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还是梦中北京那个夕阳余晖洒满的傍晚,冰儿浅浅的微笑的脸,总是不时地浮现,让我的心既甜蜜又焦躁,既温暖又孤独。
我试着打电话给冰儿。她静静地听我诉说过往的一切,现在的理想。她安慰我、鼓励我,像一个知心朋友,让我打开心扉,揭开以往的伤疤给她看。冰儿从来不说怜悯的话,她懂得照顾我男子汉的自尊。她给予我的只有理解和支持,这已经足够了。冰儿也经常跟我谈她的工作,谈她身边的朋友。她有时说起话来很调皮,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般童心未泯,让人感觉她是一个性格开朗、乐观快乐的姑娘。但她从不提及她的感情生活,我也没有勇气打听,更没有勇气向她表白。我现在仍一无所有,我能给予我所心爱的姑娘一个怎样的生活呢?不过,我敏感地发觉:冰儿有心事,她不像她表面那样快乐。
初秋时节,我又跑了一趟东北。生意做完后,我跟同伴分了手,直接坐车来北京。我在电话里说,转车路过北京,顺便来看看你。其实,我是专门绕道过来看她的。
列车停在北京南站。到站已是下午了。我老远看到一个穿白色短袖衫衣、藏青色牛仔裤的女孩,打着一把紫色的伞,在雨中伸首翘望。我兴奋地喊着:冰儿!冒雨冲到她的面前。又看到这个清丽的女孩,在雨中单薄的身影,我有一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但我克制住了。我怕我的鲁莽会惊吓她。她纯洁地像朵百合花,我怎么能亵渎她呢?
我接过她手中的伞,小心翼翼地撑在她的头上,而自己的身体尽量不碰触她。我必须表现出绅士的风度,虽然我出身于黑社会,我要让冰儿知道,我在她面前也是一位谦谦君子,并不比她周围的男性差。可是伞就那么大,我一米八的庞大块头一个人打都嫌小,这样照顾自己的君子风度,就顾不上我的半边身体,完全暴露在雨下。冰儿发觉了,对我笑了笑,主动往我身边凑了凑,我们几乎是肩挨肩地走着。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田。我真的想挽着她的腰,就这样相依相偎地在雨中走上一生一世。
到熟悉的北京站广场酒店订下房间,我洗完澡,换了一件白色的t恤。我注意到冰儿喜欢白色的衣服,特意换下那全身黑色的、酷酷的着装。果然,我一出来,冰儿就赞许的看了我一眼,说我穿白色看起来亲切多了。我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但心里很高兴。
我带着冰儿去逛王府井的步行街。我很喜欢跟她走在一起的感觉,让我感到世界在这一刻都变小了,只剩下我和她。
虽然下着雨,但街上的行人很多。大都兴高采烈的,还有许多金发碧眼的老外,挎着摄相机,叽里咕噜地指指点点。
我也很开心,拉着冰儿东转西看。我想给冰儿买件小礼物,可又不知她喜欢什么。指着各样新奇的东西征求冰儿的意见,她总是摇头。终于,我的兴奋心情平静下来,我看出冰儿很疲倦,只是勉强陪着我。
我带冰儿去饭店吃饭。在优雅的环境里,听着悠扬的乐曲,冰儿却几乎没动身前的饭菜。我劝她多吃一些,她只是摇头。我忍不住了,问她:“冰儿,出什么事了吗?我知道你肯定有心事。能跟我说说吗?我一直把你当我的知心朋友,有什么事说出来,比闷在心里强。”
冰儿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我知道她在犹豫,我静静等着。
冰儿转头看着窗外绵绵的雨丝,告诉我,她谈恋爱了。她的第一次恋爱,她用情很深。但像所有古老的故事一样,痴情的女孩子总是碰到薄情郎。冰儿是那种传统的女孩,她不知怎么办?他虽然在乎她,但他更关心自己、更关心自己的事业。可怜的冰儿,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我默默无语地抽着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帮助她,只能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假如我现在就能给冰儿一个安定的生活,我会立刻带上她走,带她离开这个冰冷的城市,离开那个伤害她的人。然而,我仍在四处漂泊,我不想让冰儿跟我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渐渐黑了。冰儿起身准备回家了。我送她上车。我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她肯来见我,跟我倾诉她的伤心事,她心里是知道我对她的情意的。
我要的是时间,是我脆弱的男子汉的自尊。我要等到我有实力了,才风风光光地来接冰儿。没想到我错了。人生的机会,有些一生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冰儿临上车前,回头凝视了我片刻,眼神是那样的凄婉哀怨、迷茫绝望,我的心猛地一疼。我踏前一步,想要拉住她,可最终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坐上车,渐行渐远,融入雨帘后的黑暗中。
此后,我更加努力地赚钱。严冬零下三十度的深夜,我在东北的边境小镇上过夜;春节全家团聚吃年夜饭的爆竹声里,我在疾驶的列车上嚼着面包。我到处陪着笑脸,敬着烟酒,辛苦地挣钱。我只有一个想法:还完债,盖上楼房,留些存款,就去接冰儿。我要给她一个温暖舒适的家和一份真诚的感情。我要她从钢筋丛林的江湖,回归我为她筑的家园。
当我准备好一切,再联系她时,冰儿已经消失在茫茫的人海。我四处打听她的下落,有人说痴情的冰儿死了,有人说绝望的冰儿离开北京后漂泊到别处。我再也没有见到她。
归来吧,几历辛苦,所苦盼的归来,一切只成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