好。

    这天下午，我第一次牵了女孩子的手，因为燕子告诉我她与牛一分了手。我们牵手走了很久，只是话不多，说不上几句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天。济南的天空很蓝，像我们的青春一样纯净的色彩。燕子说，不，你没看见那纯净色里夹杂着黯淡吗？我说燕子你怎么越来越文学了？是啊，生命都在变化。她笑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找不到以前的自己了！我听了猛的一惊：是呀，我们刚认识时那个狗仔队燕子的性格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了！

    分别时，天色渐黯。燕子说：“叫我一声小燕子好吗？”

    “小燕子。”我吞吐好久才说出口。

    “抱我一下好吗？”她又说。我沉默了好久，说：“以后吧，高考以后。”“也好！”她又很快转移了话题“你的梦想还是西安吗？”我点点头，称是！

    “我也是！”说完她就转头走了。尔后，易安却意外地从我身后出现，大叫一声：“碧青潭，你为什么不去送她？！你tmd算什么nzh（男子汉）！”然后就乘着暮色向燕子的方向追走

    高三开始已近10天，但燕子依然没有来上课。其间我曾经去过她家楼下等她，但一直没有我想象中的巧遇。最后我只得去问易安，易安只是懒懒地说去打工了。然后无论我再问什么，他都是懒懒地摇头，表示不知。

    之后一个月，我们收到了燕子从西安寄来的信。她说，她现在就在我们都无比向往的古色古香的古城里，她提前到那里等我们。她还说，她爸爸输光了一切，再也没有钱供她上学，况且自己学习也不是很好，于是就决定辍学打工。她说她好想我们，想与我第一次在双层公交车上相识的情形，想易安像亲哥哥一样对她的关怀但信中燕子并未留地址。幸好一个礼拜后，我又再次收到的来信。她说她找到了工作，在一个很大很大的ktv里。希望我们放心，并留了手机号，说手机是经理给配的，有事call她。于是以后每个礼拜天，我都去给她打电话。有时易安也去，我们俩替换着与她一直唠，一直唠。后来娟娟和牛一也来凑热闹，娟娟直骂燕子没良心，说她来信从没问过她。燕子就说，你连我的方文山都敢抢，我不杀你就便宜你了。说得娟娟直脸红这时牛一就抢着要与燕子说话，燕子叫道：我身边的帅哥遍地都是，我才不稀罕与你话聊呢！牛一被打击得要死，就姑且装镇静地说，我真有事！不料燕子又来一句：有事和你心上人娟娟说去。我眼看牛一要被气出人命来，就赶紧凑近话筒调解

    后来牛一应了燕子的话，再次重整旗鼓追起娟娟来。这时娟娟也学会调戏起人来，说：“那你给我唱段我的未来不是梦吧！”于是牛一吼起嗓子。不过在吼嗓之前，牛一怕娟娟食言，便把我叫来当证人。完了他问娟娟：“可以做我gf了吧？”“不能！”娟娟说“还有两个条件！”牛一先是失望，而后又仿佛抓到了救命草“哪两个，我一定”“少油嘴滑舌！”娟娟打断他“第一，除非你成绩排在我前面。”“能，能，我绝对能。那第二个呢？”牛一显得迫不及待，可是娟娟却说；“第二，第二个嘛不告诉你！”然后丢下尴尬的牛一和笑不露齿的我走了。

    我和易安依旧过着等燕子的来信和每周给燕子打电话的生活。惟一不同的是，每次月考我的成绩都有点上升，而易安却永葆“英雄物色”期末考试时，我的成绩已爬到班级上游，那也许是为了心中那个梦寐以求的地方。而易安成绩依然很糟，他说他准打算弃学，来年春天去参军。我说你不是也想去西安唱歌的吗？他笑笑说，嘿嘿，我还是顺从天意吧

    春节过后，易安果然没有来上课。

    假期里我和燕子通过一次电话，那是大年初一。我问燕子你想家吗？她说想，但是不想回。接着就是沉默，未了她说西安的烟花很是迷人，到处都充满着文化的气息，但是她却很寂寞。燕子还说：半年来我也结识了许多新朋友，我的方文山，你快快来哟，来晚了可轮不到你叫我小燕子了！我说：好，我把写作放一放，我今年一定考到西安。然后又是沉默，直到她手机断了电。

    刚开学时我时常回忆这一幕，但后来班里连牛一都在埋头苦读，我便强迫自己收回心思也开始革命一场。初夏姗姗而来时，我接到易安参军已通过的消息，不过他可能会被分到长沙去。

    这之间尽管我每个礼拜都要给燕子打电话，但她的来信却是越来越少，直至没有。有时我感觉，我给她打电话她甚至接得有点不耐烦，直到有一天我拔打她的电话被告知“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哦，还有件事我忘了说了，自从我迷恋上西安以后，每个礼拜天下午我都要去网上浏览一下关于西安的新闻回顾。高考前不久，我却从网上看到一篇令我大跌眼睛的报道。报道的内容是关于卫生部与公安部联合整治“粉色发廊”的事，贴的图片中有一个女孩的侧影与燕子很像很像，像得令我不敢相信。另一张图片展示了公安部从一些发廊里搜获的毒品

