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落后几步,看到原本在右边的许廉竟也落在了马车后面,一脸生不如死模样,丞相砸吧嘴,这事真是妙,今日才知陛下才叫狠,他说奇怪呢,就算是儿子,也轮不到一个鸿胪寺卿代替太师跟随啊。感情在这等着呢,这是秀恩爱戳人心窝子呢。
再看看前面昂首挺胸的狄榕,那一脸的自豪骄傲哟,丞相不得不再来一头黑线,这个笨老头什么都不知道啊。
狄瑶那是拼了命了没真让闲谟帝得逞,笑话,这去祭天的路上帝后再来点那什么事,简直是想把脸丢到天下去,大贺帝后形象还不知道得变成什么样,臣民都得鄙视。
“嘭”地一声,众人就看到衣衫不整的皇帝陛下从马车门里跌坐出来,怔怔地呆在那。
接着是威严的皇后声音:“陛下当心,旅途颠簸。”接着就是严厉的呵斥:“尔等是如何驾车的?”
“娘娘恕罪。”马车停了下来,牵着马车跟随着的宫人御林军都跪了下来。
狄榕不明所以地回头,看起来貌似陛下又发火了,赶紧也跟着下马跪下来,免得陛下盯上自己没好日子过。
这时不施粉黛仅挽了发髻却威严无比的皇后,一身整齐的皇后宫装从马车里探出来,扶起来还没回过神的陛下。
暗地里却在袖子里掐了闲谟帝,声音温和:“陛下快进去歇会儿吧,您都赶着写了一天的祷词了,您不累臣妾可怕伤了龙体,您的诚心,上天必已知晓。”
众人看看陛下,还真是一脸疲惫,眼下还有黑眼圈,内心开始澎湃,陛下竟然亲自写祷词?这,这是大贺要变天的节奏了?
闲谟帝僵硬地点头,表现很劳累地说:“便依了皇后,继续启程吧。”
“喏。”
等帝后回了马车,丞相站起来,低头忍不住笑起来,陛下喜欢上这么个皇后还真是自讨苦吃,还好,于大贺,是福气。
其实,闲谟帝就是从昨晚就开始折腾这个那个,半夜不睡觉想着怎么跟皇后解释,上了马车稀罕得抱着乖巧的皇后没有睡意,这才黑眼圈大的吓死人。
“陛下,臣妾能否一观祷词?”众人听到了皇后刚正不阿的声音响起,百官都竖起来耳朵,他们真的只是想聆听陛下祷词,真的不是因为好奇那样文墨差强人意的陛下能写出什么正经祷词的。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维予一人某敬拜皇天之祜,薄薄之土。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既安且宁,敬拜下土之灵。”
礼部尚书开始双眼含泪:“陛下,陛下记得祷词怎么写,陛下就,就听过一回下官诵祷词啊。”
当年唯一一次祭天,这位尚书还只是个礼部念祷词的小文书。
“这祷词,祷词可载入史册啊。”负责编史的史官大人赶紧掏出小本子记录:某年某月,帝后同往东山,祭。途,帝亲著祷词,竟疲而出,继而,后诵之,皆惊,然,帝大才,方始知。
接着又把祷词记下来。
事实上是,狄瑶瞪着闲谟帝抱着脑袋苦思冥想地一字一句往外背祷词,闲谟帝悠哉悠哉地靠在马车壁上,不怎么甘愿地拿笔,她背一句他写一句。
要不是狄瑶说她的字实在不能见人,闲谟帝连写都不肯写,哼哼,他还没消气呢,竟敢当着文武百官面将他一脚踹出马车,哼哼,胆子大的不是包天那是包了整个天加地了。还算聪明没让他真失了颜面,不然就等着瞧吧。
“赵圭。”闲谟帝的声音竟然有了类似皇后娘娘那样威严的声音。
“陛下。”
“祷词用这个。”
赵圭掀了一点帘子捧过闲谟帝写的祷词,手都在抖,陛下竟然会写祷词了,他那个丞相在一旁都不怎么相信,不放心偷眼先看一遍,竟然平时最烦的之乎者也这回一个没写错。
字迹虽然不是顶好,可是那笔走游龙的豪气却是旁人无论如何模仿不来的,这九年的皇帝到底给了闲谟帝帝王该有的自负和霸气。
礼部的人捧过祷词,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发现真的是陛下写的,内心震撼说不出话。
“先王开眼,陛下可算,可算,”一个花白胡子老大人一激动竟然晕过去了。
狄榕也急吼吼地拨开人群挤过来看了又看,可摸都不敢摸,老眼发红:“陛下可算转过性了,大贺之福,大贺之福啊。”
丞相,许廉:要是你们知道真相,眼泪绝对要掉下来。
车里,闲谟帝躺在狄瑶腿上闭着眼休息,狄瑶一下一下地用手给他按着太阳穴。
听着车外已经刻意压低的议论欢喜,狄瑶忍不住笑起来:“我的陛下啊,你可是让那些大人们操碎了心了。”
闲谟帝没回应,他的内心很乱,他觉得自己以前的认知在慢慢崩塌,他以为那些分割了朝堂权利的百官都是看不起他的,都是想着换了这个怪物皇帝的,可是今天,他们那么高兴,就像自己家的孩子终于长大,第一次会写文章得到夫子表扬。或许,他曾经以为的那些嘲弄不屑,其实还含有一种失望,恨铁不成钢。