    为此，我一连几天都非常沉闷。而娟娟以为我在为即将到来的高考而发愁，或者说在为即将到来的宣布我能否去西安的命运而担忧。她劝我说：不要那么多愁善感了！能不能去西安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用一颗平常的心去迎接它好啦！再说了，西安有什么好？破城烂巷！哪有咱济南这么亲切。青潭，留在济南吧，留在济南老同学还能相互照顾一下原本我想告诉他我在网上看到的新闻，但我还是忍不住对她说你不有牛一罩着的吗？娟娟听了直骂我是不知好歹的混蛋。然后就发誓再也不理我了。

    高考结束那天，燕子终于给我家里打来电话。我迫不及待地说，你还好吗？我快要去西安啦燕子沉默了很久说道：是吗？可是我要离开西安啦，因为我恨它！还有，咱们再也不要联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抱着话筒追问她，仿佛我完美无缺的梦被她一下折了大半。但是电话的那头一直没有说话，有的仿佛仅仅是低泣的声音。我又问：你要去哪里？燕子深深吸口气，道：流浪，全国各地。然后就“啪”一声挂了电话，无论我怎样声竭力嘶地问话都没有回声。然后我又根据来电显示反打过去，等了很久却被一陕味口音告知是公用电话。

    我一时失望极了，报与不报考西安的矛盾心理开始在心中游戈。妈妈看我整天神情恍惚的，问我是不是患了高考后综合证。我说，胡说啥呢？世上哪有那么多病症！你忙你的！尽管如此，妈妈还是带我去看了一次心理医生才放心。想想这么多年来，我的单身妈妈一个人靠着小本生意供我到现在挺不容易的，所以我只好尽量在她面前表现得乖一些，快乐一些，尽量不去想一些伤心的明天。

    成绩出来前一天晚上，娟娟打来电话问我查成绩没有，我说没有。她说我替你查了。我问多少分，她说上二本绝对没问题。我又问：你呢？牛一呢？她说：我也只能上个二本。牛一那小子肯定吃错药啦，竟然上了一本线。我本想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但是话到喉咙便改口道填志愿时见。

    填自愿时，班里的同学有的哭有的笑，但我们在班长的提议下不约而同地唱了高二元旦时合唱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未了，牛一兴奋地把我和娟娟拉到走廊的隐蔽处，并对娟娟说：“你的条件我做到了，宣布做我gf吧！公证人在此，不可懒账哦！”“你有病不是？谁给你懒账！”娟娟的心情有些不好（或许她在为没达到理想的成绩难过）“我还有第二个条件呢！”“是什么？”牛一问。“你永远达不到！”娟娟说“像碧青潭那样让我感到安全！”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向班里走去。很久，牛一和我，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牛一咬牙打破僵局说：“算你牛！”我说：“我真的没犯什么错！”这时有人喊领愿表，我们也只好向教室走去。

    填志愿时，娟娟那句“像碧青潭那样让我感到安全感”的话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往事的一幕幕也在不停地闪现。我知道娟娟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名老师，再加之我看到西安的二本院校大都不太适合我，于是我模模糊糊地将二本的三个志愿全都涂上本省师大的代码

    一个星期后，我在网上意外地看到娟娟写给我的e—mail。她说她的第一志愿最终选择了西安，这其中的因素很多，有燕子的，也有自己的。但主要是自己的。她说她从3岁就没了父亲，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异性像我那样让她感到安全，尤其是办文学社的那段日子让她终生难忘。她还说她时常感到青春的渺茫，或许到了西安还会有我这样的朋友开导开导她我看着看着不禁双眼模糊：娟娟，既然你改变了主意去西安，为什么想不到我会改变主意留济南。算了，我们都是苦命的孩子，从小都是；长大了，幸福也只能在实践中慢慢探索吧！

    牛一也考在济南。开学时，我和他一起去车站送娟娟，他对我也没有了当初的仇恨。

    每当坐上双层公交和看到火车站，我都有一种快要握住梦想的冲动，血液沸腾。可是这一切现在都变成了幻想！从过去一现在，从美好的想象到现在的残酷现实，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因此，火车开动时我失态地跟它跑了很久，边跑边冲娟娟所坐的窗口喊：到了西安，拍张双层公交车照片，寄给我好吗？直至火车在我的视线里消失

    青春谁都阻不住，该流逝的总是在流逝。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在它流逝的过程行驶得无怨无悔，有激起的千层浪花，也有绕越顽石的蜿蜒水痕

    是的，成长就是如此一个过程，青春就像如此一首歌。在行驶的路上，我们边走边唱，边唱边走。

    边走边唱，唱出青春的单纯、激仰和梦想。

    边唱边走，走出青春的懵懂、迷茫和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